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吹动着窗前的毓琉纱幔,带着几分春的至礼,像慕容清诉说着今日的不平凡。
佳人凭栏眺阅,俯瞰着楼下那几道单薄的身影。
“传太后懿旨:‘几日不见吾儿清悦,本宫想念的紧,今日嬅凝宫摆宴,特诏清悦公主伴凤驾。”太后宫中的太监王公公,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懿旨递给慕容清,谄媚的说,“清悦公主乃太后身边红人,日后的荣华富贵定不是一般的公主郡主可比的,奴才在此恭祝公主。”
慕容清心中虽讨厌这太监的谄媚嘴脸,但还是摆出那副招牌笑脸,唤来蝶湘,道:“托王公公吉言。蝶湘,还不快带公公下去领赏。”
“是,奴婢遵命。”蝶湘福身行礼,“王公公请虽蝶湘这边走。”
“既然公主还有事情,奴才就不打扰了。谢公主赏赐,奴才告退。”王公公打了个千,起身道,“劳烦蝶湘姑娘前边带路。”
待送走王公公,蝶湘走进前厅,不满道:“小姐,你到底怎么惹上太后的呀!现在好了,出不了宫,就见不到少爷,还有宇公子的危险到底解除没有,你也不知道!”
“蝶湘,管好你的嘴。”这不是恐吓她,而是为她好,对她的忠告。在宫中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小心隔墙有耳。“你家少爷以安然抵达京城,至于宇公子,当然不会有事。等我查清他们的住所,再去拜访。”慕容清抱起榻上的雪狐,幽幽的说道,“别傻呆着了,快为我更衣吧,你不想我赴宴迟到,被太后惩罚吧。”说来也怪,那日只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太后,非要认她做干女儿,还不容她推辞。这是什么道理,其中的曲折要害,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
“是,奴婢这就为公主更衣!”蝶湘现在全无主仆概念,和慕容清渐渐熟络后,在她面前倒像是个朋友。
“这妮子,没大没小的,你那是什么口气呀!”慕容清玩笑着说,“你那张嘴,早晚会惹出是非来!”她吭怪道,柔柔的声音,不是责怪,到有几分关心的含义。
淡扫蛾眉,轻点胭脂,一身素衣罗裙,衬托出她出尘的魅力,素玉般的优雅,不染纤尘的淡漠。如墨的秀发,随意的挽了个髻,碎玉流星簪斜斜插在发髻上,临风而动,飘然如仙。
“蝶湘,我们走吧。”她抱着雪狐,翩然转身,前往嬅凝宫。
嬅凝宫是太后的寝宫,富丽堂皇中透着庄严肃穆,满园的奇花异草不分四季,花草形态各异的舒展着,展示着各自的美丽。看得出主人细致的个性,以及她高雅的品味。
“清悦公主到——”当慕容清跨进高大宫门时,只听太监尖尖细细的嗓音层层通报着。
当她迈着优雅的步伐,翩然走进嬅凝宫主厅,只见厅中早已坐满了人,莺声燕语,千娇百媚,各自展示着各自的美丽。
慕容清微微蹙了蹙眉,但立刻又换上了甜甜的笑颜。“儿臣清悦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她盈盈一礼,举手投足都体现着大家闺秀的优雅风范。
“清儿不必多礼,今天只是个简单的家宴,那些繁缛礼节就免了吧。”太后璃毓慈祥的笑着,看慕容清的眼神宛若慈母般的温柔。她知道,那个神情,那种温柔,都是那样的真挚。“清儿,快来,到母后身边坐。”
“儿臣遵命。”看来今天她的风头有高涨了不少,在座的女子谁人不知她这位明间公主现在是有皇太后这座硬后台,即使她们再怎么的不满,也不能表现出了。多少都会顾虑一下,她身后的的那一位贵人。可她一向都是个淡漠之人,不想惹祸上身,对于宫廷争斗,只要是不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她会能躲多远,就尽量躲多远。
不经意的一瞥,慕容清看到了一张与昨晚截然不同的丽颜,是她——如妡,皇帝哥哥的宠妃,如妃。
“听闻清悦妹妹近几日体有不适,不知现在可曾好些?”皇后清夜琴端坐在右首位置,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叫人猜不出她的心思。是该说她淡定,还是该说她城府深?
“多谢皇后嫂嫂关心,清儿已经好多了。”
“清悦公主来自明间,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坐在左首的皇贵妃郁玲珑,乃是右丞相郁之行的侄女,自持身份高贵,恃宠而骄,就连皇后她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慕容清在心中冷笑着,试问在座的每一位妃子,那个不是官家小姐,那位没个敦实的后台?
“清儿姓慕容,当然来自慕容世家。想必郁贵妃也知道慕容世家为何,不必清儿多费唇舌了吧。”她聪明的拉出了武林大家——慕容家,来做后台。
一听慕容氏家,郁玲珑也不再多语,端起案几上的锦绣簇菊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掩饰着脸上失落的神情。
慕容清温柔的笑着,陪太后谈天,有一就没一句的应着。左右作陪的妃子们,也聊起了家常。
忽而,一张笑容可掬的明艳脸庞出现在面前,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清儿妹妹,你初到宫中,姐姐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贤妃那雪执起慕容清的手,满眼关怀的望着她,继续说,“可别博了姐姐的面子,收下吧。”
她有些为难,没想到一向安分守己,不问宫中事的贤妃,会在这个时侯“贿赂”她。可看她那真挚的眼神,还有那关心的神色,她有些茫然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收,还是不收?
正当她为难之时,太后突然说道:“清儿,收下吧,贤妃也是一片好心。”
“清悦谢过贤妃娘娘。”慕容清起身行礼,“清悦初到宫中,因对宫中种种不是很熟悉,若是有不周之处,还请贤妃娘娘指教。”
“妹妹言重了。”那雪赶忙扶起她,真诚的说道,“那雪素闻清悦公主乃天仙下凡,举手投足颇有飘然之气,今日一见,过不同凡响,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想象的。”
“是呀是呀,清悦公主绝艳无双,学富五车,才华横溢,那里是我们这些庸脂俗粉敢高攀的呀。要我说,贤妃妹妹就不必厚着脸皮去巴结人家了!”这位满口是“刺”的当数户部尚书的千金,当朝皇帝的宠妃,颜妃林韶华。据说这位颜妃因无子嗣,才迟迟没有被封入四妃之一的。但敢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可见皇帝有多宠她,把她灌得有多跋扈。
“颜妃姐姐,怎么能这样说清悦公主!”太放肆了,自以为有皇上的庇护,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是后着脸在巴结她吗!”眉眼一挑,妩媚具现,林韶华自恃没人敢动她,反手掴了那雪一耳光。张扬跋扈地说,“人家清悦公主可是皇太后的心头肉,用得着你去照应吗!别以为皇上这几日去你那里多了,就很了不起,那是皇上在可怜你!”多半还不是看在她腹中龙子的份上,才会去她的粹雪宫。
“放肆,嬅凝宫中由不得你们这般放肆!”太后也不再冷眼旁观地看这一窝表面上平和,实际在暗地里斗的是你死我活的女人们在此表演,“皇后,这就是你掌管的后宫吗,你要那盏凤印还有何用处!”
“是臣妾疏于管理,臣妾知罪。”清夜琴神情平静的请罪,没有半分惶恐之意。
“颜妃林韶华,恃宠而骄,无视祖宗家法,宫规礼仪。哀家念其侍奉皇上有功,免其刑罚,降级为嫔,月俸减半。即日起,闭门思过,无哀家懿旨,不得跨出玉华宫半步!”太后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中,有着深不可测的含义,唇角的笑容,在慕容清的眼中却是恶魔的微笑,她是危险的。太后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吗?看来今日所为的家宴,与鸿门宴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她慕容清则是傻傻的走入了这场鸿门宴!
“来人,带颜妃回玉华宫!”太后的脸上,依旧是那慈祥的温和的神色,可是她的言行,却是那样的残酷,形似恶魔。“贤妃!”太后轻声唤道。
“臣妾恭听皇太后教诲。”贤妃平静如水,温柔似风,好像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那是她的淡泊,还是她的争斗?
太后虚扶了那雪一下,慈爱的看着她道:“进宫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孩子。”她抚了抚那雪尚且平坦的小腹道,“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人家都说母凭子贵,况且,以你的出身家世,早该进位了。”
“臣妾无才无德,进位之事不敢妄想。臣妾只想守在皇上身边,好好侍奉皇上,那就足够了。”为了自己爱的人而奉献,这是每个小女人的心思吧。
太后轻轻地拍了拍那雪的肩,严肃道:“传哀家懿旨,贤妃那氏,贤良淑德,安分守己,现封贤妃为雪贵妃,为四妃之首。”她顿了顿,接着说,“你心细如尘,性子又温和,哀家看好你。以后要好好辅助你皇后姐姐,帮衬着她处理这后宫内务。”
“臣妾叩谢太后娘娘恩典。”那雪行大礼叩拜太后。
“快快请起,小心你腹中的龙脉。”太后璃毓担心的是她那个未出世的小孙儿,而眼前的女子,不过只是她手中的一粒棋子。
众妃嫔见那雪得势,赶忙争先恐后的上前道贺。
——“恭喜雪贵妃,贺喜雪贵妃。”
——“贵妃姐姐可是双喜临门呀,这一是有了龙子,二是晋升为四妃之首。”
——“贵妃姐姐,以后妹妹可就要多多蒙您照顾了!”
无数张谄媚的嘴脸,无数句违心的恭维。
这也许就是宫廷女子的悲哀,在这虚假冰冷,毫无人情味的高墙冷院里虚度光阴,为的就是等待那个天一般的男人的一夜温存,以及他那不属于她们的温暖……
那雪,独立于众妃嫔之间,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可她内心的冰冷无助,又有谁能知晓?她眼眸深处,是孤苦的深渊,那浓重的忧郁,以及暗藏的伤感,却只有知心人能看得见。
慕容清在那一霎那明白了,为何太后会选择那雪,只因她淡漠,只因她不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