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扣住手枪扳机
“还有一个人,”何晓莉说,“秦腔,他是你的铁粉。也许你不想让他搅进这场混乱里来,但他有他的长处……”
“我已经请他帮忙。”我马上打断她,“芯片、邮件,以及方非办公室的电脑,只有交给他了,但我不想让他参与外勤。”
“你想从方非故居入手吗?”何晓莉问道。
“我要中午才能过去。”我说,勉强笑了一下。“芯片的事得放出口风。还有,我得争取独自行动的权力,让对手相信。案件已经拖得太久了,不论是我,还是未知嫌犯,我相信大家都耽误不起。”
二十二
中午,专案组特意叫了堡仔饭,天意外放晴,窗帘透着明亮的阳光。虽然昨晚睡得不好,上午精神头却很旺盛,只是脑海里全是方非的身影。
收拾完垃圾,室内洋溢着现磨咖啡的香味,何晓莉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从门口依次发过来,最后轮到我,竟然也有一杯。
“你们慢慢喝,我跟英子去逛会街。”何晓莉对许钧宣称。这是我们约好的托辞。
我看了一眼许钧,依然喝着茶的许钧没有表态。我做出不情愿的样子,对何晓莉说:“你先收拾着,我去隔壁给父母打个电话。”
我躲进女厕用手机拨给父母。那边开了免提,父母一起接听,他们有时不说话,有时抢着说,不过母亲说得多些。在互相问候平安之后,她滔滔不绝地抱怨北方的天气糟糕。东北正有一场猛烈的暴风雪,是从他们入境时开始的,狂风夹着暴雪,时而冰暴,让将雪比作柳絮的南方人吓得够呛。
“祝贺你们又多了一层体验。”我对父母说,“这是爸爸常常教导我的。”
“不过,室内还可以,叔叔家什么都不缺。”父亲说,“我们的到来让他们十分惊喜,多次问起你的情况,希望你和方非一起过来玩。”
“嗯……到时再说吧,看能不能在单位请到假。”
“好,我们等你消息。”父亲说,“记得每天给我们打电话啊,我不好给你打,怕打扰你工作,一切小心。”
“我会的。问候叔叔婶婶。”
挂上电话,何晓莉敲了敲厕所板壁。我们走上大街,戎城宁静的冬日,光秃秃的树木纹丝不动,阳光像一条条绸带四处披撒。这个冬天能去东北吗?我倒是有这意愿,但这世界隐藏着的股股污浊和肮脏影响着我的行程。
我跟何晓莉在西湖北路路口分手,各自打车前往东风路。艾思哲的故居就在东风路联都国际大楼上。这是戎城最早的高层建筑,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戎城地标,现在看起来有些低矮陈旧,没有特征,感觉像是拼装起来的火柴盒。
出租车停在大楼后面的巷道里。我往四周的房舍扫了一眼,联都国际的热闹主要在前门,后面的巷道已是待改造的棚户区,十分沉寂,无人出入。
我是来探路的,既要小心谨慎,又要留下经过的痕迹,希望引起未知嫌犯的注意。这样的场景似乎很理想。此处或许能给予我一些线索,或许一无所获。
我没来过这里,但跟保安通过电话,熟悉每一道门、每一座电梯和消防梯,无数次地在脑海里预演过进去和逃生的路径。
上楼非常顺利。“就是这间。”我打开防盗门。方非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可惜好景不长,仅仅五岁便成了孤儿,寄人篱下。房里的装饰和家具保留着一家三口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已然发黄发旧,有的已经破烂。
室内陈旧的布置就跟我此时的心情一样阴郁。
客厅很大,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实木沙发处处露出裂痕,老旧笨重的电视机上盖着绸布,旁边的录像机在我看来就像一件古董。茶几上摆着木质茶具,一本杂志乱扔着,是199年月号《大众电影》,营造出日常生活遭到打断的诡异气氛。杂物室扔着扫把和抹布,客房装饰成书房模样,书柜塞满了地摊小说和企业管理书籍,书桌上摆着一本教师备课本,记录着清洁工的清洁时间和签名。
厨房餐具一应俱全,卫生间里的洗发水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二楼是主卧室和另外两个房间,我一点都不愿想像那里有些什么家具。
前一天,我已经通过华海D的电脑技术员放出风声,手里有一块加密芯片需要解密。我相信除了警方,其他监视我的人已经获悉这个信息。
我暗暗掏出手枪,打开枪机,上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浅浅的呼吸上。窗帘无风自动,洒进一线阳光将房间分为两半。我抽抽鼻子,里面有我熟悉的气息。同事来过了。他们将刺鼻的化学物质撒在地毯上,采集指纹的粉末飘在空中,散发出粘腻的怪味。
胆汁涌上喉头,我用力咽下。
无人居住的房间寂寥阴沉,令人喘不过气。我紧紧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幼小的方非在梯子上攀爬的情景。为了方非,我得坚强。
我再次深呼吸,往前移动。楼上家具较多,看起来像被寻找证据的警察移动过,或者并不是警察。我用汗湿的掌心将枪柄握得更紧,小心翼翼地靠着墙面。
我要查看整扇墙面的衣柜,突然感觉自己并非单独一人。保安?他早就下楼,而且脚步不可能这么轻。那是专业训练的蹑足潜行步伐。
许钧。怎么可能?
我扣住手枪扳机的手指缩了缩,身子微微颤抖,但转身的姿势正如许钧的教导。拳来如风,我正如轴转身,往旁一闪,手指不自觉地扣动扳机,连开两枪。拳头击中了柜门。
我矮身努力瞄准,只换来两记直击肩胛的攻击。左手一沉,仿佛断了一般。但我在倒地前,踢出一脚,听到一个男人的咒骂声。
我就地一滚,跃到卧床的另一边。与此同时,我看到背后的男人手里多了一根铁棍。
起蹲,折身,开火,跟靶场上一样的动作,可惜男人不是枪靶。我手眼心齐动,撞针连续三次撞击,子弹发出呼啸的嗡鸣。我听见男人倒抽一口冷气,铁棍贴着床扫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