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姑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与宁怀瑾并排而立,抬起头来,将脸庞露于人前,鹅蛋脸,眉弯而长,面庞红润,俨然是前日被抬着送进去的柳韶姑无疑,但又有一些不同寻常。
这哪像是快要死的人的面相啊?
人群中莫名地炸了,就连徐海,柳大石也唬了一跳。
面色正常,这本来是好事无疑,可她先前不是要死了吗?这好的也太快了吧!
柳大石拉过她的手,上上下下细细地查看,道:“韶姑,你真的是好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韶姑摇摇头,微微一笑。
柳大石眉梢扬了扬,朝她肚子看了上去,又看向宁怀瑾,“那她吞金,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想问那块金子还是?”宁怀瑾笑问。
柳大石嗓子哑了哑,欲语还休。
正想询问,人群中有人喊道:“这病者真是吞金自杀的吗?”
徐海看了看这个说话的身着褐色长衫,头戴方巾的男子,忽然想到,这是知微堂派来的人。
他们先前可还说什么治不好的,如今这下子可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宁怀瑾没回,反倒看向了柳韶姑,柳韶姑这才朝众人点了点头。
随后又附身下跪,施礼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柳韶姑今生没齿难忘,来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公相救之恩。”
宁怀瑾道:“不必多礼。”将她稍稍扶起便收了手。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嘀咕着,“这怎么可能,她这个样子一点病弱姿态都没有,该不会是你们偷偷把人给换了吧?”
但这一回徐海却嗤笑了一声,呛声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家恩公有缘得遇隐世仙人,并从仙人手上得到了一份救命仙方,如今才能起死回生。”
先前旁人怎么说他都可以,他以前那形象也指望不了别人对他一下子便改观,但若想诋毁他恩公,那便是找死。
他可还指望着恩公能救命呢!
说罢,又看向一旁愣仲的柳大石,道:“你们说是人换了,难道人有没有换,柳大石自己会看不出来?”
推了推他道:“如今,你倒是看看,你妹妹究竟还有没有问题?”
呆愣许久的人忽然被他这一声音唤醒,讷讷地看了看妹妹,见她对自己面露微笑,这是他妹妹没错,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想要从外边搬一个相似的人也没那么容易。
他妹妹真活了,是活了啊!
忽地朝着宁怀瑾下跪磕头,“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宁怀瑾闭了闭眼,垂在衣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攥起,咬牙道:“我不是......”
......
......
打发了门外的所有殷勤奉承的人走掉后,宁怀瑾自己精神疲惫地回了屋子。
不管如今解释,都已经是越描越黑了,所有人都当她是大夫。
倒不如等这段时间过去,百姓消停了,自己再去把那事情查一查,用事实跟他们说话好了。
刚关上门,却被一只手给横在门板上,露出一脸抖动的胡渣。
徐海嘿嘿地笑道:“恩公,好歹看在我帮你守在门口的份上,就让我进去看......”
宁怀瑾冷呵了一气,呛声道:“要不是你,我何须惹这些麻烦。”
说罢,一把将门给摔了上,丝毫不顾忌他的手还停留在门板上。
亏得是徐海皮糙肉厚,被门板碾了一下这才不甘不愿地收了回去。
“好歹你听我解释再说......”未等他把话说完,宁怀瑾人影已经不知飘往了何处。
看着自家大哥又被关在门外,唐谦吞了吞唾沫,道:“我需不需要也出去?”
阿弗呵呵两声,“这个,你要看我哥心情如何。”
“恩公的心情俨然不是很风和日丽。”
“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内分泌失调的时候。”
唐谦闻言呆了一呆,还未问清他这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便看到宁怀瑾怒气冲冲地朝他们两这处拔腿而来。
“天黑了,我想我还是先去睡觉得了。”
阿弗逃也似地离开,丢下个唐谦拿着扫帚独立狂风暴雨前。
宁怀瑾原先忿忿难填,可火气在看着这间干净整洁的院子时不由得随风而去,打量着整间院子,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厨房内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袭人口鼻。
眼前那个认真洒扫庭院的男人,俨然有几分贤妻良母之风范。
这才恍然想起原来家中还供着个免费仆人,看来阿弗吃食应该不错,至少那饭菜的香味比起自己而言也是不惶多让了。
宁怀瑾刚才还瞧见阿弗在这里,如今怎地一晃眼道:“阿弗呢?”
唐谦听到他唤,怂怂地指着屋子里道:“...他在睡觉呢!”
睡觉,这才什么时候,大中午的她竟然还没睡醒,宁怀瑾决定亲自去把她叫起来。
进了屋子,她本能地朝八公那处望去,却见那处并无一人,反倒是床上窝起了个小疙瘩。
她怒气冲冲地上前,便见那小儿窝在床上吃蜜饯。
宁怀瑾笑嘻嘻地看着她,笑意直直地将眼睛拉成一条细缝子。
阿弗道:“你先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那便让我魔行天下算了。”宁怀瑾爬上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装蜜饯的小盒子,“你老实交代,胡大夫到底是人是妖?”
“仙,是仙人。”阿弗望了望天。
头顶上边是天青色的纱帐,纱帐上边是层层叠叠的瓦片,看不见细缝,也不见蓝天。
阿弗想,就算此刻天上有仙人驾鹤西归,大概也救不了她了。
宁怀瑾迟疑了片刻,后道:“真的?”
阿弗点头,“事实都摆在你面前了,难道你还不信?不让你去把柳韶姑找回来,让你再剖腹试试结果。”
宁怀瑾陷入了深深的迟疑。
昨夜,柳韶姑确实已经断气了没错,她探过气息无数遍。
可是今早醒来却发现她神智已经恢复,就连为了取出她腹内的金锭,而在她肚子上开的那道一个巴掌大的伤口,那道缝起来的伤痕也骤然消散无踪。
整个人,就好似就不曾动过刀一样。
可是,怎么就真有这么蹊跷的事情?
一切难道都是因为用了胡大夫的仙药?
如果真有起死回生的仙药一说,那简直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是心怀不轨的人得了这仙方,那以后他若是想让这个活就让这个活,想要那人活便让那人活,那这天底下岂不是要乱成一团了?
宁怀瑾咽了咽唾沫,幸亏是阿弗遇见了神医,幸好阿弗遇见的又是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