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慕容清已在宫中住了月余,可是迄今为止,她仍然没有弄清楚太后的心思。但她却将这后宫妃嫔的底细,基本摸清了。心思缜密的她,知道能这后宫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女人,绝不会像表面那样简单,有的温柔可人却是绵里藏针,有的端庄贤淑却是笑里藏刀,有的娇俏伶俐却是阴毒冷绝,有的淡漠无争却是深不可测,更有胜者看似无辜无害,其实善于借刀杀人……
“蝶湘,你说我是否该出宫,与辰他们会和?”她有些彷徨,去了又能如何。
粉色衣裙的蝶湘,移开慕容清手中的玉杯,道:“我的大小姐,大公主,您就别闷闷不乐的了!太后把你看得那么严,你就别想着出去了,还是看看情形再说吧。或许太后会对你放松些警惕,那时你逃出去的机会更大些!”她捧起慕容清那乌亮的青丝,慢慢梳理着,好似在轻抚一批上好的绸缎,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它。
门外的宫女来报:“公主殿下,粹雪宫的雪雁求见。”
“叫她进来吧。”慕容清有气无力的应答着,这几天,不是这个宫的娘娘请她去赴宴,就是那个宫的贵嫔邀她去赏玩古董,今天终于轮到她粹雪宫了,看来这位不争的雪贵妃终于要为腹中龙子而行动了。
一位身着绿衣裙,梳着宫女发髻的俏丽女孩缓步走入暖阁内,屈膝行礼道:“奴婢雪雁,给清悦公主请安,公主千岁。”
“起来吧。”她微微抬手,示意她起来。“你家主子让你来此有何事?”
“公主,我家娘娘邀您去粹雪宫赏花。”雪雁天真烂漫的笑着,眼中没有一丝污浊的事故,与处事的圆滑。
慕容清接过帖子,道:“雪贵妃之邀,本宫当然会按时赴约。正巧还有些礼物要赠与雪贵妃,现在就请雪雁带回去吧。”她对身侧的蝶湘吩咐道,“去把皇帝哥哥赏赐的雪缎拿来。”
“是。”蝶湘撇撇嘴,去内阁拿了雪缎,“公主,是这一匹吗?”
“嗯。”慕容清点了点头,微笑道,“雪雁,你先将这匹雪缎带回粹雪宫,待本宫整理好,自会前去。”她从一旁拿过一个荷包,取出些许银两,递给雪雁,“这个留着买些小玩意吧!”
“女婢谢公主殿下赏赐。”
“嗯,下去吧。”
待雪雁走后,蝶湘抱怨道:“又不知是什么鸿门宴,问得好小姐,你还能应付得了吗!”
“我想,应该可以吧。”至少现在还能应付得来。太后,太上皇,皇上,妃嫔,王爷,将军……这一大堆人,不知她还能撑到几时。一旦被卷入了皇宫这个深渊里,她的日子就此也会暗沉下去,直到堕入黑暗之前,她都不太清楚阳光的明亮温暖,感觉不到所谓的清纯与宁静。
蝶湘苦笑着,眼神却是那样的关怀,也许在她的心里,慕容清就像她的妹妹一样需要照顾,即使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强,但有些时候,她还是个孩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白衣白裙勾勒出她袅娜的身形,衬托出她出尘的孤傲。白色的要带上系着一枚晶莹剔透玉环,风一吹,“叮叮”作响,清脆悦耳。双环发髻,上点缀着一支银色的琥珀珠花,清雅朴素,又不失典雅庄重。
如雪般的慕容清,怀抱着雪狐,有几分天降凡仙的味道。
“清儿见过贵妃娘娘。”慕容清盈盈一福身。
“清悦公主,这怎么使得,你是公主,太后的女儿,皇上的妹妹,哪有像臣妾施礼的道理!”雪贵妃赶忙扶起她。
“贵妃娘娘有何不敢受礼的,论理你是我的嫂子,做妹妹的自当向嫂子问候才是。”
“清儿,你的嫂子只有皇后一人,我们这些妃子嫔妾说白了,也只是皇上的玩物而已。”那雪幽幽的望着她,继续道,“那天厌了,倦了,他就会忘记我们,和新人燕好。”
“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慕容清忍不住念了出来,轻叹一声道,“那雪姐姐不必如此,你现已贵为四妃之首,上面也只有皇后及皇贵妃两人,可见皇帝哥哥对姐姐的宠爱。”
那雪微扬唇角,酡乐粉腮,笑容中有着小女儿的娇柔媚态。“清儿妹妹,我们不说这些伤神的话了,要你前来可是去赏花的。”
“嗯。”粹雪宫处于皇宫西面,很是静谧。处处透着和谐,与安逸,好似后宫中的桃花源,与外界没有任何争斗。它的美,美在纯澈,美在幽静,美在无争……
后院中的梨花随风飘落,点点花瓣,好似夹着香味的雪花,轻柔的拂过你的发,你的脸颊。这着实是一种淡泊,一种宁静的享受。“姐姐这粹雪宫真是宫如其名,这梨花就好似雪花一般,纯洁,温柔。”这宫中难得有这样一块净土,虽说有些冷寂,但总比那些争斗来的要好。
“素闻妹妹才学之高,今日姐姐倒想听听你对这梨花的见解。”清悦,她是那样的美好,安雅,令人嫉妒,但又叫人不得不臣服于她,清澈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纯然之气,言行举止中又带着从容不迫的大气。
“清儿不敢自恃才学之高,还请姐姐不要见笑才是。”
她踱步于梨花“雨”中,欣然道,“天下之花,要说白,当数梨花。春风荡漾,梨树花开,千朵万朵,压枝欲低,白清如雪,冰肌玉骨,素洁淡雅,靓艳含香,风姿绰约,真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古诗有云‘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古时候,每逢梨花盛开的季节,人们最爱在花阴下欢聚,雅称‘洗妆’。唐朝时,这一风俗十分盛行,据记载:“洛阳梨花时,人多携酒其下,曰:‘为梨花洗妆’,或至买树。”人们最爱用梨花作头饰,当时,汝阳侯穆清叔赏梨花曾赋诗云:‘共饮梨树下,梨花插满头。清香来玉树,白议泛金瓯。……’”她侃侃而谈,内容的正是以前看过的一篇关于梨花的随笔。
梨花白得清纯,白得玉洁,白得无瑕,如雪一般晶莹;美而不娇,秀而不媚,倩而不俗,似玉一般纯洁,正是这样,才使历代的文骚墨客对梨花留有无限的爱怜,留下了一首又一首的美妙诗篇。慕容清与那雪谈得投机,不由得就将在现代所学所看的诗句,典故都说了出来。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她不自觉的念出了唐诗《春怨》,因为她觉得这是宫廷女子的写实。“姐姐不觉得吟咏古人的梨花诗句,通体都浸满了梨花的圣洁之气吗。”
“的确是圣洁的清香,五脏六腑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清新,好不惬意。”那雪微笑着,看起来清甜可人,多了一丝淡泊超脱,少了一份阴柔娇媚。那雪真的和那些嫔妃不一样,还是她掩饰得好?
正当她们谈得高兴之时,不远处的小丫鬟雪雁朝着她们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什么不好了的,你慢慢说。”慕容清温柔道,“是不是哪里有出了什么事?看把你给急的。”
雪雁顺了顺气,着急道:“听说皇贵妃被皇后抓起来了,还说要治罪。”
“那又怎样!”这好像和她们无关呀。
“皇后召集所有嫔妃去储秀宫,说是要审问贵妃娘娘。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慕容清知道雪雁吞吞吐吐必有原由。
“还说连清悦公主也一起请去!”雪雁慑诺地说。
怎么,这个皇后连她也想玩,还是另有所图!郁贵妃有右丞相做后台,又有皇上宠爱,皇后怎么敢说抓就抓,难道就不怕皇帝迁怒她?
“清儿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你怎么也被卷进去了?”那雪关心的看着她,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没事的,有太后为你撑腰,谅皇后也不敢怎么动你。”
慕容清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抱起在地上玩耍的雪狐,轻轻抚摸着,微笑道:“我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都已经退居到这幽静的地方了,心累了,不想再争下去了。”
“皇后没理由怎么关心我的动向,但你不同,你现在可是身怀六甲,再加上皇上对你的宠爱,太后给予你的信任,试问谁人能不妒忌。”即使自己不去争,别人也会去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扳到。“那雪姐姐,听清儿一句话,在这深宫之中,不需要弱者,弱肉强食的道理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想在这宫中生存下去,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争,去夺,而不是一味的退让!”
“可是……我累了,真的累了。”自从她十三岁入宫,到现在已经有七个春秋了,你争我夺,阴谋算计,看的都累了,也倦了。青春一去不返,韶光依旧不等人,现在的她,纵使还有着一副好皮相,但人心以倦,只想归返,不愿再卷入一场场的争斗。
“不争便是争!那雪,你一直再争,这就是你的命运……”慕容清忧郁的看着她,轻柔地说着,声音中透着的是凄凉,也是寂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