安乐实在没看出来疼痛对于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唯一看到的,就只有左丘晨头上那个随风摇曳的夸张蝴蝶结而已。
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左丘晨撑着没有去医院,硬是把这个蝴蝶结在头上顶了三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种“不怕死”的精神感染,待到天晴,大家的拍摄效率都突然变高了许多,就连NG都变少了。
当然,某个人是例外。
“许子午!你给我记住一点!你现在是巫婆了,不是风度翩翩的绅士!阿嚏——”雨天已过,灰尘卷土重来,白月坡的鼻子本来就已经够难受了,偏偏现在拍摄的这一场是“巫婆欢欢”和“巫女乐乐”决裂的场景,为了追求情景交融,剧本里交代这一幕的时候,特意选在了学校操场这个遍布灰尘的地方,原以为雨后的操场灰尘的覆盖率会大幅下降,谁知开拍之前体院的学生正好来这里做过训练,活脱脱地给操场来了一场“人造沙尘暴”,对白月坡那弱不禁风的鼻子来说,简直就是致命一击。再加上许子午对着安乐完全演不出凶狠的态度,白月坡就更加火大了。
小瑛子也看不下去,作为编剧的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演员的演出“不给力”,她溜到白月坡身边,哈着腰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朕有个想法喂,白肚皮白爱卿……”
“你叫我什么?!”白月坡猛地转头。
“呃……”小瑛子挠了挠头,很不习惯地改变了说话方式,“朕……我是说,我……我有个想法,应该可以解决掉许子午的问题……”
白月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闷哼,但还是让小瑛子说出了她的建议。
小瑛子咧嘴说:“其实吧,这一幕我们可以设计成一个远景,从远处来拍爱妃和许子午的对峙,只要留出背后空旷的背景就足以渲染气氛啦,完全不用拍到许子午的脸嘛……”
白月坡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因为就算拍许子午的脸,他那张脸估计也摆不出什么准确的表情,还不如就来个远景,搭配黄沙滚滚的画面,一定可以震撼人心。
小瑛子继续说:“反正许子午的声音后期肯定得重配,只要远远地把画面录下来,声音和台词什么的,也就不成问题了……”
“阿、阿嚏——”白月坡用他独特的喷嚏声准奏了。
于是安乐和许子午被莫名其妙地安排到空荡荡的操场中央,其余人一律退至五十米以外,远远地拍摄着传说中的“对峙”与“决裂”。
由于不用收录声音,也不用表现情绪,安乐索性偷起懒,和许子午聊起天来。她看着面前化着女妆的许子午,那样清澈的眉眼,那样细腻的肌肤,那样鲜红的樱唇,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美人胚子。
虽然知道远处的拍摄人员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安乐还是保持低调很小声调侃道:“许子午,等我们的DV拍完,你肯定会多出很多男粉丝。”
许子午很想抱头痛哭,可顾及到得保持姿势,只好定住身体,幽幽叹了口气:“乐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消遣我?”
看着他那张美艳却憋屈的脸,安乐差点没笑出声来:“难道说消遣你还需要挑选良辰吉日么?如果每次消遣你都要挑良辰吉日,那左丘晨那家伙每天还不得忙死……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捉弄你了吧……嘿嘿……”
“……”一提起左丘晨,许子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但安乐却没有注意到许子午的神情,依旧高兴地提着左丘晨的事。
“你说那家伙的头要紧么?那天的花架和花架上的花盆都挺重的……不过幸好只有一个花盆砸在他脑袋上,要是再来几个……唔!”安乐赶紧闭起嘴巴,她的乌鸦嘴每每都很准,“不说了不说了,去年小年他替你参加足球赛的时候我就说他会晕倒在球场上,结果他就真的晕了……当时我还叫他什么来着……哦,左丘脆皮……”
“……”许子午还是不说什么,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点的好表情了。
安乐的迟钝让许子午头疼,因为她还在眉飞色舞地自说自话。“他头上那个蝴蝶结要是再扎几天并且拍到DV里面去,老师搞不好会给我们加分呐!干脆等下就要摄影的人帮忙把他收到片尾的花絮里面去吧,这绝对是个笑点……”安乐想了想那个画面,眼睛不自觉地笑成了两轮弯月,“等下拍完之后应该去跟小瑛子还有婷婷商量一下,看看关于左丘晨的戏份能不能再删改删改……改的话,那个关键的吻戏就得算是头一个!说起吻戏……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你说他的硬币怎么就抛得那么准?他是不是神棍啊?如果他是的话,他应该也会预料得到自己的头被砸吧!”
“……”许子午的嘴角已经在抽搐了。
安乐还在翻着眼睛回忆她被“英雄救美”的画面,她有些愧疚地说:“现在想想,真的好对不起左丘晨啊……那天要不是我闲得无聊跟着他跑到花架下面,他也不会因为我而受伤……伤哪里不好要伤到脑袋,可惜了他那么聪明的头脑,万一被砸傻了,我就真成罪人了……等到DV拍完了,我一定要……”
“够了。”许子午突然打断她,他表情受伤地看着安乐,他有点怀念以前那个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对所有人都冷言冷语的安乐,而眼前这个一提到某人就可以滔滔不绝的、话痨般的安乐,是他完全不想看到的。准确的说,他愿意看到安乐开朗,愿意听到她说话,但他不希望让她开朗起来的人是左丘晨,那些三句话离不开“左丘晨”的语句更是让他觉得相当刺耳。
许子午望向安乐的眼睛,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少见,那样的冰凉。但安乐确定她见过——那是半年之前当婷婷误删他珍贵不已的手机铃声的时候。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己说太多了?
安乐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向许子午道歉:“呃……不好意思啊,一没留神就说了这么多,左丘晨……他经常欺负你,是不是我又引起你的关于你们兄弟之间不好的回忆了?”
许子午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问:“乐乐,为什么阿晨的事情你每一件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的声音很轻,可这个问题却像几斤重的砖块一样,砸得安乐一愣一愣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得这么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这样关注左丘晨,也许是因为之前他在花架下救了她,也许更早……
安乐哑口无言了。
许子午看着这样的她,能做的唯有苦笑:“乐乐,你的记忆里面,有没有与阿晨无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