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直到走到大厅门口,她内心那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云里雾里般走到张府门口却是再也走不动了,牙齿狠狠地咬着衣袖堵住喉咙间呜咽的声音。该死的,莫言忍不住地骂了起来,那个混蛋,臭蛋,坏……恍然间抬头……
一袭红衣静静地伫立在台阶下,银面曜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莫言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抹红色身影,然后猛地跳下台阶奔到他面前倏地一下揭开他脸上的银质面具。
漆黑苍穹,星月相望,夜若流沙,翻飞柳絮。
一时迷了她的眼。
红衣沾染一身如水月华,夜色一般飘渺的发丝荡漾在额角两侧,衬着他如烟波一般浩淼的美眸。
轮廓分明,面生桃花却又神似竹玉,睫毛稠密动如檀扇,青黛右眉骨上三颗水色钻石于月色下炫彩流光。他默然独立,颀长秀美身形融入夜色。红衣灼灼,孑然一身独特风流。
他无萧君颜的绝色,也无泠岄的儒雅蓝莲的高洁,但一身风华气质却是举世无双。
世有公子不恨,红衣银面,天下不恨,琴棋斩军马,书画绝古今。
天下不恨,这样的人谁还舍得恨?
“傻了?”他勾唇一笑,连月色星光都黯然失色。
莫言猛地呼吸紧促,脸庞绯红,映着四周明晃晃的彩灯一时尴尬得无以复加。
她实在没想到他竟会长得如此好看。
“你这个混蛋!”忸怩了半天,却冒了这么一句话,莫言眉毛一皱心里暗骂自己。
“傻言儿。”他轻柔出声,伸手抹了抹她的脸,淡然温柔。
“我是怕你去祸害人家好姑娘。”
“我只祸害你。”
“不恨,以后不要再丢下我,我怕。”
“好,死都不会!”
他怎么会丢开她呢,他一直就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在人群中挣扎,看着她抱错人,看着她一路疯了般狂奔,看着她去搅了人家的拜堂,看着她痛哭失声,只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就这样看着她却没有阻止。
只是,那句死也不会丢下的誓言却终究注定要随着这夜的晚风一般在命运的沙盘中慢慢拨乱消散。
两人并排走在人流渐渐消散的大街上,衣摆纷飞纠缠。
“红绳?”她诧异地看着身旁的他从怀里掏出两根红绳问道。
“嗯,刚才放的那两根。”他俊眉轻扬,转身蹲下,三颗水色亮钻熠熠生辉。
还未来得及动脚踝便被他握在温热掌中,“言儿别动。”
莫言神情一滞,他这是在……
“不恨,这不是你我该做的事。”她欲动奈何动弹不得。
“言儿非世俗之人不该在乎世俗看法。”他低着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红绳缚足岂能儿戏?”
但他却已然听不进任何话,稳稳打了死结后手指温柔拂过她的脚踝,莫言脚下一颤只觉脚步虚浮,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抬眼,明眸如水。
然这抬眉凝视的一眼,却要她倾尽这一生的寂来偿。
罢了罢了,由他去吧!一根红绳在她原本的那个时代也算不得什么,一个物什罢了,权当以后作为念想好了。
两人一路踩着月色往回走,刚走都客栈附近便被一个老婆子给拦住了。
“公子,你的东西。”说罢老婆婆便走开消失在了拐角处。
莫言诧异地看着手里的一封信,确切的说是一张纸。
抬头看了眼身旁早已戴回了面具的不恨,然后纤指一勾打开纸张。
纸张泛黄,残破肮脏,血色扑面而来。
“郐三?这作何解?”不恨诧异的开口。
纸张上只有“郐,三”二字,字由鲜血写就,歪歪扭扭,想来必是匆忙之中写成。
究竟要告诉她什么?
莫言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不对,究竟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莫言紧紧皱着眉,一言不发,紧紧看着手中的纸张。
对了,莫言眼睛蓦地一亮,方才她将字一眼扫过之时脑中出现的是“三郐”二字。
接受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她的习惯是从左到右写字,而非九幽的人那般从右到左。
而知道她这个习惯的,只有熟悉她的人。
是泠岄?锦棠?还是……难道是卓依?
卓依,卓依的字她是认识的,可是现在这纸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不成章法,难以辨认。
三郐,三郐,三郐……
“这个‘郐’字和‘三’字应该要分开看,可能是各指一个意思。”不恨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对,不过若是熟悉我的人会知道我写字是从左往右写,所以也有可能是‘三’和‘郐’的读法。”
睫毛猛地一颤,他倒是从来不曾知道她还有这般怪异的写字方法。
“难道是某处地名?不恨,九幽有叫三郐或者郐三的地方吗?或者关于这的敏感东西?”
“至少在轩辕内绝对没有。”他肯定的说。
以血写就的纸条,两个莫名其妙的字。
用血写成说明当时情况紧急,甚至可以推测写这纸条之人应该危在旦夕。
“不对,言言你看这里,不恨拿过她手里的纸条,指着那个‘郐’字,“你看这里,血迹斑驳,我们不应该轻易就断定它是个‘郐’字。”
莫言循着他的手指看去,果不其然,这个‘郐’字是血液浸出干涸以后的样子,若是之前,这会是个什么字?
不恨略微沉思了一会,便将纸张拿起来,正对着灯光在眼前展开。
“不对,这不是个字!”看了一会后,他诧异地说道。
闻言莫言赶紧凑过去,定眼一看,那个‘郐’字的左边分明不是他们最初看到的那样。而是像“剑”字的左边。
若说是个“剑”字,但右半边又不像。
习惯性的从左往右看去,展现在她眼前的就是一个‘三’字和不似‘郐’字的字。
虽说只有熟悉她的人知道她写字是从左到右,不过若是真正想要调查她的,那么这点小事情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若只是这样,那么这里面的秘密也太容易被其他人发现了。冒险送来,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若不是这样,那是怎样呢?
“言言,你说你写字历来从左到右写是么?”不恨问道,心底却是掀起悍然大浪。
莫言点头。
“若是这样,倒还有一解,那就是将这两个字分别从左到右写过来,那就是……”
莫言急忙捂住了嘴,不敢相信,那就是‘三’‘险’两个字。
‘三’,没有任何犹豫与怀疑,肯定是指拓跋泠岄。
‘险’?拓跋泠岄他有危险?
莫言心里一抽,手紧紧捏住,正要往楼上奔去就见染儿从楼上下来。
“染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小姐,出什么事了?”
“赶紧去!立刻马上!”
顾不得一切,莫言也赶紧上楼收拾东西,一会儿时间两人便风风火火地从楼上奔了下来,引得客栈里还在划拳喝酒的人一阵不满。
“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让你焦急到如此地步?”不恨立在柜台旁一张看不出任何情绪。
“染儿先结账,”莫言对染儿说了声然后走过去从他的肩膀看过去,“我们就此别过,以后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
“莫言,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竟然大半夜地就要走?”人还未到声先入耳,一时吸引了大堂里尚未归寝的游侠酒客的目光。
莫言侧头看去,上官青濛一身青衣徐徐飘入眼帘,衣角飞扬,带起流云无限,他华冠玉佩身形消瘦,眉目清明娴静温柔,一柄素青折扇合在手中。
端的是悠闲轻淡,平静自若。
“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莫言正要发问,但见他脸上晦暗闪过便闭了口。她自然是知道今日是他那所爱之人的祭日。
“她现在要走。”不恨说道。
“何事这般着急,竟会逼得你大半夜地赶路?不过两个女子孤身在外且不会武功,安全就是第一大问题。”微顿了顿他继续说:“你准备去哪?回瀚海郡还是?”
莫言低眉沉思,犹豫了一会后说:“不,我去金门。”
“你去金门作何?”不恨诧异问,不过接着就闭上了口,看懂那两个字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她急着要走的原因了。
“他有危险,死我也要去。”
气氛一时因着她这句视死如归,大气凛然的话沉寂了下来。
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了预料,这不得不令人头疼。
“你走不到金门,”不恨抬头看向客栈外倾泻而下的月光,“我陪你去。”
“莫言,江湖鱼龙混杂你又不会武功,贸然前去定是危险环生,再说我们的生意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商榷一下,你要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你也去金门么?”她抬头看向不恨。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那好,染儿你留在这里跟随上官公子把生意打理好,具体事宜不用我教你也该知道,青濛,这次就拜托你了。”
“小姐,不可以,再过两日就是初七了,你不可以……”染儿急忙喊道。
“闭嘴,他有危险难道我还顾及自己死活不成?况且那纸条是卓依冒险送来,染儿,人活一世,有些东西会比生命更重要。青濛,等我从金门回来再来找你。”说罢莫言向他略一点头,便向凤仙客栈外面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