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江湖几多愁(五 )
从汉代起,武林人士就常在夜间活动,这次擂台也遵循古制,金陵山下架起四个木头支起的架子,高高举起铜盆,铜盆外的虎头已被炭火烧得通红。空地的正中间是一口巨大的鼎,火烧得旺,火光印在熙熙攘攘提剑带刀的江湖人脸上,皆是狂热与躁动。
养好伤的洛浦烟和祝东风穿着粗糙的布衣,剑也依旧是那个烧火棍的模样,胡乱包裹着背在身上,二人灰头土脸地混迹在人群里。洛浦烟看着周围人眼中爆出赤红的嗜血的光来,手心都是汗,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隐匿在暗处的古泽早早就看到了洛浦烟,下巴一抬,示意蓝石,蓝石得令,飞身跃上高台,一手燕子三抄水使得也是干净。擂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主长川阁古阁主,今晚在此摆下擂台,以武会友。杀一人得一金,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痛快,在这里死生听由天,赢了的自能取了一锭金子,输了的也只能怨各人学艺不精。闲话我也不说了,就看各位好汉的本事了。”蓝石将一番生死大事说得如此简单,惹得台下叫好声一片接着一片,更有人学着荒原上野狼,兴奋地嘶吼着,听得洛浦烟好一阵战栗。
“老子先来,哪个不怕死的先让老子赚这第一锭金子,给大家伙来个开头彩。哈哈哈哈。”一个板斧大汉呜呀呀跳上高台,身上仅着两片布凑在一处的褂子,脸上满是络腮胡子,挥舞着板斧倒像个杀猪的屠夫。
忽然底下一声暴喝,一个身穿银色甲胄的少年拎着一杆银枪飞上高台,他好似去沙场上杀敌一般,一身装束委实奇怪。盔甲并不干净,上面的血污已经发了黑色,少年周身一股冲天的戾气也只能在战场上死人堆里寻到,正是洛浦烟那日遇到的少年。
“哪来的小娃娃,来这里演戏么?野猪皮厚老子也照样砍。”那板斧大汉挥舞着板斧哇呀呀冲上去,谁知板斧刚挥到半空就被枪杆架住。板斧大汉终于看清面前这个少年的模样,双目赤红,眉头攒心,薄唇紧咬,盔甲上的血迹在火光中凝垢着黑色,他好似在地狱里走了许久的阿修罗。大汉大声骂娘,脚底下却是哆嗦得退了一步。
那少年忽地腾起,单脚连环鸳鸯踢踢上大汉下颌,然后握枪在手,直线刺向大汉,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大汉本仗着几分蛮力苦苦支撑,总归杀猪的赛不过杀人的。这大汉本也就是个乡下的屠夫,家就在少林寺边上,偷学寺中僧人练武的招数,平时小打小闹地劫几个路人倒还管用,遇上真的练家子也就只剩几分蛮力了。少年一个回旋,那大汉已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满是胡须的脸抽到了一处,哆哆嗦嗦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年厉声喝道:“你可记得去年中秋那个被你劫杀的伤重军士?”不待大汉回答又喝道:“你可知他送的是紧急战报?你可知多少战士因此枉死?”少年嘶吼道,眼角闪着些许晶莹。
长枪一挺,直刺咽喉。“不要杀!”一个人影窜上高台,却只看见一杆长枪洞穿了那大汉的咽喉,那大汉眼珠子似要掉出来,鲜红的血从嘴角直直流下,滴在白色的石台上慢慢汇成小溪。洛浦烟站在血泊中,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有那么多血。
“是你?此人害我父亲,贻误战机,难道我杀不得吗?”
“杀得。”洛浦烟低声道。
这番前后矛盾,让这个复仇的少年一愣,洛浦烟又继续道:“你自然可以杀他,你可以杀个比你弱的人,他自然也可以,你可以用杀来报仇,别人自然也可以,他日又与人有仇你大可继续杀去,旁人与你有仇你旁人亦可杀去……这样下去,天下还有不可杀之人么?”
少年有些疲累,大仇得报,他心中反而有些空落落的,拖着长枪,道:“你说的或许有道理吧,但他杀了我父,又害死那么多战士,我是定要杀他报仇的,现在我仇报了,我要走了。”说完正准备离开,却被信步走上台的蓝石拦住,“少侠,这是你该得的。”一锭金子闪闪地横在少年面前。
“我不是为钱来的。”
“少侠若是看不上这金子,倒也无妨,少侠身手不错,若是能战到最后这江湖都能拿到一半。”蓝石慢条斯理道,做了个请的手势。甲胄少年眉头一皱,道:“让开,我对那些没兴趣。”
“这只怕是不行了,这位少侠,我长川阁摆的擂台也不是说上就上的,你还得打,希望你能一直打下去。”
“这是什么道理。”少年握紧长枪。
“人说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个道理。”蓝石微微笑,一双豆豆眼溜溜一转,说不出的诡异。
“那问问我的枪同意不同意吧。”少年长枪一震,却不料被人挡住,却是洛浦烟。她盯着蓝石,道:“我替他。”
蓝石没料到洛浦烟如此,不由向藏在暗处的古泽望去。古泽隐在暗处,心中却是许久未曾感到的兴奋,他并不知这兴奋从何而来。他想知道这个丫头的底线在哪里,她那天真可笑的想法究竟能坚持到何时?
“什么意思,我的擂台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替我打擂台吗?”少年急道,扯住洛浦烟。
“我不是替你打,我是给我自己打。这些天我总觉得我没错,却也觉得你们也有你们的道理。世上道理千千万万,能让自己良心踏实的就是好道理。我得证明我是对的。”
洛浦烟一步一步走到台子中间,瘦瘦高高的身子,肩膀很消瘦,握着烧火棍的手在微微用力。她不说话,就那么抿着嘴执拗地站着。
台下的人看见洛浦烟站在台上,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江湖人大多还是有些骄傲的,现在要上去将这个小姑娘杀了,就是再想要金子,也没哪个敢做这个出头鸟,只怕被江湖上的唾沫给淹死。一时倒都安静了下来。
“我还道我们长川阁请了不少英雄好汉,此次长川阁是真心要和一些有本事的人共谋大业,却不想好汉们都被一个黄毛丫头吓破了胆。”懒散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循声望去,古泽依旧是白衣裳狐狸眼,散步似的溜达出来。
“古泽……”“他的寒晨功好像已经到第八层了……这个世上还没人练出来呢,当初他练到六成功力时就能把武当大弟子给撂了。”
“古泽,你欺负这样一个小丫头,羞也不羞,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这个声音很熟悉。洛浦烟一回头,看到卓天明扛着大刀,大大咧咧站在台下。
古泽看了看他,哂笑:“哦,卓大侠,惩奸除恶,你手上也不少人命吧。他们那个不杀门还是看不上你这种大侠啊。”说罢也不看卓天明,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上来和这位不杀门的嫡传大弟子打,你只要能伤她,我便给你十两金子,若是能要了她的命,长川阁右使的位子就是你的。”
跳上台的是精瘦小个子,使双刀,粗粗施礼道:“女娃子,你也莫要怪我,老天不让你活。”说罢挥舞着双刀就如疾风一般卷了过来。那汉子一心想要洛浦烟的命,双刀快得好像狂风扫叶,配着脚底下连着圈地转,洛浦烟不敢怠慢,云游步踩得像要飞起来一样,挥舞着烧火棍格挡起来。那烧火棍似的剑与双刀相碰,竟闪出些光华来,原本那些沉浸在剑身里面的光好像一丝一丝渗了出来,上面的剑鞘连同裹剑的破布一同在快速的旋转中飞了出去,剑势温和,却毫不绵软,一招一式衔接紧密而流畅。大汉有点急了,双刀合扣,直锁洛浦烟下盘。她突然倒立,一翻身,剑就朝大汉头顶刺来。大汉一惊,匆匆后撤,谁知洛浦烟本就是骗招,她身子向前一倾,剑脊砍向大汉尚在移动的下盘,发力一甩,将大汉从台上撩了下去。
“废物。”古泽怒道,捡起散落的刀一下洞穿了那人。洛浦烟见方才还与他对打的精瘦汉子头歪倒在一旁,眼未阖,血肆流,怒道:“你为何要杀他?”
“不是你死便是他死。”
“你来。”古泽看看台下,随手又指了一个人。
“洛浦烟,我也给你赏,杀一个,祝东风留一条腿,杀两个,祝东风留两条腿。”古泽一伸手,把一直藏在台下的祝东风跟提溜小鸡似的提溜了出来,然后随手扔进人堆里。底下不少人都被祝东风揭过短骂过,这时,逮着机会你一脚我一拳地向祝东风招呼去。
洛浦烟着急,却被台上的人拦住,下不去台,情急之下出招竟有几分狠辣,那人判官笔直对着洛浦烟双目招呼,洛浦烟矮下身子刺向对方的小腹,准备逼开他。
“啊……”听到祝东风痛苦的呼声,洛浦烟手一抖竟刺得实了,那人缩成一团,五指捂着肚子,血透过手指涌出来,血很浓,化不开的鲜红。洛浦烟慌了神,把剑丢在一边,哆哆嗦嗦掏出伤药一股脑全撒了过去,脑子里空白一片,嘴里念念叨叨已然带了些哭腔:“我……我不……”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奶奶的都给我让开。”卓天明手持大刀冲杀进去,左砍右劈,那提枪的少年也跳上高台,一把夺过洛浦烟手里的药瓶,将她拽起来,喝道:“他死不了,你那个同伴要死了!”洛浦烟恍恍惚惚抬起头,脸上早已全是泪痕。少年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跳下台子救人。少年一杆长枪在手中如长龙般,枪头到处处处寒光,一片鬼哭狼嚎。更不说卓天明,对上他心中的这些江湖败类,杀得斗志昂扬,大刀满场飞舞。
洛浦烟心口越来越紧,好像要没顶在了海水里,呼吸不上来,忽的心中好似大火燎原,一股一股的愤怒好像要把眼中所有能看到的烧成灰烬,体内的真气突然开始急速流转,冲击着经脉,洛浦烟渐渐有些呼吸不上来,身上冷一阵热一阵,面上开始渐渐涨红,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又急速地运转,脑子里闹哄哄的,杀,不杀,死,还是活,所有字眼叫嚣着在脑子里来回地冲撞,仿佛掉进地狱,愤怒地燃烧着,焦灼着,一切都想毁灭,全部烧成灰烬,让所有都灰飞烟灭,不要再想,不要再冷静,杀吧,都杀吧,杀得这江湖满满的全是沸腾的鲜血。又仿佛在一片冰原,白茫茫一片,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刺骨的寒,绝望的空,只有她一人。
古泽眯着眼,看着洛浦烟面上的挣扎、绝望,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突然想要帮她一把,教教她什么叫现实,什么叫做作为一个江湖人对鲜血当有的执迷。他飞身跃起,将她提起来飞身回到高台,指着地上蜷缩的祝东风道:“你看,你不杀,所以他死了。”
卓天明在底下大吼:“丫头,别听那老小子胡咧咧,这小子有老子在,死不了。”这一声吼把洛浦烟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抬头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道:“他没死。”
“那又怎样?”
“他没死。”
古泽古怪地看着洛浦烟,忽然发现她好像有些不一样,头发依旧乱蓬蓬的,脸上灰尘和着血迹,面颊上还有一道疤痕,眼睛里倒不迷糊了,却沉如秋水,看不见底。
古泽看着她眼里的沉静,觉得烦躁,忽地跳到台下将一个人提上高台,“咔嚓”一声,然后随手一丢。那个人连惊恐都来不及,就被折成了破布娃娃一样,头和身子断开,血渗到了白石面上,在火光中四散开去。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住,没来得及收进喉咙的尖叫在半空中拔了个尖,忽然就顿住了。
“你看,他死了。”古泽拿出手巾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洛浦烟不说话,直直地走过去,合上那人瞪圆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空气的血腥味流进她的鼻腔胸腔,以至每个经络,她浑身一阵战栗,很快恢复如常。
“我和你打,我要赢了,你取消这次擂台,凡是故去的皆要让他们入土为安,活着这样随便,死了总得要些尊严。”
“赢?哈哈……”古泽好像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扭了几下脖子方才止住笑声,“你要输了就将下面的人全杀了,如何?”
洛浦烟看着古泽有些癫狂的笑意,缓声道:“我没有剑。”
“来人,给她那把鱼肠剑,淬了剧毒,只要划一道口子,就能让人七窍流血而亡。”
洛浦烟却道:“我的是不杀剑法,你给我个杀人的剑,存心刁难吗?”
古泽摆摆手,道:“我哪里是刁难,我们祖师爷洛九当年也算有些本事,这套剑法若是甩开手脚杀将起来,那才叫天下第一。”说着,抓过一把剑竟真的施展起来。
众人皆愣,这个大魔头竟会不杀剑法!古泽整个人周身随着剑光流转腾起一阵蓝雾,洛浦烟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剑招,愣愣念叨:“少不杀,老不杀,亲不杀,疏不杀,富不杀,贫不杀……”
“错了,当是杀少,杀亲,杀老,杀疏离,杀贫杀富,官杀,民杀,贵杀,贱杀,不喜,杀,仇,杀,怨,杀,爱不得,杀,求不得,杀,善,杀,恶,杀。”
洛浦烟越看越心惊,一路不杀剑法在古泽手里耍得是惊心动魄,招招必杀,古泽愈来愈狂乱,脸上也开始转红转紫,使到最后几招竟把握不住自己手中的剑,愈使愈是心惊,双手控制不住气息倒转,说得愈来愈急,一个字一个字符咒一般钉出来,最后一个“杀”字脱口,手中长剑激射而出,燃烧的火台轰然而塌。古泽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起一般,软倒在台上,犹自狂笑道:“什么不杀……这江湖上哪里有不杀!我要杀!杀!杀!”他突然转头对着洛浦烟道:“不是想和我打吗?你就用那个所谓的不杀来和我打啊,倒让我见识见识如何不杀!”眼里戾气暴涨,已现癫狂之色。
洛浦烟此刻已然想到古泽当曾是不杀门的门人,他如此怨恨不杀门,想来曾经也是极信的。洛浦烟忽然有些可怜他,淡淡道:“我不乘人之危,你先休息,我去找个趁手的兵器。”说着,跳到台下细细搜找起来,过了许久,她掂着一根竹棍跳上台子,那根棍子很直,比洛浦烟的剑略长一些,虽然是晚上,依旧可以看出周身有淡淡的青色,倒和莹然的月光相映成趣。
“你要拿这玩意儿跟我打?”古泽发出一声嗤笑。论武学,古泽其实无愧大家,在江湖上行走时日已多,方才虽有些癫狂,内力循环一个周天,已然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洛浦烟点了点头,摆开架势。
古泽本就是个自负轻狂的性子,看着她这副认真得不得了的样子,心头的火又噌噌地冒了上来。起身一跃,如一头白雕高高腾起,手上寒光闪烁,流星般划向洛浦烟,场上立刻散开一丝一丝的寒气,而洛浦烟显然是寒气的中心点。洛浦烟灌力于竹棍,使的仍是不杀剑法。比起古泽戾气十足却显然不伦不类的不杀剑法来,洛浦烟的不杀剑法当是质朴归真的。一根竹棍在她手上比剑还好用,她仿佛仍是信极了那不杀,每一招要点及古泽要害之处时,竹棍就嗖地缩回来,不知情的看起来倒像是洛浦烟故意逗着对方玩儿。古泽看她仍旧坚持,下手不由得狠辣起来,走的完全是他成名后的邪辣路子,已然没有一点不杀的意味,目的只有一个,杀死对方。
渐渐地,洛浦烟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一道一道细小的口子,细细的血丝透着彻骨的寒冷从伤口里流出来。她勉力提气,竹棍配着云游步绕着古泽快速地旋转。古泽周身鼓出风来,台下所有人都感觉到那股怒气在叫嚣着。洛浦烟的脸上又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血一直流到嘴里,点脚过处竟也是一个一个的血足印,但是手中的竹棍依然稳稳当当将“不杀十八式”行云流水地使出来。古泽出道以来杀人无数,对对手的杀机相当敏感,往往能洞察敌人的杀气,而先发制人。可是不管古泽怎样刺激,洛浦烟却一直闪躲后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杀气,仿佛只是在与他过招切磋似的。
她的嘴一张一合,台下的人听不分明,古泽却听得十分清晰:“为恶不杀,何以处之?以善处之。恶与善同,生生不绝,以暴制暴,终难止也,以善止之,人心方明,人明则静,静则能信,信则不惊不怖不惧,信则能不杀。”一个字一个字缓缓从洛浦烟的嘴里流淌出来,好似佛家念的咒文一般,洛浦烟的脸色有些苍白,脚底下也开始有些趔趄,手底下却依旧温和得很。慢慢地,一招不杀竟在她的手上逐渐化出千百种招式来,招招只守不攻。“信则不杀……信……”洛浦烟简单着重复着几个简单的字眼,脸色仍是苍白得很,眼睛却愈加清明了,看着古泽的狂乱,竟有了一种淡淡的悲鸣。古泽看着小姑娘淡然的神色,心中冷笑,突然一个回旋踢,站在一旁的蓝石只觉自己腰间一松,再看时古泽一柄窄刀在手,向洛浦烟纵劈过去。洛浦烟没料到如此一招,闪躲不及……
祝东风在一片静默中恍恍惚惚地醒来,迷迷茫茫睁开眼,只看见洛浦烟破娃娃一般从台上摔下来,腰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森森的白骨在黑夜里十分清晰。遍布周身的细小伤口,诡异地渗出血。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没有一点生气,紧闭着眼,死了?晕了?还是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祝东风只记得自己抱起洛浦烟时,身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心仿佛也静了,只有手里抱着这个满是伤痕的姑娘,深一脚浅一脚,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踽踽独行。
一个细弱的声音呢喃:“信……不杀……”
后续
洛浦烟站在桥头,好像依旧能感受到腰间那处的疼痛,很痛。看着渐行渐远的夕阳将青石桥染上橘红色,桥头的线条在夕光中若隐若现,桥下的流水悠悠,曳着翠绿的苔藓潺潺而去。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糖葫芦走一步蹦两跳地跳到桥下,后面跟着的是她外婆吧,弓着腰,踮着小脚,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下石阶,石桥好像很长很长,她的身影却好像一根稻草,纵使如此,也走得那么认真。
她依旧不知道师门的不杀是否正确,她从前很坚定,但这个简单的道理却无法适应这个不简单的江湖。
她想知道答案,给祝东风写了个字条,简单的有些发黄的宣纸,淡淡的墨香,她告诉祝东风,她希望自己可以继续相信。
所以,走吧,走吧,走到远方,走到那独立苍茫的尽头,或许可以痛哭可以大笑,可以无所畏惧,或许哪一天她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我相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