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起一直流亡海外,十二岁作为剔除死亡之海王家污点的进奉者而被召回,羁押在罪恶之塔的底端,每月要从身体中取出满满一圣杯的血用来献祭,就这样献祭了九年……”
“你究竟要说什么?”威丝米拉一皱眉,她听着楠五在一边自言自语,到最后也没明白他在表达什么。
“谆葛尔特亲王的凄惨前半生。”楠五也回敬了深渊之主一眼。
“这么凄惨……”威丝米拉倒是有了一种同类的感觉,自己的身世可以和亲王比,只不过,她已经苦成半神了,而谆葛尔特也不过才是一个亲王而已。
这段时间,魔族入侵的消息早已充满了每个人的神经,所有领土最终都要成为魔族的领地,这不单是预言的勾画,是个人都会这样想。
完全不对等的战力,完全不具备竞争力的精神资源,近乎是用一颗鸟卵去与岩石碰撞的结果可想而知。
“你还是说说现在吧,年轻人。”威丝米拉阻止了楠五的操心势头,当下最应该想到的是,如何降低魔族入侵之后整个大陆的损失,只不过这种腔调来自于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外表,怎么看都令人发笑。
身位深渊之主,她也不想就这样把自己多年来辛苦经营的成果拱手相让,当然,自己去毁灭那是另外一回事。
楠五淡定地看了看威丝米拉,眼神些许会意,嘴上却是另外一个状态,“我正在为当下着想。”
……
“骗子!”
一片器皿撞击地面的杂乱声传出很远,包括那声几乎绝望的咆哮。
谆葛尔特亲王就像换了一个人,一只手由于用力过猛,而被破碎的瓦片割破,鲜血直流的亲王丝毫不觉得疼痛。
“殿下,不要这样吧……”第一谏言师夏布里克在一边皱着眉劝阻着他的亲王。
“隆策……”谆葛尔特气喘吁吁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事实上他恨不能现在就站在隆策守教面前将他大卸八块。
身为智慧的化身,夏布里克还真没有弄明白,亲王究竟是多恨隆策,“殿下,难道说,是因为魔族提前入侵的原因?”
谆葛尔特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的智囊,忽略了对方充满智慧询问的源头,叹了口气,“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理由动怒呢?”
夏布里克一脸迷茫。
“当时我与隆策的计划非常周全,我希望他先帮我扫平这边的障碍,然后我才能拿出与魔族谈判的筹码,可是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急?即便不是他的原因,他也完全可以阻止魔族进来的!”
夏布里克倒是听了这个结论吓了一跳,难道说,亲王殿下连这些都想到了?
“殿下,我并不觉得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再说,对付兽人也不必让西斯帮着添乱,王军足可以应对。”
谆葛尔特一摆手,似乎他已经厌倦了夏布里克的愚蠢,竟然不再想多说一个字了。
或许是因为殿下刚才发怒,自己的神经被牵扯了数下,此时的夏布里克才能安静地思索亲王的意图,要知道,他们的谈话当然不能被偷听,一切如果太明了,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难道说,亲王殿下与西斯达成了额外的协议?这个协议完全与目前的战事无关?亲王一再说要得到与魔族谈判的筹码,而能够在死亡之海形成的筹码……
“七大魔骑?!”夏布里克脱口而出。
亲王这才稍微认真的看了他的智囊一眼。
这一回,该轮到夏布里克惊诧了。
“殿下,这样不行的!”
夏布里克浑身哆嗦着,看着他的亲王,“七大魔骑绝对不能在死亡之海被同时恢复,那样一来,我们就陷入了无止境的灾难的!”
谆葛尔特轻轻摇了摇头,“你在说什么夏布里克,不要以为我没有读过海洋简史与死亡同盟这样的著作,原本我习惯用七大魔骑去巩固我的权杖,加剧民众的恐怖,但现在,我很无力,也不要用你的恐怖形成你的思维方式。”
“我当然知道,所谓的斯特林雅阁及他的魔骑,都是殿下虚构的,那只是当下形势的一个缓冲,可是,殿下可要知道,真要是动七大魔骑,后果就不在殿下计算范围之内了,至少,您没计算道那里。”
谆葛尔特还是略微赞赏地看了眼他的谏言师,“夏布里克,如果说一个王者总用谎言欺骗民众,一旦被揭穿相当于激起民众的仇恨,可是,当他真正将真相找出,活生生地告诉他的民众他的真正用心,他获取的就不单单是原谅与信任。”
“这我承认,我绝对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只是,恢复七大魔骑,在这个时候还真不是一个最好的决定,要知道王族一直流传的箴言并不是捕捉不到痕迹的,那七个人随便一个出现,死亡之海就完蛋了!殿下,您一定要谨慎对待这件事。”
谆葛尔特从来不会怀疑夏布里克的忠诚,相反,换做自己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只不过他现在还真不能与夏布里克做过多的解释,也只能点到即止,这涉及到王族的最高级机密,虽然是自己的第一谏言师,也不能透露出去。
“如果我告诉你,如果能够恢复七大魔骑,我有办法避免王族被毁灭,你信吗夏布里克?不要以为只有你夏布里克才知道死亡之海这名字的真正含义。”
夏布里克完全被亲王的话镇住了,以至于后面的这句话,他一点也没听清楚。
“你去休息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我得去探望一下我们尊贵的陛下。”
亲王下了逐客令,说道那个陛下的时候,亲王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辛德格萨陛下正在祈祷,以至王宫来了这么一个大人物他一时都没留意,直到宫人将谆葛尔特带到他的面前。
陛下张了张嘴,一时忘记了该如何称呼这位叔叔。
“陛下,这么久我都没来来您,请原谅我的疏忽与怠惰。”
早就知道亲王殿下来访的曼里奇大学士就像平时一样,甚至远远地站在大殿的一端,就像王宫来了瘟疫一般。
“这不能怪您,我的叔叔……”辛德格萨终于镇定下来,他从新使用敬语,并且眼神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充满热情的看着亲王。
“陛下,您或许已经知道,在遥远的北方那个西斯圣域,已经出现了魔族入侵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什么传闻,然而,对于魔族的事情,亲王完全可以召开机枢会议一起讨论,如果真需要陛下到场的话,我愿意陪同陛下一起去。”曼里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离陛下很近的地方,这倒是让亲王吓了一跳。
当然,曼里奇一开口,也是给了亲王一脸的灰,傻子都知道,这个亲王要是对陛下没有什么所求,也不会在这个繁忙的时刻得闲来到王宫,要知道,殿下平时可足够忙的,辛德格萨陛下就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老道的亲王根本不会将曼里奇的嘲讽放在心上,对于死亡之海唯一的大学士,只要他不犯上作乱就算一个老实人了,即便是陛下也无法给他什么理由去责难,更别说惩戒,倒是亲王殿下与曼里奇比较起来,有时候也要多注意一些言行。
曼里奇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自由鸟,想怎么飞全凭自己的意志,而亲王殿下此时可是热锅里的蚂蚁,再加温就要被烫死了。
“大学士,机枢部非常欢迎您来指点,您说的实际上与我想要表露的没有区别,我只是告诉陛下,即便是魔族入侵,我们也会有应对的办法。”
“亲王殿下,您这是在打七大魔骑的主意了,对吧?”曼里奇的嘴角露出一丝的嘲讽。
嗯……
谆葛尔特知道,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自己不动陛下的原因是因为曼里奇。
自己对曼里奇敬重的原因就在今天就会答案分晓。
要么就是一起毁灭,当然,前提是他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耐心,甚至一再告诫自己,与曼里奇翻脸绝对是一个最糟糕的选择。
不得不佩服曼里奇的聪慧,似乎从亲王前脚踏进大殿,大学士就已经心知肚明这位是干什么来了。
“陛下,把祷词交给亲王殿下吧,从今天起,您不必再祈祷了。”
谆葛尔特浑身摇晃了一下,仿佛听错了,又认真的看了一眼曼里奇,他相信,此刻大学士也在审视自己,而且绝对不怀疑自己目光之中具有着从未有过的真诚,或者说被大学士吓住了……
曼里奇长叹一声。
凭谁看去,都知道,凭一个大学士,是阻止不了亲王殿下,要知道,那么多人的机枢部都无法撼动谆葛尔特的意志啊。
可是,也只有谆葛尔特本人知道,这不是实情。
自然,这个结果大出谆葛尔特的意料,原本他还在想着,怎样说服大学士,同意让陛下将圣卷祷词交给自己,或许自己未免要便露出足够的卑微与尊敬,甚或声泪俱下才能让陛下感动。
但是,眼前的结果似乎并不怎么让自己有成就感。
宫侍已经将一个托盘捧来,上面盛放着一本厚重的羊皮书,那即是圣卷祷词。
谆葛尔特的手有些激动,因为他知道,任何时刻,只有坐上死亡之海王位的人才能激活祷文,释放出恢复七大魔骑的消息,否则,自己即便拿回去也没有用。
然而,曼里奇之所以这样维护陛下,是因为他愿意交给陛下一个没有一点破损的祷词,这也是谆葛尔特最痛的地方。
“那么,我们开始?”谆葛尔特强忍复杂的情绪,看着他的陛下和曼里奇大学士。
辛德格萨下意识地看了老师一眼,发现曼里奇丝毫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令陛下没法拒绝亲王的要求。
“好吧,叔叔,那就让我们见证一下,这条通往七大魔骑的路途有多么遥远吧。”
整个宫殿内所有的谈话,都在用晦涩难懂的麦斯威尔克密语,是为最高等的加查林流域语言,就连曼里奇都要费脑子捕捉语感与句法,寻常的宫廷侍卫及宫人是不会明白的。
在这些人眼里,死亡之海的几个大佬不过在商谈着什么大事,而圆桌上不过是多了本陛下经常要查阅的祷文而已。
开启祷词的卷文是需要祭祀的,宫侍早就准备了道具,更可以说是谆葛尔特暗中命人早已备好的。
一张圆桌,一个七芒星的图案忽隐忽现,正中,就是文卷了。
每一个星角都有一根天使之泪的立柱,天使的头顶燃烧着烛光,大殿里的魔法灯瞬间熄灭。
“万能的七海之神,勿论您赐予我食物,骄傲,欲望,冷漠,愤恨,贪婪,与慵懒,我都会用我生命中的血祭,与您同在!”
说着谆葛尔特象征性地手里握着一把亚布力钢的匕首,挥舞了一下之后就递给身边的陛下。
因为启动星阵,召唤七大魔骑,是需要帝王之血的。
陛下微微点头,用匕首在手心画了一个口子,眉毛微微皱了皱。
谆葛尔特看着眼前这个一向被自己视为无能之辈的陛下,忽然间他感到,这时候的辛德格萨,真的像一个成熟的王者。
他为什么这样淡定?究竟怎么回事?谆葛尔特心里略微的感到了不安。
随着陛下的血液流进了七芒星阵的血槽,白色的光芒从每一条缝隙中向上射出,一瞬间,整个大殿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谁也没看到,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倒十字空间应声开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