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痛哼,那男子道:
“好刀!”
这两字因痛的巨烈也显出了更加的酷烈。
好刀?
——吴青莲不知怎么眼前金星一闪,他中刀了?
她也不知为什么会为一个陌生的、她所一向厌倦的朝廷上的人担心。
然后她就见一蓬血在那男子的左肩之上爆开,他伤的还是左肩,他对自己的左肩似很不公平。
然后她就见到他右手那一抹怪异的光芒已收了回来,缩回箫中,瞬间不见。
他赢了。
铁卫三人喉间都划过一线,他——比他们快了一点点。
快者生存,杀为一隙,这是江湖中不成文法。
吴青莲闭了下眼,他赢了!
可为他赢得生命的箫中的兵刃仿佛不曾存在。
——她不知道,那箫中的奇门兵刃名叫‘一抹线’,也称‘杀红’。
那‘一抹线’是一线妖红,故老传说,遇到这‘一抹线’的女子几乎注定会遇到一场不幸的爱。
其实就是吴青莲低头沉思的那一会儿工夫,她再抬头时,那男子已经不见。
她这时,不由有些急了起来,她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急——
也许是那男子刚才讲话中提到了她大哥韩商严吧,而大哥现在正失了踪,她正急着要找。
又也许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居心仁恻,好心地记掂着那男子受的伤...
但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还不是她着急的全部理由。
她没有心思细想自己的心理,只是站起来大声叫道:
“喂——”
叫出后才发觉自己还不知道那男子的名字。
想着那男子的华袍乱发,而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心理不知怎么忽有了丝很凄凉的感觉。
刚才,她看着草原上的这个夜与压在草原上的无垠的天空,在那男子杀敌自全后,忽然想:
天上的星星的寿命该有几千万年了吧,几千万年中的某一点,有了她、一个有着几十年岁月可以在这草原上驰骋的女子。
而在她几十年的岁月中,会有一个这样遇见这样一个陌生人、看他在生死之间激烈对搏的一晚...
会有,这样一种悬想动念,想到这儿,她心中,不知怎么有了一丝温柔而又凄凉的感念。
然后、一抬头,那个男子已如风般不见。
难道,他个男子如风一般出现后马上又要如风般不见。
不知怎么,吴青莲忽然有一种好想再见到他的感觉。
她的心理执执地说:
他是不同的。
他为什么不同?
她也不知道,她只觉得,那人和她一向所见的人都不同,和草原上的小伙儿很不同。
不只为了他的箫、他的刃,还有他那轻视生死的搏吧?
不知怎么,她忽然很想再见到他。
可是,他已随着风不见了。
吴青莲心中一叹,可能,她和那男子只有这暗夜一见的机缘吧。
这么想着,她心头忽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人生中不是什么都抓得住的,哪怕她是李小妹,哪怕、她平时多么出色。
可她忽摇摇头:
不行,九儿那样柔柔小小的弱女子这么想可以,可以很美很美地于多年以后回忆,自己曾见到过一个多特异的男人,把一切珍藏成一个温柔的慨叹,可她吴青莲不!
她是不弱于须眉男子的,也不弱于这场命运,凡她过手的她在意的她都会想办法去抓住。
如果实在抓不住,也可以认真的悔痛,她才不要什么温柔美丽的慨叹!
这么想着,李小妹在风中捋了捋自己的发,她的动作中有一种别样的刚俏,然后她就皱着鼻一闻,她要在风中寻找那一丝血味。
她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儿,她不怕追踪循迹,她活了十九年,弱过谁来!
天似穹庐,笼罩四野。
风中草中,曾有一个男子在这里经过。
风儿草儿,快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
星星叹了口气,悄悄地亮了几颗,照着草原少女那明亮亮不解隐藏的心事,也尽力要照出她要寻找的痕迹。
如果你是风,你会告诉这样一个女孩儿你在哪吹过他的衣袖吗?
如果你是草,你会告诉她、他是怎样留下的足履的痕迹吗?
如果,你是命运,你会祝福这初初到来的一场倾心吗?
——如果,你是缘,你会安排下这一场弓箫的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