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带着侍卫围着森林四周布下巡防的赵琥却无端地猛地咳嗽,抬起手抵着唇。
于邵均跟在身后,见他身子半弯,手扶着树干,看起来伤还没彻底好全。
抬手虚扶着他,被他一手拦断,道了声:“不用,只是小伤。”
小伤?但据于邵均所知,这伤口可是一点都不小,要不然那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彪悍武将怎么竟会连下马车都需要人扶的地步?
若传扬出去还真是丢那人的面子。
赵琥身旁的属下知道他旧伤未愈,便主动请命从他手上结果任务。因为只是简单地巡防便将任务下达给手下的人,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便召了手下人上来。
“说说王府现在的情况。”
“守卫严密,严丝无缝,便是连苍蝇都放不出一只。”
“我想听到不是这个。”赵琥手抵着唇咳嗽连连。
来人头勾着更低了,“指挥使恕罪,那人,人现在还没找到。”
赵琥没有心思再去听他接下来的废话,唇角抿得死死,便连周身的气压也不由得直逼冰窖,却是怒而不发。
他抬脚下了马车便往贺兰毅那处去了。
“王爷看起来挺享受?”赵琥抬眸,便见他一手放在后脑勺,一手持着话本在看,唇角微弯,那笑刺得人眼疼。
“有人跟我说得多看点话本戏折子。”
贺兰毅淡淡地抬了下眸,目光却依旧落在话本上:“一开始我不认为,以为那无非都是花前月下男欢女爱的琐碎闲事,可看到最后才发现,一开始觉得应该会很无聊,可你却不知不觉地想这样看下去。”
“王爷想说什么?”
“多看点还是有用的,与其让自己碌碌无为,脑子放空,不知思虑些什么,倒不如充实自己,不至于有的没的竟想那般多。何况,我若到了京畿,也不知有多少时日能看了,趁着现在能知道一点便多知道一点。”
“王爷这话意有所指。”赵琥锋利的薄唇抿了抿。
“难道我说错了,难道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贺兰毅淡淡地笑了笑,指尖翻动书页,认真且严肃:“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再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也未迟。如今最好还是不要来打扰我,不然到京城这话本还看不完就没机会再看了。”
赵琥转身欲走,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好奇地停住了脚:“既然明知会是送死,王爷为什么还要去?”
人其实是矛盾的,既希望被知道又害怕被看穿。
他能确定贺兰毅心底一定打着自己的主意,身后也做好完全的准备,若不然,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抛下他过往所准备的一切,让以往的努力尽数毁于一旦。
因为一旦马车进了城门,或许,他便是连怎么死的都不被知道。
因为这次他们是秘密进京,没有人知道马车里藏着这么一个人,也没人知道那贺兰王府内藏着一个只有王爷称号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的傀儡壳子。
只要将来那位将他亲手处死,那边的一切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让贺兰毅或病死或摔下马而死或抑郁而终,各种手段他们有的是。
贺兰毅斜眼看了一下他,目光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自己手上。
为什么?
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也好奇自己怎么就如此反常地做出这种决定,突如其来地袭卷自己脑海,将一切榨干,便非这样不可了。
过往的一切准备便这样抛走,一切又得重新布局重新再来。
或许是因为他有想见的人,想拥抱的风,想喝的那一盅酒。
从那一刻起,不怕死,不惧远行,不曾忧虑过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地思虑起了将来。
......
......
为了尽快追上赵琥等人的步伐,白狐一路扬鞭追赶,哪知半道上却是因为马车车轮给磕撞到滚路的石头上,他们是命大逃过了一劫,但马车也因此掀翻过身。
阿弗被道士抱在身上滚下马车,人是没什么大事,阿弗和道士身上仅仅擦破了皮,白狐却还是一身的完好无损,精致逼人。
便是衣裳还是如此地白皙光洁,让人质疑他这几日是不是偷偷跑去泡澡了,不然都是怎么解决风尘仆仆这些问题?
道士想到自己身上这般脏乱,和白狐相比完全落于下风,瞬间看那狐狸的目光便不好了。
“你这车是怎么架的,连落石了都不知道,车都翻了,我和阿弗都受伤了你知道吗?”
白狐没理,认真地同阿弗蹲在地上检查着车轮和散落的石子,最后发现不仅仅是简单的落石那般简单。
两侧山上落下呈现大片凹陷,像是嵌在那处的东西被生生地剖开。
随后看着两边的枯败树木,和沟渠里干燥的杂草丛,一截手指深陷入泥地里,松软干燥的沙子没有半点湿度,将手指探出,拽过道士的袍角擦了擦:“没有下雨的痕迹,这是人为制造的,估计是来劫贺兰毅或者青铜鼎的。可这里怎么没有打斗的痕迹?”
“伯奇军极擅清扫战场。”白狐解释:“他们没有明目张胆地将贺兰毅从王府带出来,掩人耳目,一路上将他的消息和青铜鼎的信息给埋藏着,可这消息忽然不胫而走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现在怎么办?他不会遇见危险了吧?”道士倒是担心贺兰毅的情况。
“我先去找马车吧,刚才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驿馆。”白狐起身说道:“我去驿馆看看,小师叔你在这里等着。”
阿弗点了点头:“没有的话找两匹快马也行。”
算了再怎样也没人搭理,道士哼哼唧唧地转身走了。
到了坍塌的马车内将埋在里面的包裹给挖出来,顺带找找还有没有可用的东西,毕竟他可是把全部身家都从观里带出来了,以后无论好与不好,都要随着阿弗混。
将东西捡了回来,阿弗这时也向他走回,带着药瓶子朝他扔了过来:“擦擦吧,我没顺从你的心意便将你从观里带出来的,但也要保证你身心健康长寿无疆。”
“算你还有点良心。”道士抱着药瓶子喜滋滋地乐了。
“当然啦,我们可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吃酱肘子的,想蘸白糖......”
道士连忙举起手求饶:“别再说你的糖了好不,我这些天都被你说得腻了。”
阿弗笑了笑。
果然小孩子什么的最好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