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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祥

芸芸众生相 濯丰月 2933 2024-11-19 03:20

  各位读者好,我是濯丰月。

  最近刚刚料理完爷爷的丧事,停更了很多天,在这里,首先向大家道个歉,并且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

  我爷爷一生都在追求艺术,他去世的也很突然,是脑瘤,一生不易,我觉的,有必要在这里跟大家简叙一下他的一生,更有必要日后开一本新书,写本他老人家的自传,以及我祖辈的历史。

  我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之后,但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爷爷姓孙,名万祥。

  年幼时因与同伴戏耍,不慎被同伴用玩具枪打瞎双眼,自此以后,双目失明。那个时候,小孩子们玩儿的玩具枪,里面装的枪子是用的玉米粒。小孩子年少不懂事,不慎刚好打中了我爷爷的双眼,自此以后,我爷爷在不得见光明色彩。

  我爷爷的母亲,我们这边称呼为“太太”,而我爷爷的父亲,我们这边称呼为“老爷。”

  我太太年轻时,是地主家的女儿,家中富裕,老爷是共产党的高官,具体是何官职,我也不是很清楚,本想等我爷爷病好了,好好跟他聊聊老爷的事情,并且编写到新书之中,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

  如今,我只知道,我的老爷名孙玉虎,代号无影,会六国语言,曾劝无数山贼黑帮归顺共产党,手中人命不计其数。

  那个时候,我老爷离家多年,太太家中已贫困,我太太一生也不易,守活寡直到93岁,因为自我老爷参军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的老家,也是个不大的村庄,太太当年艰辛的带着爷爷过日子,当玉米粒打入眼睛的时候,爷爷的第一句哭喊则是:“妈,我长大以后养不了你了。”

  那时没有麻药,村医活生生将玉米粒从爷爷的眼睛中挖了出来。

  我太太和我爷爷,孤儿寡母,在农村里,没少受人欺负,并且又是外姓人,因为在我们村里,只有我们一家姓孙,其他的,都姓徐。农村就是如此,独姓人,且又孤儿寡母,自然会被排挤欺负。

  就算是到了我爸爸他们这一辈,也还是如此,因为村里人的排挤,在我爸爸的童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后来我爸爸长大成人,娶妻生下了我们,在外做生意,家中条件逐渐好了起来,村里的那些人,才开始高看我们家一眼。

  也因为童年的记忆是最深刻的,我太太死后,每年我爸爸给我太太上坟的时候,都会跪下来哭诉道;“奶奶,现在咱们家有钱了,村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可爷爷虽名万祥,但人生的遭遇,却一点都不吉祥。人啊,即使什么也看不到,也得想法活着不是,听爷爷说,那日村里来了一位唱大鼓的老先生,老先生会算卦,会说书,会唱大鼓,爷爷听后说什么都要求老先生收下自己,为了活命,为了吃口饭,为了养家糊口,爷爷让太太带着他去找那位老先生,跪了下来求他收自己为徒,教自己学艺。

  老先生听说了爷爷的事情,觉得爷爷可怜,就说:“不能让孩子饿死,以后,他就跟我吧。”

  于是,老先生便在爷爷家长住了下来,教爷爷算卦,说书,唱大鼓书,弹三弦,拉二胡。

  那个时候,幸好村里有一位好人,愿意花时间教爷爷认字,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在他手心里写,让他知道每个字长什么样子,怎么读,又是什么意思。爷爷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背。

  后遇奶奶,便与奶奶到处去说书算卦,唱大鼓书,那个时候,爷爷拉三弦,奶奶唱大鼓,一步一步的熬,只为养家糊口,吃口饱饭。

  我这一生,只敬佩两个人,一个是我爸爸,另一个就是我爷爷,对妈妈,是感恩。

  爷爷一生双目失明,可他读的书,认识的字,却比我要多,四书五经我只读过,爷爷却能倒背如流,后晚年,爷爷当上了曲协主席,徒弟多达一百人。

  我爷爷也是个凡人,一生劣迹也有,他是个虚荣、自私、爱钱的人。同样也是个热爱传统曲艺,怕它丢失,且愿意为传统艺术奉献一辈子的人。

  我爷爷,那么爱钱的一个人,可他收的这一百个徒弟,他从来不收学费,从没要过他们的一分钱,都是无偿授艺。他知道,来向他学艺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时候会留下他们吃饭,一起说话聊天。

  每次爷爷来我们家,都会要点东西走,吃的,零食什么的,爷爷不是爱吃的人,他不为别的,就为等他的徒弟们来了,给他们吃。

  人啊,都有两面性,我爷爷这么爱钱的一个人,可他对徒弟,却丝毫不吝啬,甘愿只付出,不索取。因为他怕,他怕传统艺术丢失不在,他怕他挚爱一生的艺术无人继承。有人来学这门手艺,他高兴还来不及,心中的喜悦,胜过所有金钱。

  我很惭愧,年少不懂事,没有跟爷爷学艺,直到那天我在石家庄,爷爷在巴马,那个晚上,是我最后一次听到爷爷的声音,他哭着跟我说,说自己很后悔,没有机会让我认识圈里的人,没有让我去学京剧,自己也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了。

  可是爷爷,该后悔的是我啊。您怎么能说后悔呢,您在我这,从不该有后悔一说,是我亏欠了您才对,我当初年幼时,没有跟您学艺,是我这辈子永远过不去的坎儿和愧疚。

  我愿此生,为我爷爷继续从事关于艺术的工作,我相信他老人家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吧。

  还记得小时候,爷爷给我磕瓜子仁,一颗一颗的给我磕,一颗一颗的放在我的手心里。我捧着满满一手心的瓜子仁,一口全吃了下去,我本不是个爱吃瓜子的人,可那天的瓜子,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瓜子。

  如今您走了,没人在愿意为我磕瓜子吃了。我也,再也没吃过瓜子。

  我自诩俗人,一生劣迹斑斑,替朋友出头打架,从小到大没有好好学习过,逃课,整蛊老师,酗酒,和狐朋狗友拜把子,第一次抽烟就给自己烫了烟花,我这一生,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儿。

  直到我听到爷爷去世的消息时,我内心也毫无波澜。

  我本以为自己是无心之人,不知疼痛,可直到我看到爷爷的尸体时,我竟泪如涌泉,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原来真正的悲伤是后知后觉。

  在爷爷的葬礼上,我竟知道下跪,知道落泪,知道踉跄嘶哑哭喊爷爷。

  还真像个正经人。

  我已戒酒多日,因去年喝酒差点喝丧了命,已许久不在碰酒,爷爷去世以后,我又重新拿起了酒杯。

  酒虽苦,可饮酒之人,心更苦。

  这几天的每个夜晚,我都醉倒在小区花园里,腿和胳膊都已摔破了皮,夜夜宿醉,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每每手中拿着啤酒,踉跄栽倒在地时,我都能看到爷爷的幻影仿佛就站在我眼前,伸出双手哭喊着爷爷别走,那无助的双手,真的是无助。

  爷爷的葬礼上,他的徒弟们也来了,在爷爷的灵前唱了好几出的大鼓书,唯有那弹三弦之人,让我神游,恍惚之中,我好似看见爷爷坐在那里,拉着三弦,那熟悉的身影,我好想扑过去抱住他喊一声爷爷。

  跪在喧闹人潮怕听得,来者踉跄嘶哑哭喊归来。若能牢牢攥住离去之人的魂魄,不信人间有白头。

  人终有一死,有一天,我也会白了华发,不求死之时能有善终,但求我死后,能与亲人爱人,共赴黄泉约。

  几十年后,我依旧能与他们,在黄泉相见。

  ————戊戌年 念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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