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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墙角

星氏起源 居以玫 3660 2024-11-19 03:34

  夜深如海,季易抱着赵玫远离那片血与火的“暗礁”。

  赵玫却紧紧盯着眼前锦缎华袍上那团扎眼的焦黑,忘记了挣扎。

  夜风吹过,碎开那焦黑的衣料,露出的,却是完好的肌肤,皓白得如没有一丝瑕疵的美玉。

  怎么可能!

  赵玫在心里惊呼,她确信之前伤到了他,那阵灼烤血肉的气味也真实的进入了鼻中,可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这么快就恢复了?

  她惊异的目光像钉子般盯在季易的胸口,季易却只看着前路,轻翘嘴角,

  “喜欢的话,回头我脱了给你看个够?”

  夜色中,他的调笑带着一分朦胧而魅惑的暧昧,赵玫冷冷一哼当做回答,他们身后跟着的那几人却相视一眼,渐渐的放慢了脚步。

  夏夜的雾气渐起,那些原本拱卫在他周围的黑影们渐渐淡去,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周围安静的只有风掀动雾如细水缓流般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沉默被季易似回忆似叹息的语调打破,他说,

  “我自小便如此,受了伤很快就恢复如初,毒药也对我没用,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成为北候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他们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一招杀死我。”

  “他们把我扔进蛇坑,看我在里面挣扎,或者将我丢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任我自身自灭,我那几位可怜的哥哥,以为这样便可以既能除掉他们的心头刺,又能不背上亲手弑弟的恶名,呵……可是我活了下来,我活下来了,他们便只能死。”

  时隔多年,那些遥远的记忆也不过如这一阵浅雾,在偶尔晴而湿的夜晚才会出现,譬如此时,她有疑虑,他自解答,不过寥寥平淡数语,说者无心,听者却惊心——

  那些过去种种的黑暗与倾轧,伤害与杀戮,令亲人终成仇、骨与肉相残。而他始终未说,他无暇如玉的身体,虽然没有留下一处疤痕,但是那些曾经被撕开过的血肉,曾经抵死挣扎的痛苦,却永远的,刻在了记忆的碑石之上。

  虽然他活了下来,但是回忆留给他的,几乎已全无美好和光明,命运,对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到底算不算善待。

  “难道你的过去,就没有给过你温暖和爱的人吗?比如疼爱你的父亲母亲?”

  赵玫试图从他那些过于灰暗晦涩的过往里找出一丝光亮,来稍微照亮男子黝黑的眼眸,然而那眼眸却更深黑了些,甚至浮出一些令人寒冷的笑意来,

  “疼爱?如果你的母亲是被你的父亲强要了才生的你,你的母亲看见你就像看见了自己痛不欲生的屈辱和折磨,她会疼爱你?她只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最终郁郁而终,而那所谓的父亲也因为愧疚和悔恨而不敢再见你,只能将一切他认为好的东西塞给你,你觉得,这是疼爱?”

  赵玫没有说话,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此刻的季易,卸下雍容的笑,暂停了阴谋算计,真实得令人不忍。

  良久,她才轻声一叹,

  “你尚算幸运,我却连我亲生父母都未见过。我一生下来,也是算怪胎……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疯掉,真是奇迹……”

  那一声轻忽而绵延的叹息,带着女子难得卸下心防时不经意透露的信息一同撞进季易的耳朵里,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原来,她的过去也不是全部的静好岁月和云淡风轻。

  可是,同是经历过黑暗和孤独的人,为何她就能如此鲜亮光明,像夜中独照的玄月,温暖而清润的拨开云雾,穿透黑暗。而他,却只能永远的被光明拒绝,即使外表再明艳,也像明湖下的死水,无法再有暖亮而鲜活的内心。

  为何,她就不能跟自己一样?

  初见她时那一刻深切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他已在深渊无法救赎,便只好拉她一起,跌落地狱。

  季易波浪翻滚的心终于平静,平静的像定居黑暗角落里、织网以伏的狼蛛,不单要猎杀掉追求光明的蛾,还要将那些透下来的光亮,一并染没进自己的黑暗里。

  他慢声轻语,问的却是森凉的话,

  “如果你信任的人,却在你背后算计你,你会如何?”

  赵玫一愣,然后不屑的道,“我不会这般认人不清!”

  “恐怕,你要失望了。”

  赵玫立马反击,“季易,我劝你别费力气了,我的耳根子硬的很,不会随便被人挑拨。”

  季易笑意深深,不再说话。

  沉默,如雾气中的湿意裹上皮肤,渗透进身体里的凉气让赵玫不自觉的抖了抖,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泛起淡淡不安。

  ——————

  赵玫被季易横抱着,头转向他的胸前,她看不到周围的路,只感觉他们时而行于屋顶,时而行于墙边,经过一段平路,然后地势一直向上,像在爬坡,走着走着,季易脚步放缓,宁远来到身边略一俯首,便超过他们,走到了前面。

  没几步之后,他们来到一座山壁前,季易抱着她突然往下一跳,滑过一个倾斜的地道,然后稳稳落地,原来,这山壁下还有一个密道!

  只是,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赵玫正搜罗着回忆,季易却猜透她心思般道,

  “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这还是上次跟你一起掉崖以后,又掉进穿山甲打的洞里时受到的启发,你猜猜看,这个密道通向哪里?”

  赵玫恍然大悟之后,撇撇嘴,

  “你的密道还能去哪儿?不是皇宫就是某候的别院……”

  季易笑而不语,抱着她继续往前。

  密道不短,却不暗,里面每隔一段路都点上了灯盏,照亮这个狭长的甬道,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一股奇异感受,仿佛回到了那时在肃仪古墓的情景。

  季易想起什么,眉挑了挑,

  “关于我刚刚说的话,我们不妨来打个赌。”

  赵玫记忆开始回溯,然后停到“被信任的人在她背后算计”那里,她眼皮猛跳,嘴上却不服输的问道,

  “赌什么?”

  “你输了,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赵玫一想,这还不容易,不就是赵玥吗?她刚要答好,季易又补充道,

  “别拿那什么赵玥来糊弄我,我要的是真名!我想,你这般的君子,一定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我还怨毒咧!

  赵玫忍不住翻白眼,很想说自己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可是以后还得以男装混,只好不爽不快的答道,“好!”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爬过几层阶梯,空气一清,应是出了密道,季易走了几步,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赵玫没有动,侧耳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夜深人静,只有草丛里时断时续的虫鸣。她深吸一口气,风里有着泥土的清香,又带来了些馥郁的花香,月季、牡丹,但最香的还是桂花。

  金秋桂香,在她原来的世界或许司空见惯,但是在山海大陆,却十分少见。桂树稀有,只有王宫御用,或是四侯那样品阶的人物才配拥有,而这般浓的花香,必是很多桂树所聚,拥有多棵桂树的,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那盛荣的锦绣宫了。

  季易来到一处墙角,将她轻轻的放下来,赵玫懒懒抬眼,她面前是荒寂光秃的山石,身后是一直延伸至雾中的红色宫墙,暗红的色调有些暗淡,还有大片的旧漆脱落,想必是修好之后就未曾补过新漆。

  赵玫抬头一看,眼前伫立的山峰不就是她曾爬过的绝顶峰,这一面紧邻锦绣宫,山体尤为光滑陡峭,她当时都是从侧面攀上的;而这一段宫墙,随着山体变迁而与外界阻隔,没有人能进来,也没人能爬上险峻的绝顶峰,就算爬上去,也不可能安然落地。所以即使这一段宫墙脱离了禁卫军的控制,人们也并不担心。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时候利也会变成弊,竟然有人从地下穿洞而过,来到这里,这片原本最令人放心的地方,便成为了整个王宫最脆弱的突破口。

  赵玫的心也慌了慌,某人要是想造个反,闯个宫什么的,岂不是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季易也掀袍坐在她身边,微重的呼吸响起,赵玫有些诧异,他不是恢复了吗?以他的功力,走这么一段路,即使抱着她也不应该气喘啊。

  季易微阖双目,正在调息,他虽然受伤后可以恢复,可是那种恢复需要耗费掉大量的元气,他还要抱着赵玫一路来到这里,自然不会轻松。

  两个人都这样窝在这破旧的墙角里,四周一片寂静,赵玫百无聊赖的想,季易该不会请她来听墙角吧。

  过来一会儿,墙内有脚步声响起,轻微的、细巧的、力度均匀而节奏有度的,可以想象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尊家少女高贵典雅的走来,在万花丛中,仰头闭目深嗅那迷人的香气,然后娇羞的低头……她的俯仰身姿亦成了迷人的风景。

  赵玫眨了眨眼睛,锦绣宫中,这般气质的,难道是锦昭?

  深更半夜的,她不休息出来赏花?

  她正纳闷,接着又响起另一个脚步声,沉敛而不失壮逸之气,节奏却像逐渐加快的鼓点,似乎有些急躁,赵玫听到那脚步声,心猛的跳了跳,而一旁的季易,则缓缓睁开眼,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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