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总归不可小觑,特别是他身上强大的气场独独震慑着他,令四肢百骸胆寒。
贺兰毅嘴角轻轻低喃着“阿弗”,手指轻弹着阿弗脑袋上的落叶,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还是先把麻烦收拾掉。”
随即含笑地望着孙伽身后那群情激愤的人。
阿弗微皱眉头。
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率先跳了出来,对着孙伽道:“你会解上头的字谜?”
孙伽看着白色墙面上清晰可见的七个大字,自信一笑,“这有何难?”指着墙面说道:“这是钻了多音多义的空子。”
在众人还困惑不解时,他已经用自己的理解将这七字完完整整地读了一遍。
声音如清泉流于石上,玉玦相撞,清扬悦耳。
众人浑浑噩噩,如梦初醒。
孙伽的这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将真相跃然纸上。
长,是长短的“长”,也是生长的“长”。长又与常通用,表意“经常”。
所以这联的第一三五六个“长”字皆读表意为经常的“常”之音,而二四七则读长大的“长”之音。
然而,除却这种法子外,还有第二种读法,便是将上述读法倒置。
听到了这解释,众文人难免有些自惭形愧。
孙伽的才学他们早有耳闻。何况,今日这围聚一团瞧新鲜的多半是与之年纪相仿的人物。
只是少时,孙伽的名声大噪,也一直碾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从未入过学堂,便凭着自己琢磨便夺得了童子试的头名。
从那时起便得到了各家书院的争夺对象,无论走哪孙伽的名声就是他们企及不上的少年神童。
然而,再好的运气也终有耗光之际。
满身伤病的双亲便是他一帆风顺生活的转折。
可那些富贵纨绔的公子哥却不这样以为,锦衣公子振袖怒斥,“无稽之谈,现在出题人不在这儿,你想如何自圆其说岂不都可以?”
众人一听,眉梢舒展,嘴角含笑,好像听起来也对喔!
孙伽皱一皱眉,一股韧劲驱使着他说,“那你呢?你的解释,我想听。”
锦衣公子哥眉梢一挑,解释什么解释,他若能解释还用在这里发呆。
不过今日是看着孙伽在场,想要寻衅羞辱他一番罢了,扬唇道:“听说你当年童子试拔得头筹后,在宴席上一副对子就惹来众位大人颇多称赞,但事过这么多年,听说你早已经江郎才尽了,本公子就想考你一考,看至今你是否还配不配得上身上的神童之名。”
孙伽不悦,若是阿弗来同他说上这话,他肯定求而不得。
正想拒绝这些无聊人士的挑衅,阿弗却忽地帮他答应了,“好啊,来吧,师傅加油!”
孙伽苦笑,阿弗今日怎么了?总一个劲地怂恿自己。
锦衣公子嗤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北燕南飞,东西比翼有上下。”
这上联明摆着是在羞辱孙伽。
孙伽略一沉吟,看着阿弗眼底雀跃的喜色,想着在自家徒弟面前总不好被人比下去,随即迎向了出题之人,神色自信:“前车后辙,左右对轮无高低。”
众人听罢,尽皆哗然。
锦衣公子碰了钉也不罢休,便道:“我再出一联。”
孙伽知道他今日不赢是不会罢休,可要想赢又怎么可能?
再这样随他玩下去,天都要黑了。
宁全还等着阿弗回家吃饭呢!
于是拒绝。
“莫不是怕了?”
“怕你一直输下去,揪着我家师傅不放。”阿弗笑道。
锦衣公子忿忿,“笑话,我再出一联,若这回你能对上,算我输。”
忽地,众人只闻哗啦一声,一直沉寂的寒山观大门忽然开启,一个年轻道士手握浮尘,站在观门口。
白衣蹁跹,如站云端,如云隔雾。
此人便是一元真人座下大弟子长无。
朝众人点头合一合礼,道:“请问是诸位中的哪一位,解出了这谜?”
一人哑然,“难道他真的猜对了?”
长无道:“对与不对,无须贫道与尔等评判。”神色清冷,但倨傲之味尤为深重。
众人噤若寒蝉。
长无又拔高声音道:“请问,刚才是谁人解出了疑团?”
阿弗朝那道士喊着,“孙伽。”
众人不悦地望了过来,长无也穿透人群望了过来,眼角含笑,“你便是孙伽,解谜之人?”
孙伽瞪了一眼阿弗,才回头看向那长无道长,“回道长,我便是孙伽。”
长无态度无比恭谨,“请入内一叙。”
......
......
周遭之人鸦雀无声,连呼吸也落针可闻。
大门哐铛一声被关上,不知是谁先开了一口,“这孙伽解了字谜,怕是得了蔺老太爷的青眼,以后怕是前途无量。”
“要不等少观兄出来后,让他将咱几个引荐到蔺老太爷府上。”
说话的这几人都是要准备下场的,只是苦于没背景雄厚的人能当他们的引路人。
“他会帮你们引荐,醒醒吧,兄弟。”
锦衣男人嗤声阵阵,带着一大群狐朋狗友哗啦啦地要走。
“嗤,什么玩意?有什么了不起......”
随后聚集在一起的文人墨客也都在一片不甘声中灰丧着脸走掉。
阿弗扬了扬唇,眉梢染满了喜悦。
贺兰毅蹙眉,“好像你不担心他会出事?”
“难不成这道观还会吃人不成?”
阿弗挣开他的手,皱了一皱眉,“先放我下来。”
贺兰毅见他似乎很反感,便蹲下身将人给置于地上。
双手却还箍着阿弗两肩,眼睛里却还一直看向他。
终于在阿弗忍无可忍地蹙眉下,他轻声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似乎还夹带着一丝微乎其微的叹息,极快,随风而逝后就再也捕抓不到。
阿弗却朝他衣领口望过去,那里藏着一东西,你要不知道还一直跟我虚与委蛇,那我就肯定你不怀好意已经很久了。
他将阿弗的脸蛋掰正,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唇角扬起,又极其认真,“那些人不是你真正的亲人,你只是被捡回来的收养的,何况,他们对你不好。”
阿弗蹙眉,你说我是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这样真的好么?虽然是事实,但首先要考虑一下,我一个孩子能否承受着天大的打击。
“我认识你姐姐,亲生的姐姐,不过她也经去世了。”
阿弗蹙眉,宁怀瑾昨晚还跟自己睡一床呢,这当着自己面咒她好意思么?不对,亲生?
“真像,跟你姐姐长得真像,眉毛,眼睛,鼻翼,唇珠,虎牙.....太像了,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来。”
口气似是叹息似是无奈。
阿弗蹙眉变成了磨牙,这人脑门是不是缺了一角?
贺兰毅忽地抬起晶亮的眸子,手从肩膀滑下,略带薄茧的大手握着阿弗的小手,裹住。
语气镇定自若地说道:“你姐姐临终前托付我照顾你,跟我走吧,或许我还能想办法让你亲眼见一见你姐姐,证实我说的并没有错。”
他神色尽管做得再平静无澜,但气息微微有些起伏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像是忐忑不定,见阿弗迟迟不回,手下力度又加深了几分。
阿弗想,这家伙实际上是疯子吧!
以前无论自己附身在何人身上,他总能认出来不是。今天呢,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何况去了他家,不是自找苦吃?林诩估计会打死自己吧。
宁怀瑾知道自己三下两下就被诓走了还不得如何哭呢。
何况,她还得学木工。
还有许多事也还没做......
阿弗用力抽回了手,看着他秀眉一蹙:“你是要拐我到大山里去么?别看我长得萌就一定呆啊,我可是会喊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