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拿神灵说事,我母亲连连点头说,道士你放心吧,我到大伯家借钱就说我舅舅病了。
这男的一看我母亲如此上道,连借钱的借口都想好了,顿时满意的点点头,说,去吧,要快,免得耽误时间。
我在窗户外面看到母亲即将要从后面出来,连忙躲到一旁,等她离开家,直到看不见位置,我才到了后门口。原本我打算等那个骗子将钱骗到手的时候,再出手将其驱赶,可瞧见后门是开的,我便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在母亲回来之前将他赶走。
我进了房间,这男的第一眼就瞅见了我,他先是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瞅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相框,露出颇为吃惊的样子,随即装作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云淡风轻的问道,你是谁啊?到这里做什么?
我看这男的假装不认识我,心中有些恼火。当下微微一笑,略带挑衅的说,你不是会算么?算算。
我原以为摆出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这男的肯定会夺路而逃,谁知道他不但没有逃走,反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算说,如果贫道没有算错的话,你定然是周家长子,单名一个彬字。
他说出我的名字并不稀奇,这一点从进门时,他看向墙上的全家福我就知道。我见事到如今,他还跟我装高人,想骗钱,顿时有些无语。刚想赶他走,却不曾想这厮又是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然后呀的一声说,我观施主印堂发黑,双目带煞,只怕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听着他这句带有诅咒性质的话,我怒极返笑,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说我有血光之灾?他点点头说是,似乎怕我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说,贫道师出青城,通晓命理,觉不会算错。
我见他到了这般田地还跟我扯淡,当下也就失去了跟他纠缠下去的念头,直接推了他一把说,走,走,别在这里扯淡了,你这一套糊弄别人还可以,在我这行不通。
赶他走,这是我的无奈之举。如果按照我以往的性子,对付这种野路子纯骗钱的神棍,暴打一顿是肯定,不是说他骗了我母亲的钱,而是这种人败坏了我们的名头,让世人对我们产生了误会。
但现下,在我的家里,我却是不敢打他。套用老家的一句俗话来说,那就是捉贼容易,放贼难。意思就是说,把这贼抓住容易,可让大伙都瞅见了,想放掉就难了,不是大伙不同意,是因为这人肯定会报复的。
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在我十一岁那年,村里来了两个偷鸡的扒手,也就是小偷,他们在村子的打谷场上偷了几只鸡,结果被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发现了。他这么吆喝了一嗓子,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们顿时一拥而上,将这两偷鸡贼扭送到了政府。回到村里后,大家基本上都把这事忘了,结果到了第三天的晚上,那两个贼进村了,他们不但将村里的家禽偷个一干二净,而且连村里的狗都被统统毒死。
更为过分的是,这两人还用石头砸碎了好多家窗户的玻璃。
正是这个血的教训,所以对于这个欺上门来的男人,我不敢打他,我怕他报复我的父母。我这个人是孝子,倘若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将会后悔终生。
这男的也不知道是看重了这一点,还是自认为演技无双,面对我的驱赶,他不但不走,反而大大方方的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我顿觉一阵头疼,对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宛如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回来了,她看到我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高兴的摸摸我的头说,长高了,长大了。
这男的一看我母亲回来,立马底气十足,一改先前无赖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摸样。反手将桃木剑插入背后,双手对我母亲行了个道家的礼节,说,无量天尊,女施主你儿子不信我,贫道告辞了,你自求多福吧。
话一说完,拔腿就走,依旧没有丝毫停留。我见他又玩这套以退为进的把戏,正准备讽刺他几句,母亲却是连忙追了上去将他拦住,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道长,小孩子不懂事,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我叫他跟你赔礼。
我看母亲如此相信这个男的,顿时有些无语。不过,我也没有出言反驳,因为我知道她的性格,这男的在我看来是个十足的骗子,但我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我想去找父亲回来劝说她,但又怕这个男的趁机将母亲借来的钱骗走了。我想了想,决定从这男的入手。
据师傅讲,对付神棍之流,最为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你才是有真本事的,这样他才能知难而退。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有些难度,我身上一没灵符,二没法器,仅靠几套咒,根本起不了作用。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个男的捂住肚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瞅那架势,就跟师傅犯病时一模一样。
他有病,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我心中大喜,连忙从口中摸出了铜钱双手合扣,轻摇几下,掷于桌面之上。一连六次,得山泽损卦,静卦,无变爻。
从卦象上来看,戌土为忌神的墓库,是藏有疾病的信息。山泽损为艮宫卦,艮为背,四爻也为背,阴爻也为背,是背上有毛病。官鬼卯木临勾陈为瘤子,合到第四爻,是背上有个瘤子的信息。
那个男的看我懂六爻,颇为吃惊,急忙问道,你算什么了?
我笑了笑说,刚才看道长身体有所不适,我帮你卜了一卦。说到这里,我一脸戏谑的看着他笑了笑说,没想到道长你一派仙风道骨的摸样,背后竟然长了一个瘤子,真是意想不到啊。不过这个病,只怕是...
正所谓六月的宅还的快,我这一拖音,这男的顿时有些急了,他这一急,立马露出了狐狸尾巴,先前努力营造的形象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焦急的表情。
我母亲看到这个形式忽然逆转,不由的为之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说,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这男的好像没有听到我母亲的询问一般,他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间,做出一个令我和母亲都没有想到的举动,他逃走了,逃的很干脆,很利落,甚至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说,时也命也。
从卦象上看,他会因为这个瘤子而丢掉性命,我原本还打算出手帮他一把,积点阴德,没想到他却是逃走了。
他这前脚刚走,母亲就跟我说了一件事情,一件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说,这次回来把媳妇买了,生个娃再走。
我微微一愣,连忙问了一声,啥?母亲以为我没有听到,再次重复了一句,把媳妇买了。
我确定不是自己听力出现问题后,连连摆手说,妈,这年头买媳妇是犯法的。
买媳妇在外人看来,也许感觉不可思议,可在我们大山里头,这实属正常。因为俺们村穷,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靠山村是个穷山沟,大部分的收入来源是靠猎取山里的动物来维持生活,自从野猪、野鸡之类的动物被国家列为保护对象后,村民们的收入减少了一半,再到后来猎枪被视为违禁品,靠山吃山这个优势荡然无存。
从此靠山村成了远近闻名的贫困村,姑娘们不甘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熬日子,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嫁到城里,飞上枝头当了凤凰。而村里的男人则苦逼多了,因为贫穷娶不到媳妇,只有去云南、贵州等地去买,价格不是很贵,彩礼和介绍费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差不多二三万块钱。
在那些富二代的眼里三万块钱不多,一顿饭、一件衣服的价格,玩个稍微有档次点的女人都不够。但对于我们靠山村这个人均收入三千都不到的穷山沟,意味着不吃不喝攒上将近十年才能买个媳妇。
母亲看我坚决不同意买媳妇,立马赏了我一个板栗,说,这个家还是我做主,别以为在外面学了点本事就跟我讲大道理。
她似乎并不解气,又在我身上拍了一下,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明天我去找那个陈瘸子。
陈瘸子是什么人,我也清楚,那是皖南山区方圆百里的红人,这厮主要的职业是帮人介绍对象,说白了就是买媳妇,拉皮条,充当大茶壶一类的角色。虽然对外宣传是一个媳妇二万,但真正买的时候还要外加介绍费千,再加上摆酒席,等真正娶回来差不多就要三万了。
在我看来,花三万块钱买个媳妇,还不如花三万块钱在靠山村盖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因为那些个娘们大部分都是出来骗钱的,一般住上一晚就跑路,久一点的大概三五天,实在被看的紧了没办法脱身,这些女人也不着急,会假装帮你生儿育女和你好好过日子,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些人逮住机会就逃走了。但不排除有些个买来的媳妇真的会好好的跟你过日子,只不过这个概率太低,就好比买彩票中500万,需要撞大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