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放弃姑射山,齐万年也是一万个不舍,称雄北地这么多年,或许别的地方有得有失,但姑射山做为氐人的老巢,却一直是稳如磐石,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虽然他们都曾觎觑姑射山,试图染指这片丰饶的土地,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氐人用固若金汤似的防守,告诉周围的羌胡,姑射山是氐人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任何觎觑姑射山的企图都是痴心妄想。
但一次,齐万年却深深感受到了危机的存在,姑射山的屏障三关五寨在一天一夜之间就被蜀军给破掉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这件事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蜀军的强大,强大到了无可匹敌的地步,不管是曾经强大的匈奴人还是后来崛起的鲜卑人,都无法威胁到氐人的地位,而和这样强大而可怕的对手交战,齐万年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蜀军的这种强大,完全是碾压似的,一旦交手,他就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齐万年虽然心痛姑射山,但他更清楚如果一昧地死守下去,也只能是葬身此地,绝对不会有更多的机会。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得过就打,打过不就跑,这已经成为了齐万年的一个习惯,既然姑射山守不住,那就不守了,天大地大,还怕没有容身之所吗?
齐万年逃跑的方向,选择在了姑射山以北的雕阴、定阳、高奴一带,这片区域,在东汉时期是隶属于并州上郡,但自东汉末年一直到曹魏统治时期,这片区域便沦为了羌胡的天下,汉人的统治力再也没有到达过这里。
上郡这一地人烟稀少,羌胡之间双是纷争不断,大片的田地和牧场荒芜,百里之内都难觅炊烟,齐万年率着氐人的残部进入这片区域,就是试图想逃过蜀军的追击,苟延残喘一下,以后再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胡人和汉人不同,他们在塞外的艰苦环境中生存惯了,只要有水和草的地方,他们就可以生存,胡人不仅要和汉人相争,更要和其他的胡人相争,争地盘,争资源,争人口,仗打赢打输其实都是家常便饭,他们坚信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能活着,总会看到希望。
齐万年不相信刘胤会追来,恶劣的环境和漫长的补给线对于蜀军而言,绝对是致命的,齐万年都不用跟蜀军交战,只要在这一片广袤的原野上跟蜀军兜圈子,打一打蘑菇战术,拖也能把他们拖死。
等到蜀军撤退之后,他齐万年继续地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称王称霸,缓上几年的元气,照样收拾兵力再去打关中,只要他齐万年活着,就永远都是刘胤的噩梦。
可齐万年还是低估了刘胤的决心,在姑射山盘桓了两三个月之后,刘胤率军继续地向北挺进,对盘距在高奴、雕阴一带的齐万年部继续穷追猛打。
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刘胤就是进行粮草的筹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彻底地氐人,就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现在是齐万年最衰弱的时候,只要蜀军一鼓作气,将其歼灭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现在逃往高奴一带的氐人残部虽然人数不少,但其中妇孺老弱占据了相大的比例,真正的能战之士,充其量也不过只剩下四五万人,刘胤果断地进军,就是不给齐万年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接下来的半年之中,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决定性的会战,齐万年一直采用逃避的方式,尽可能地躲过蜀军的攻击。
刘胤也似乎是不慌不忙,采用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地策略,一步步地侵消齐万年的生存空间。六月初,蜀军收复了雕阴,不过这一个曾经的县城现在早已沦为一座废城了,残破的城墙,空无一人的城池,只有野草在城中肆意地蔓延着。
七月中,蜀军占领了定阳,到八月底,又占据了高奴。连续地攻城掠地,蜀军在一步步地侵蚀着氐人的领土,齐万年的避战方针反倒是让蜀军轻易地攻占了一处又一处的土地,到冬天来临的时候,氐人已经被压缩到了黄河西岸一带,蜀军的诸路人马一直迂回前进,如同驱赶羊群一样,将齐万年的部众赶到了死胡同里。
寒冬来临,在塞北高原上奔波了近半年的氐人部落此刻缺衣少食,已经是渐入困境,这个冬天必将他们最难挨的一个冬天了。
“大首领,我们过冬的粮食匮缺,御寒的衣物全无,再不想办法的话,恐怕这个冬天就无法熬过去了。”谋士许放面带忧虑地对齐万年道。
齐万年有些无奈地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蜀人一直苦苦相逼,不将我们致于死地绝不罢休,这半年来一直处于逃亡之中,根本就没有筹措粮草的时机,传令诸营,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熬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年开春之时,一切便可好转。”
许放道:“大首领,依卑职之见,不如向蜀人称臣求和吧,这仗如果再打下去,我们氐人恐怕真得要拼光了。”
齐万年勃然大怒道:“我与刘胤誓不两立,要我投降蜀人,绝无可能!”齐万年一听投降求和,顿时一付苦大仇深的模样。
郝元度此时道:“大首领,现在看来,这河西已然是呆不得了,不如东渡黄河,投奔汉王,如今汉王在并州起事,声势浩大,势力已扩及并、冀、青、幽数州,如果大首领率众东渡,汉王必然欣喜,自会厚待于大首领。”
郝元度是河西匈奴,汉王刘豹亦是匈奴人,同祖同根,如今刘豹在并州起事称王,同为族人的郝元度自然是密切关注着的,并曾派人暗中与刘渊取得联系。如今眼看着齐万年无法在河西立足,于是郝元度便蛊惑齐万年渡河投奔刘渊父子。
齐万年眼前顿时一亮,刘胤在河西逼得他无处容身,而郝元度的建议无疑给氐人又重新提供了机会。
“东渡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