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
撑就一个字,安乐却说了不止一次。
太多的东西挤在胃里,烤馍、烤肉、烤年糕……许子午在她碗里闹腾了太久,后来夹到碗里的食物多多少少都沾了些茄子的味道,想到那样的味道,就更让她觉得胃不舒服了;更挤的地方是大脑,许子午对茄子坚持的样子,小毛驴吃了一大堆东西之后难受的表情,还有左丘晨一点一点帮她吃掉茄子的模样,统统塞得她的脑袋满满的,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安乐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湖边烧烤的活动因为他们的“热情”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她本想回来之后随便洗个澡然后倒头就睡的,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那撑得快要爆炸的胃和大脑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入睡。
最让人烦躁的是今天一天他们净顾着胡闹去了,什么正事都没做,预备收集的照片、素材全都没有完成。安乐总觉得如果不得到一些素材今晚是肯定不能安心睡觉的,她套上外套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
夜景很美。一轮皎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中,远处静静的湖水调皮地又复制了一轮月,似要与天上的明月一争高低。淡淡地月光在湖面上轻盈地跳跃,湖里兴许有更加顽皮的鱼,冷不丁地一个跳跃,打散了波光,打碎了月亮……
爱美的少女心瞬间被激发。
安乐也顾不得形象了,拖鞋一踩,“嗙”一声直接推门出去。
拨开树丛,绕进下午刚刚走过的湖边小道,夜太暗,安乐磕磕碰碰地来到了湖边,月光洒在湖边,把湖边的小路染成了银色,月光虽有限,但可见度还不差,那股朦朦胧胧的感觉和周遭的一切搭配得恰到好处。看着眼前的湖融入近乎完美的夜色里,她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把这里的湖水特有的清新气味放进肚子里,那股味道钻进五脏六腑,整个人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
“哈——”安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正在想没有人跟自己一起来观赏湖景、呼吸新鲜空气实在是太可惜了,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结实的脚步声。安乐不由地心头一抖,深更半夜的,会在这湖边瞎晃的除了她这个吃饱了撑着的人,大概也只有孤魂野鬼了吧。
越想越觉得害怕,安乐屏住呼吸,摆好架势,决定用跆拳道来防身,可姿势刚刚摆好,又发觉不对——如果真是孤魂野鬼,跆拳道应该对它无效吧?再说孤魂野鬼哪里会有那么重的脚步声?
安乐抖着胆子慢慢回头,只见一道幽蓝的光从下而上地照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张脸经由那道光一照,显得更加可怕,发蓝的脸上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安乐……
“鬼……”
安乐差点瘫在地上,她紧张地多了看那个“鬼”几眼,想看看这只鬼身上有没有什么弱点或是符咒之类的东西,可看那发型……那眉眼……那鼻梁……
慢着!那不就是左丘晨么?!
“哇靠!”安乐几乎就要喊出来的尖叫在她明白过来的一瞬间变成了粗口,“左丘晨你大爷的,大半夜不睡觉来湖边装鬼吓唬人!”
左丘晨继续用手机打着光,用游魂般的诡异声音说:“你……不也是一样?”
安乐理直气壮:“我、我是来欣赏夜景搜集素材的,我没有打扰任何人!哼,我跟你这种出来装鬼吓人的家伙是不一样的!”
“你的‘搜集素材’已经打扰到我了……”左丘晨苦笑着说,“要不是你出门的时候撞东撞西、引起各种大的动静,我又怎么会被你吵醒?不被你吵醒,也就不会来这里‘装鬼’了。”
安乐理亏,又不愿道歉,只好继续损他:“哼,一点小动静就把你吵醒,那只能说明你睡觉不实在!满肚坏心眼的人都是这样!再说,就算我吵醒了你,你倒头继续睡不就好了,何必来湖边装鬼啊……你也太有情趣了吧!还用手机打着光,存心的吧你!”
左丘晨轻笑一声,收起了手机,他走到安乐身边站定,也学着她吸了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情趣?那当然是得有的,要不然也对不起这么漂亮的夜景。”
安乐闷哼一声,竭力压制着自己话里的酸味儿,说:“不过可惜了,你们家那头一点都不可爱的毛驴不在这里,看不到这夜景,也没办法瞧见你那超乎常人的情、趣!”
湖光照在左丘晨的脸上,他笑意正浓,他瞅了安乐几眼,缓缓地问:“怎么,吃醋了?”
“我……”安乐先用手点点自己的鼻子,然后又使劲儿戳了戳左丘晨的肩膀,“吃你……的醋?笑话!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啊?”她刚说完,那不争气的肚子便发出好响的腹中食物进行化学反应的咕噜声。
左丘晨眉眼一挑,做了个俏皮的表情:“显然,你的肚子招认了,就是吃撑了没事做吃起醋来了……”
“哼。”被他一说,安乐感觉脸上有点烧,连忙把头别到一边,“你少理我,省得你家女友不高兴……”
“哎……真是没办法……”左丘晨无奈地叹气道,“安乐,聪明如你,应该早就看出我和她只是在做戏而已,还继续说这种话就太没意思了。我只是帮她把我哥抓回她身边而已,说白了只是个‘合伙人’,算不上女朋友。”
安乐转过头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她这个“资深演员”早就看出他们唱的这场演技平平的大戏,可她没有立场去批评左丘晨,因为她“唱大戏”的时间比他要久得多。安乐问他:“你倒是坦白,不怕我告诉许子午么?“
左丘晨见她的酸味减淡了一些,于是笑了笑,说:“你要是想告诉他,早在你看穿我和小毛驴的时候就告诉他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更何况,你也不是那种喜欢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安乐“道谢”的语气很冲,她瞪着左丘晨,“我是不喜欢打小报告,因为我喜欢把话说得清楚明白。我现在就有两个忠告,一个给你,另一个麻烦你转交给小毛驴!给你的忠告是……依我看,那个叫小毛驴的女人不是个温顺的毛驴,而是个危险人物。我不反对你们假扮情侣,毕竟这种事情我和许子午也做过……为了防止你以后跟你哥一样落入假戏真做的悲哀地步,我奉劝你现在还是早早跟她说拜拜比较好!什么‘合作人’,都随他去吧!”
这话说得左丘晨面色一沉,他并不是不满安乐对于小毛驴的评价,只是按照安乐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她和许子午发展得如何顺利,尤其是那句“假戏真做”,简直就是认同了许子午对她的用心和感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已经大概能猜到第二条忠告的内容了。
果然,安乐愈加认真地对他说:“第二条忠告是给小毛驴的,按照她那高傲的性子,我跟她说她肯定是听不进去的,所以拜托你帮我转告她……有的感情一旦过去,就回不来了,不要老是机关算尽地试着挽回什么,除非有着无法隔断的羁绊,否则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会起作用的。我和许子午现在正处在良性发展阶段,不是她能随便乱入的……”安乐深吸了一口气,“感情不是策划,玩不得半点投机取巧,她要是个明白人,就收一收她的伎俩吧!”
安乐说了好长一段,有什么东西撞在左丘晨心口,不重,却疼得异常。他知道安乐不是在说自己,但又有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因为“投机取巧”、“机关算尽”的不只有小毛驴,还有他。如果这样的人是安乐所不屑的,那么他应该也是她不屑的人之一。
最让他难受的是,眼前的安乐已是亲口承认了她对许子午的感情——除了她在乎的人,还有谁能让她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说话呢。
他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离开了,也开始后悔他没有在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投入“战斗”了,他更加后悔在安乐说这些话之前,他没有直接挑明一切、表明心迹。
世上没有后悔药。
左丘晨耸了耸肩,他勉强地勾勾嘴角:“好吧,你的话我会转告小毛驴,我会告诉她你和我哥是郎有情妹有意,缘分天注定,你们已经决意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至于她还是灰溜溜地闪人比较好。”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只有他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时的心酸,但他还是挤了个笑脸出来,“好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就这样两个人双双立在湖边,搞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们是要趁夜出来跳湖殉情……要殉情的话你自己殉,恕不奉陪。”
“左丘晨你……”安乐听的恼火,扬起拳头朝左丘晨砸过去,可还没有打到他,就听到“扑通”一声闷响,而且显然这个声音不是从左丘晨身上传来的,“哎?”安乐赶紧收回拳头,紧张的四下张望起来。
这次难道真的是鬼?
安乐咬紧牙,慢慢地挪着步子,争取离左丘晨更近一些。
只见环顾四周的左丘晨突然指向他们背后不远处的一堆树丛:“是那里!有人!”
一听左丘晨说“是那里”的时候,安乐还准备往反方向撒腿逃跑的,但又听他喊“有人”而不是“有鬼”,安乐才放下心来,步步小心地跟着左丘晨朝树丛那边走过去。
树丛下,一个人面朝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胆大的左丘晨给这个人翻了个身,刚把她的脸反过来,两人就惊呆了。
“小、小毛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