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要彩灯作何?”莫言问道,一路来似乎是看到这些人大多人手一灯。
“没有灯怎么求得好姻缘呢?公子怕是外地人吧!”
“我们有彩灯!”不恨蓦地转过身来不满地看了眼眼前不停对着莫言聒噪的女子。
“这,这,这位公子,”不恨一回头这女子就突然结巴了起来,“可是你们只有一盏彩灯啊!”
“我们本来就只需一盏,怎么?不妥?”不恨略微有些语气不善,说完就拉着莫言走了。
莫言好笑地跟在他身后,她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不恨将彩灯放在左手上,右手从怀里扯出两根红绳取了一根递给莫言说:“握在手里,然后心里默默念三声我的名字。”
“为什么要是你的名字?”莫言迟疑道。
“难道言言想念其他男人的名字?”
“按说念我也该念……”
“念谁?”他眼神蓦地犀利,好看的眸眼紧紧盯着她的脸。
踌躇了一会,莫言直接闭上眼,心里默默念着,神色虔诚。
“念的谁?”他依旧手里握着另一根红绳只紧紧看着她。
“你猜?”她偏头巧笑,手里握着那根不知他何时编好的红绳。
他不说话只灿着一汪好看的眸眼定定看着她。
“我不会告诉你。”莫言执着红绳无比的坚定。
“哎!罢了,你总是这么喜欢折磨我。”说罢他也闭上眼捏着那根红绳,只是不知心里念了何人的名字。
“喂,你这是干嘛?”莫言看着他手里的动作不觉发问道。
“绑在一起,免得不小心弄掉了,这是彩灯节的规矩,而且这样就没人敢往咱们的彩灯上放红绳了。”他头也不抬只是笑着将两人的红绳接在一起打了个结,神情依旧专注。
这红绳她是知道的,以前看书里面说:“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绾。”
他的行为似乎于礼不合,但谁还管那么多呢?
她只知道她不想也不愿阻止。
红绳稳稳挂在彩灯上,不恨拉过莫言的手,两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将彩灯放在水面上。
不恨宽大袖口轻轻一挥彩灯便飘进河心,荡起涟漪轻扬。
“天啊!男人!两个男人竟然以夫妻方式系红绳放彩灯。”身旁的人群喳喳哄哄起来。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还等着在那盏红灯上放红绳呢!原来人家都是……呜呜呜。”
“不恨,你?”了悟之后莫言抬头一脸“愤恨”看向对面的红衣男子。
他一脸坦然笑吟吟地看着她,“这可是定情之物,做都做了,后悔也没法子了。”
“你这个混蛋!”
“言言。”他上前抓住欲奔离的她一把拥进怀里,迟疑道:“告诉我,那晚,你中了‘梦回’的那晚,眼里看见的是谁?”
怀里的娇躯听了这话猛地一震,顿了半天后说:“你在乎?”
“在乎。”
一阵酸涩倏地袭上心头,莫言挣扎,却被他一手箍住腰一手按住脖颈动弹不得。
“放开我,这么一个不洁的女人抱在怀里你也不觉得恶心?”她声音沙哑,眼泪就要流下来。
“我只在乎你眼里的是谁?”他手臂收紧,赶紧解释。
她沉默不语。
“难道是,是大将军苏如?”他紧紧抱着她的腰迟疑道。
莫言身子又是一震,内心无数念头转过,不过转念一想他既有心关注她知道苏如也正常。
“真的……是他吗?”他声音吞吐,夜色低沉,照不进他的眸底。
“我失去了记忆,你是知道的。那个人,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我还以为会是我呢……原来不是。”银面曜曜,夜风吹起他青丝荡漾,是否也吹皱了那一池湖水?
她低眸看向河面,想要寻找那盏红灯,却只看到夜幕深沉徐徐汇入三生河中。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她,然后不顾周围人的各色眼光,各种言论,牵着她就走进人群中去。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锣鼓喧嚣声从不远处传来。
“大家快来看啊!张员外家的小姐又抛绣球结亲啦!”一个大汉从一头跑过来,声如洪钟。
“呀,怎么又抛绣球了啊?抛了万花节又来抛彩灯节,这张员外家也太……”
十日之前的情景如潮水一般向她淹来,莫言不由得惊慌起来,恐惧、害怕的情绪如扯不掉的绳索紧紧缠绕住她。
月华如水,水映月轮。灯花影影绰绰照得扶苏水边吊桥之上人影隐隐约约交错相叠。
不知是因着鞭炮声的热闹,还是花灯的绚烂射红,这锣鼓声一响人群就倏地嬉闹更甚。
莫言站在嬉闹的人群中陷入沉思,等到被身旁的人猛地一下撞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知何时又和不恨走失了。
那日的情景如梦靥一般复又上来,彷佛要将她扼死。
她竟然会惊慌到如此地步,难道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而他又去了哪?
莫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去墙角,于是奔入人群中到处周旋寻找。
不是,都不是,到处都没有!
他要丢了她吗?
她在人群中兜兜转转,内心焦急,即怕且忧。只想着快点找到他,不要一个人。
明明寰宇如此之大身边人来人往,但她竟然会觉得内心弥漫了无尽孤寂。
毫无预兆地莫言向一处奔去,推挤开无数迎面挡来的人,莫言几步跑到那抹红色后面,猛地一下就抱住。
“啊!谁啊?”那人转过身来。
莫言蓦地一下松开双手,不是他的声音,不是银质面具,发上也没有那四根发簪,不是他,不是他……
“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莫言有些哽咽地说道。
“你有病啊?男人你也抱?”那男人骂骂咧咧地走开。
莫言茫然地站在人群中,任自己被人潮挤过去挤过来,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从来没有过的奇怪难受情绪袭上心头,狠狠攫住她的呼吸。
一手按在胸口,只觉得内心难耐异常。
到底是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什么时候内心竟已生长出这样纠缠思绪的藤蔓?
“哎呀,你听说了吗?哈哈,张员外家那个老闺女的绣球抛了二十三次终于抛出去了。”
“我也看到了,哎哟,是个穿着红衣的公子,戴的那面具真好看。”
“哼,那是因为灯光太暗,那红衣公子明显被骗了。”
“你说什么?红衣公子?他在哪?在哪?”莫言紧紧抓住身旁说话的那个人着急地问道。
“在那边啊,张员外家抛绣球结亲,那公子接到了,现在怕是要入洞房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却像是要刺破她的耳膜。
莫言猛地把这些人一推,向那个招亲的地方跑去。一路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两条腿机械地跑着,她一定不能让这个混蛋去祸害人家好姑娘。
“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说你呢?那个穿衣服的,你撞了人怎么不道歉啊?”
“喂喂?干嘛啊跑这么急?”
“有毛病啊你?吃撑了啊?”
不管别人怎么说,莫言只管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那个接了绣球的红衣公子呢?他在哪啊?在哪啊?”莫言冲还站在张员外家搭的台子下交谈着的人问道。
“嚅,嚅,在那边正要拜堂了呢,这张员外家的老姑娘终于要嫁出去了。”大妈大声朝莫言说道,说罢还竖起兰花指往那边灯火辉煌的地方一指。
莫言接着朝那跑去,张府外的小厮在发着红包,正要递给莫言,莫言手猛地一甩开然后朝里面奔去。
正厅里大红蜡烛高燃着,红纱在灯火下飞舞,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莫言一眼望去,人群的罅隙里,两团红色的身影正缓缓在行跪拜之礼。
“混蛋,你敢。”莫言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声,双手死命地朝挡在她前面的人推去。
不管那么多,只想不让他去祸害别人的好姑娘。
三两下冲到那两团红衣面前,一把揪起那红衣男子的衣襟,直到两张脸相对,她的泪才突兀地流了下来。
“啊,公子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啊?”
“呀,一个大男人怎么哭了啊?”
“难不成抢亲的来了?不过是个男人啊,怎么抢的是新郎呢?”
“公子,你这是?”红衣男子开口,声音粗噶。
莫言略回过神,猛地一下松开手,尴尬地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人了,”微扶了被她拽倒在地上的新郎一把继而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啊,那个,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说罢尴尬地再对高堂上坐着的两位老人做了个揖,哈哈一笑,“祝您老阖家欢乐。祝所有人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大吉,哈哈哈。”然后转身穿过层层的人群走了出去。
“原来是个神经病啊!”身后的人不满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