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顿帝国的克里普赛小镇的港口,正值中午时分,人声鼎沸。
来来往往赤膊的身材壮硕的水手们一边喝着酒囊中褐色的烈性酒,一边大声讨论着一些几百年前的荤段子,笑的不亦乐乎,摆着摊子。
身着褴褛的渔夫则带着草编的大圆帽子,此时正扬起那被海风吹得粗糙的黑脸,热情的对着旁边来往的行人们吆喝着什么,面前摆的那些鱼虾在烈日的晒烤下不时的蹦跳着,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鲜腥味,让人恶心欲吐。
不一会,一群穿着打扮都与这港口格格不入的骑士们牵着骏马,腰间别着刀剑缓缓来到了这里,马儿健硕的蹄子踢翻了几个渔民的摊子,摆好的鱼虾被弄洒了一地,争吵与冲突猛然爆发了。
安德鲁?杰克逊皱着眉看着不远处与他的骑士正吵成一团的渔民,又瞥眼看了看那依旧平静安谧的海面,终是忍不住挎着刀大步走了过去。
“啪”响亮的巴掌声瞬间响起,“吵什么!”安德鲁将刚刚打了部下一个耳光的手收了回来,重新握在腰间的剑柄上,“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子回去废了你。”
被打的骑士起初还有些忿忿不平,可是当听到安德鲁的话之后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脾气,又瞅了瞅旁边已经严阵以待的同伴们,有些自惭内疚的低下头去,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如果被他给搞砸了,多少条他的命都不够用来赔的。
很是满意部下的态度,安德鲁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瞪起一双厉眼看向旁边搓着手语无伦次,似乎还想找事的渔民,硬是将他满肚子的话都逼了回去,然后从怀中掏出一袋子哗啦啦作响的钱币,数都不数的就扔给了他,“赔偿,此事到此为止”
那原本只是想捞几个银币的渔民打开钱袋,猛然瞪大了双眼,脸上立刻带了笑,点头哈腰的便兴奋的离开了,也不去管那洒了一地的鱼虾。
总算是平息了这件事,安德鲁转过身去,重新看向海面,几艘木船此刻正停靠在那里,长长的被岁月侵蚀的黄帆高高的竖起,不时还有几只海鸟栖息其上,喧闹卑贱的苦力们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扛着布包,依稀可见他们在那远处甲板上走来走去的身影。
“怎么还没有来”年轻的宫廷侍卫长又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担心。昨天,前天,他已经顺利接完了近乎一半来参加朗曼底之战的各个学院参赛者,今天上午,名满大陆的克里斯皇家魔武学院的代表也是准时到达的,可是,这个卡特琳娜学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来。
此时,卡特琳娜学院那艘挂着两头飞狮与怪鸟图案的白色旗帜帆船正辛苦万分的在滔天的波浪之中颠沛起伏,把着舵的船长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船舵之上,双眼圆睁的看着又一波朝着船只打来的波浪。
“怎么样,有把握么?”克拉芬多穿着白色的光明魔法师袍风雨不动的站在旁边,淡声问道,虽然心中也有些紧张,但仍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老校长这幅模样让船长也微微放下了一些心,示意旁边站着的大副为他擦汗,一边摇摇头,沉声回答道“浪太大了”
克拉芬多看了看波涛汹涌的海面,皱了皱眉头,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这位辛苦多时的船长后背,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也不知道学院这次是走了什么霉运,明明在起航之前着人去预言魔法师那里查过,这几天都应该是风平浪静,天朗气清的才对,船只在快要到克里普赛近海的时候,突然遭遇了如此强劲的海浪。
明明早三个魔法时就可以到达港口的,现在全船人都停在了这里,举步维艰,一步也无法前进。
妮莎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她真身是一条青蛇,对海水尤其的敏感,在这茫茫大海上,她本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若是再不小心沾到水,怕是就要当场化形了,所以她这些天一步都没有出房门。
克拉芬多这几天没再甲板上看到她,有些担心她晕船,昨天还特地过来看了一眼她,在看到女孩面色红润却死都不出房门的坚决模样之后才放下了心,还打趣了她几句,说她不会是有什么畏水症,所以才不敢见水。
看着窗外水手们忙做一团的身影,感受着脚下船只越发猛烈的震动,妮莎秀眉紧蹙,虽然船长跟他们说这是意外的自然变动,可她心底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也太巧了些,像是要故意让他们在这里止步不前,耽误去参加朗曼底之战的行程一样。
白色的魔法阵在狭小的房间内猛然出现,绽放出耀眼的白炽光芒,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女孩猛然被惊醒,传送魔法阵?魔法阵的形状与光芒都是如此的熟悉,让最近见过它不少次的妮莎第一眼便认出了它的种类,毫不犹豫的掏出魔杖一边准备好了好几个攻击性咒语,一边快速的朝着舱门那边移去。
能使用这般长距离传送魔法阵的肯定是不简单的敌人,她或许对付不了,但是她的导师,圣魔导师克拉芬多可就在这艘船上。
此时,已经回到自己的舱房内,坐在平日里喜爱至极的摇椅上带着老花眼镜看厚书的老人棕色的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直起身子,透过窗不远处的女孩舱房看去,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冷笑。
可是歪头想了一会,老人又松懈了身体任自己重新躺倒到了摇椅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已经老了,不能时时刻刻的总是守在那个女孩的身边,像这样的事情在琳娜参加完朗曼底之战之后只会有增无减,到时候怎么办,难道说他能够挡下每一个对女孩有敌意的敌人么?
是时候让女孩自己好好历练历练了。抱着这样的念头,克拉芬多终究是没有站起身,也就此错过了了解妮莎真实身份与姓名的机会。
女孩的手已经握到了舱门金属的把手之上,而房间中央的魔法阵此时却猛然绽放出了强烈的光芒,两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魔法阵之内。
其中一个身材稍微高挑一些的黑衣人摘下了厚重的斗篷帽子,露出了姣好却略显苍老憔悴的面容,她琥珀色的双眼有些惊讶的望着妮莎灵秀美丽的容貌,不可置信的捂住嘴,一副很是激动的模样“妮莎,你的脸恢复了!”
来人栗色的长发因为摘去了斗篷飘散在身后,熟悉的琥珀色眼眸里有几分晶莹的泪光闪烁,微微有些下垂的脸部皮肉让她显得有几分苍老,可是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仍旧比当初好上太多,“贝拉夫人”女孩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黑眸越发深邃不见底,“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失望。”
看到妮莎这般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嘲讽之色,贝拉噎了噎,心中却满是疑惑与震惊,她当初明明让玛提亚给妮莎下了药,怎么这容貌还会恢复的这般完美无缺,甚至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她背后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到了一起,深吸了口气,却怎样也无法在这样的气氛里将此行的目的提出来。
她拉着身后的那人一起坐到了妮莎船舱里的木床上,心中有些懊恼,这与她原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来想这个毁了容的傻女儿这么久没有见到她,即使心中有恨也必定会动些感情,那时候她再趁机以母女情要挟,提出自己的要求,即使她不想答应,也会迫于这份母女情分与自己的威胁而不得不答应。
可是如今面前的女儿却像是浑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再看到她竟然没有半点的感情波动,而且,善于察言观色的贝拉能够分明的感觉出来,妮莎对于她,只有满腔的厌恶与憎恨,竟是全然再没有半分留恋不舍。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原本那个总是傻乎乎的听从她命令做事的懦弱女孩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贝拉像是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一样,睁大了双眼有些疑惑的将她从头到脚的看了好几遍。
“找我有什么事,快说”皱眉看了看那俩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女人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她的床褥上,妮莎心中有几分不悦,但仍旧忍耐了下来,心中想着今晚如果真的到不了岸,她也一定要把这床被褥给扔了。
“宝贝”像是没有看见女孩眼底的厌恶一般,贝拉很是柔和的在脸上绽开一副微笑,暗地里握了握旁边那人的手,示意她放心,“你妹妹现在遇到了点困难,所以想请你帮一下她。”
妮莎看到这副景象,忽然想起了临行那晚贝拉在昏暗的灯火下被照应着的,阴暗不明如同魔鬼一般的脸,那往日的屈辱与恐惧仿佛一瞬间就浮上了心头,她皱着眉伸手捂住左胸心脏部位,垂下眼帘。
也许是那份恨意太刻骨铭心,即使是用魔法删除了那份感情,她的身体仍旧清楚的记得当初的痛苦与绝望。
但是难道她要就这样被这对不知餍足的母女牵绊一辈子么?妮莎咬了咬唇,面色沉静,可是黑眸深处透出一股子冷意,既然这样,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的话,那那份过去,是不是便永远也无法再影响她了,女孩握紧了手中的魔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