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又继续言道:“到得后来,我年龄再大,他又有几次让我改了称呼,但我想到那年之事,便即害怕,那父亲二字无论如何却也叫不出口。有一次他高兴之余,曾对我说过那年他回来途中的事情。原来那一年间,他受到桃花坞众人追杀,本是必死无疑,心中想到若他就此死掉,我一人在孤岛之中,又岂能存活,他怀着这个信念,竟奇迹般的从桃花坞的追杀之中逃脱,并回到岛上。我听到这儿,甚是感动,那句父亲差点叫出口来,但我多年称呼以成习惯,又哪能改得了口。”
绝尘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后来我便和师父二人在岛上相处,师父日夜教我苦练武功,我武功自是大进,日常里,师父亦时时跟我提及,他和桃花坞实乃天敌,那桃花坞作恶多端,若日后有机会能铲除桃花坞,让我手下不必留情,然而却又告诉我,那桃花坞的圣母,我绝对不能杀之,若他有甚危难,我亦得护之,却又不知为何。”
“师父跟我提及的还有一人,便是日间所见那僧人,他告诉我说,日后若见到那僧人,须当避之,万万不可招惹,那僧人武功果然高明之极,但我却还是招惹了那僧人。”
李思竭闻言,心中一怔,暗自想到,他为了我,把他师父的教训忘却的一干二净,自是兄弟情深之故,倘若他日后有难,我亦当再所不辞相助于他。他正想之际,却听得绝尘说道:“又过了多年,便在去年,师父终因年事以高,竟然逝去。他临死之际,忘着我的眼睛,充满了祈盼之色,自是希望我能称呼他一声父亲,但我却无论如何亦叫不出口,我口中虽未改口称呼他父亲,但心里早以认为他是我的父亲,是我今生最亲最亲的人。”他言至此处,又是一阵抽泣。又过得片刻,他向李思竭问道:“老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孝。”
李思竭一怔,不料他竟突然问到自己,自己亦不知他师父究竟是否他亲身父亲,如果不是亲生,那临死之际未曾叫得,亦无大碍,倘若果然是他亲生之父,他确实不孝之极。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绝尘望着李思竭,见他半天亦未回答自己,显是认为自己不孝,他想到这儿,甚是恼怒道:“他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即便就是,我心中早以将他当成亲生之父了,你还要我怎样。”
李思竭又是一怔,自己又不是他的父亲,又岂能让他怎样?但他对绝尘这种怪异的思维早以见怪不怪,又念及适才他所说及身世甚苦,遂柔声说道:“大哥,你莫要多想,你师父如今以逝,你虽然在他临死之际未曾完成他的心愿,但你心中时时记得有他,我想他老人家是不会怪你的。”
绝尘闻言大喜道:“他果然不会怪我么?其实我心中亦是时常自责的,倘若那****叫得他一声父亲,想必他会更加开心。”
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李思竭与绝尘闻得外面人声嘈杂,竟是以到得形意门内。二人看向天色,竟以是半夜时分,二人在马车之上休养一翻后,虽未完全恢复,但精神亦是大振,二人纵下车来,瞧得韦洛全正在房外相候,李思竭暗自想道:其实每人都有自己的心事,那日若不是瞧得韦洛全抱那孩童,又有谁知道老实本分的韦洛全竟是形意大侠韦洛能的兄长呢?
众人回到行意门中,匆匆食了饭菜,便即各自回房休息。绝尘无论如何却要随得李思竭同住,李思竭想道,他必定是晚间回忆起童年那段恐怖记忆所致,遂不争辩,便和绝尘二人和衣卧在床上。
半夜时分,李思竭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闻绝尘叫道:“鱼大王,别抓我,别抓我,我身形瘦小,全是骨头,没什么好啃的。”言毕紧紧抱住李思竭,身躯更是瑟瑟发抖。李思竭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混合着数天不洗的臭气,颇是难闻。但转而想到,他此番分明是晚间忆及童年之事,做了噩梦,遂也由他抱得自己睡了一晚。
第二日间,太原诸多武人尽皆相邀李思谒、绝尘、师光明等人,李思竭推脱不过,携得绝尘、韦洛全二人与师光明一众同往,众人仍然选择在昨日那太白楼上设宴相邀。
席间,众人正是说起武林奇闻异事,更是说起如今山西诸多武林人物,李思竭自是听得更加关注。忽闻得邵青松道:“前两日,阳泉忽然来了一群武人,自称来自岭南,打听形意门的消息,却不知师大侠是否相识。”
李思竭闻言一震,难道来人竟是陶光雄一众,他等之众若那日镇江之事后回转岭南,以自己实力,此时万万不能前往岭南一探究竟。然则若他等若到得此间,如此良机之下,又岂能白白错过?他向师光明瞧去,果见师光明亦是一震,神情间更是心慌无比,显是害怕之极。
师光明却是想到,那群来自岭南之人必是桃花坞之人。那桃花坞神秘歹毒实非自己所能想像,只怕仅凭那日所见贺长老一人,便能灭得形意门满门。此番桃花坞人众来到山西,想是无甚好事,自是为了自己等人而来。又想到他桃花坞远隔数千里从岭南至此,自是有备而来,自己门中又当如何应对,甚感为难。但对方即至门前,即便害怕,亦不能示弱,更何况此间太原诸多武人聚集祁县,他桃花坞即便再强,又岂能灭光太原诸多武人?他强自镇定向那邵青松问道:“不知岭南来得何般人物,人数又有多少。”
邵青松道:“前两****等听得传闻那翻天龙、灭地虎之事时,便留意来此外地武人行踪,岂料发现岭南之众,瞧得他们各个均是慈眉善目,想是并非歹徒之辈,遂未曾放在心上,后又发生翻天龙二人之事,是以一直未曾向师大侠言及,此番瞧师大侠神色,当是识得那些人。却又不知与岭南那些人有何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