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虬目光里尽数是鄙夷之色,想当初自己在那个旧坑里就是最好,要不是被某个祸害给炸出来,兴许还能一直安然无恙地待下去。
还说什么这个陵寝大,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丫头。
抬抬下巴看向她去,哼笑道:“大倒是不觉得,但是......阴气太重,杀戮过重。”
白夫人点了下脑袋,缩着身子躲在自家夫君身后。
它们可是蛇啊!
本来以冷血著称的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感觉到冷,那这地方到底是有多不干净?
“听说这里还真让三千妃子宫女陪葬啊?”
阿弗摇摇头:“不知道啊,下去看看,数一数尸体,不就清楚了。”
白夫人好奇地问了过来:“您以前住在这里?
阿弗还是摇头:“不知道啊,下去看看,看能不能遇见这里的原住民,问上一句不就知道。”
阿弗说到这儿,抿了抿唇,“但是,那里还有死侍,我想进去进不得,你们想想办法,让我也进去。”
这里的死侍,并不指人,而是指飘荡在陵寝周围守护的,负责防卫不属于人的生物存在。
而死侍是游走在陵寝周围的,受制于巫祝之术。
他们守卫的也不是人,而是防备着陵寝被什么外来的邪灵污祟盯上。
守卫,是在山下防守着第一层戒备线,林林总总的侍卫群,他们才是防止生人进入。
看到她有求于自己,白虬挑眉一笑,说道:“我能让你也下去,但你在下面就是想多呆也呆不了多久,要如何保证自己不至于出不来,就只能凭你自己了。”
......
......
寒风陡然无比,夹杂着云层里厚积的冰渣。
冰渣落下,像一道道凌厉的剑光,剑意四射,化成千万道针芒,直灌而下。
黑夜有一瞬间的亮如白昼。
倒映着那墓碑的痕迹也显露无疑。
白狐将庞大的蛇躯从那死侍身上下来,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尾巴如风卷云残。
天地间仿佛静谧了,又照亮了,月色似是染红了一片。
他松开了蛇尾,淡淡地扫了一下那白衣死侍的脸,对阿弗道:“可以了。”
阿弗将死侍的魂捕在手上,左手打了个响指,一道黑旋赫然出现,便将他给吸进了幽冥地府中。
阿弗指尖落在墓碑上,食指中指并拢着靠在一起,拧眉道:“这里不是。”
“墓碑在这里。”白虬将自己盘旋成一团,窝在坟包上,“坟前草都修剪得如此短小整齐,还有,我能感觉到下面.......”
阿弗说道:“幌子。”
抬手触碰上石碑,手往上继续抬高,再继续抬起。
长袍随着山上寒冷猎猎做舞。
宽大的袖袍舞动如鬼魅。
黑得幽沉,红得摄魂。
手腕微动,五指渐渐又并拢舒展开来。
像盛开在手上的彼岸花,由并拢到绽放。
细长的绿萼轻托着,殷红的花蕊往外生长。
一朵一朵,一簇一簇,一团一团,绽开眼前。
幽暗的黑夜被点亮。
红色刺目。
很快地熄灭。
一瞬之息,一瞬之间。
白虬的心也由此熄了下来。
若是地下真有鬼魂,就没有能抵挡得了彼岸花诱惑的。
底下确实没人。
还没点燃的柴火梗,只出过触碰到一点火星的苗头,很快地便又奄奄一息。
他冷哼地爬下来,嗤笑连连:“真是有钱,挖这个大的洞,却只修了幌子,真是可笑。”
心底却是尴尬不已,他好歹也算是食尸蛇中的强者,怎么会连地底下有没有尸体都能说错?
这种无力和无能,让一向有些自负和自傲的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清了清嗓子,咳了声,“天黑眼花,有些东西看不出来也是常事。”
有些越抹越黑的意味。
阿弗哦了一声,扭头看向他去:“你怎么说都行吧!”
旋身看着坟茔,淡淡地说起:“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修了这么大一座坟茔,最后还是被我一眼看出来了,是不是更加可笑?”
白虬嗤嗤发笑:“自恋。”
......
......
白光不断燃起,又不断地消失。
从山脚处一直断断续续地往山腰,由山腰一步步往山峦之巅。
道士的目光凛了凛。
能感觉得到。
他能感觉得到。
那股熟悉的红光,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定然是阿弗。
猫这时叫唤了起来,一声一声地越发地急促,甚至有些嘶哑,不断地对他回头看过来,又朝着山顶上的方向跑去。
猫跑得很快,速度飞移。三四级的台阶在它脚底下似乎不算什么。
道士越发地肯定了心底的猜疑。
......
......
直到最后一个死侍从眼前消失,两蛇护着她继续往山峦上拾级而上。
风渐渐地飘远,将喧嚣的空气和幽黑的暗芒一卷而去。
墓穴前的风铎发出铃音般的清脆。
“好吵!”阿弗却听得不那开心了。
可惜手碰不了任何实际一点的东西。
白虬蛇芯子往上一扫,风铎砰地一声,恍如断线的风筝般飘零枯朽。
随风碾碎。
化成一团团黑雾,旋即又散开去。
“这是什么?”白夫人好奇地探出脑袋往那烟雾扑去,明明已经没有了,却还是能被灼得脑袋一热,猛地缩了回来。
阿弗说道:“这里的一切,除了这墓穴,都是戚淳用死人的魂魄化成,他们这些魂魄都是积年累月攥下来的怨气,阴得很,为的就是防备像我这样的东西进来,你们不要随便去碰。”
白夫人点了点脑袋,却又顶着脑门上的红点去求夫君安慰去了。
白虬温柔地伸出蛇芯,往她那圆乎乎的脑袋上触去,点了一点,蛇液沾上,化开了那团红晕。
白夫人心底无比美滋滋的,两蛇盘旋成了一团,首尾相连,相濡以沫。
阿弗叹了口气,往身后两口子探头,“喂,你们俩,也该适可而止。”
......
......
薄雾冥冥,风雨晦暗。
似乎有厚重的浓雾笼罩着,漫天阴霾。
天穹压得人透不开气。
越往上走,越冷,越累,呼吸越是困难。
无数道恶风如刀搅,剐在身上,像是真真切切的痛。
心力交瘁。
阿弗匐在白虬身上,懒懒道:“你干脆带我上去好了,我为什么还要自己飘?”
白虬咬碎了牙,恨不得将她从自己身上颠下去,“脚踏实地,稳扎稳打,别想一路踏上高峦,你需要从每一步青石台阶算起。”
阿弗咯吱咯吱地笑着,“我最讨厌这种说教了,仿佛所有的人生都没有捷径可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