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暗思之际,却听得那老妪接着言道:“我和采莲她娘瞧得采莲这二十日间活转了过来,身体似更加康复,自是满心欢喜,见崔大侠以经离去,瞧他言语,似是颇有心事一般,只是他既未说起,我二人自也不敢相问。只是猜测,似他这般大有本领之人,也会有甚心事,莫非是和那杰儿身世有关。”
李思竭听到此处,却是暗道,师父的心事和自己绝对无关,幼时曾问及师父自己父母之事,师父总是言道,自己只是师父自荒郊野岭捡回来的,身上毫无一件信物,只有一纸简短的留言,那纸留言自己亦曾看过,只瞧的上面说过自己父亲乃是李姓,其他更是一无而知。他自知此事后,想起天下之大,竟豪无线索可寻,自此便断了想寻得父母之念。只是师父的心事既非自己,却又是何呢?莫非还是和他当年所说做过的一件错事有关呢?
却听那老妪又继续言道:“我和采莲她娘在那岳州府自也不再多留,便即回赶,一路之上,只想着把采莲好转的喜迅告诉全家,回去又是轻车路熟,自是比来时快了许多,只是全力赶路之下,也是花了五六日的时间,方始赶回辰州,我二人越是临近家门,越是兴奋异常,想到一大家子看到采莲生龙活虎而喜悦的状况,自是不言而喻。
“岂料,还未行至家门,远远便瞧得见得家中片瓦不留,四周一片焦黑,竟无一个活人。我二人只道眼花,回身望去,却又并未走错地方,只是眼前这场景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我二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言至此处,忽然间呼吸急促,想是忆及当日满门被灭的情景,亦是激动万分。
那老妪待得心情平静后道:“我二人待情绪安定后,四处打听,便闻得有人言道,原来瞿家在半个月前便被人所灭,而对手竟无人知晓,更有人劝得我二人躲避起来,怕敌人来对付我二人这般漏网之鱼。采莲她娘说什么也不愿意躲,说想去看看我儿子的墓,只是这种情景,又有何人敢为我瞿家立墓添冢,而瞿家上下更是被一把火烧的面目全非,死者也无从辨认。”
“采莲她娘闻得这般噩耗,人似疯了一般,最后对我喊道:‘娘,采莲就托给你照顾了。’言毕更是引颈挥剑,竟是自尽身亡了,我欲相救也是救之不及。”
“想是采莲她娘得知敌人太过强大,更不知是何人所为,自是报仇无望,又不堪闪避之辱吧。所幸老身含辛茹苦的把采莲养大,却不敢告诉她这些发生的一切。”
此时那些山鸡和野兔早以烤好,李思竭和那僧人二人听她言及瞿家往事,却都未曾想过进食。
李思竭听得这段往事,自己和瞿家竟会有如此渊源,若日后探得真相,自当鼎力相助,以报采莲之母哺育之恩。他念及此处,对那老妪竟产生了莫名的亲近之感,伸出手握住那老妪的一只手掌言道:“婆婆,若日后觅得仇人,晚辈必当尽绵薄之力。”
那老妪初时一楞,但觉他此言颇有诚意,竟似仇人如他自己的仇人一般。颇为感动,但转眼间又即想到,此生报仇以无望,即便以李思竭之能,只恐探得仇人都以很难,更何况如何报仇。又见他年纪轻轻,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若因此而陪了他的性命,自己只怕九泉之下也不安宁。她轻轻抽出了手掌,缓缓摇了摇头,却不再言语。
那僧人却是想道,如此说来,他的仇人竟不是崔氏兄弟所为,那又会是谁呢,一时间竟觉得天下之大,自己在这般人等面前只能小心翼翼的做人,这般生活岂不也忒没意义了?
沉默了良久,三人慢慢回过神来,那僧人道:“说了这么久了,这些美味都忘了吃了。”拿出一只烤好的野兔,又见都以经凉了,忽又想起了什么,将那野兔随手一扔,奔至四周的火堆之间,将那被泥封住的山鸡取出,看那泥块的色泽,竟流出了口水。
李思竭和那老妪也是看得手中之物以经凉了,又放至火中再继续烤了起来,见那僧人取回那被泥裹住的山鸡。
却见那僧人回转过来,轻轻拍开泥封,一股馨香之气四处溢出,只见那鸡毛随泥而脱落,那肉更是焦黄鲜嫩,散发的香气更是闻得那僧人食指大动。
那僧人却不言语,拿着那鸡晃向二人,脸现得意之色。李、瞿二人竟不为所动,更见得手中所烤野兔也以热乎,二人各自扯下一片兔肉,送至嘴边。
忽然一股劲风袭过,二人手中的野兔竟被那僧人夹手夺过,扔至一边道:“算你们赢了,难道你们闻不到这叫化鸡的香味么?”脸上更现赌气之色。
李思竭道:“你这个酒肉大和尚,我们自是吃我们的,关你何事了。”伸手欲捡那只野兔,却被那僧人挥手挡住。
那僧人道:“你不想尝尝么,这个可比那烤兔子肉好吃千百倍的,更何况烧烤的东西加热后再吃,味道都变了。”声音竟似哀求般的向李思竭言道。
李思竭暗自笑道,却不作声,心中却是想到,自见得他以来,他言语间处处占得自己上风,如今既有此般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奚落他一番才是。
而瞿家老妪才从悲哀之际回过神来,又想到报仇无望,自是无甚心情理会这般美味佳肴有何区别。
李思竭瞧得他把那叫化鸡又伸了过来,遂不客气,直接整只夺过,竟然一整只啃咬了起来。这山鸡颇大,他只取得一只鸡腿便能吃饱,他此举分明是故意逗那僧人。
果然那僧人面色幑幑一变,似有一丝不快一闪而过,但仍紧紧的盯着李思竭,满脸尽现企盼之色。见到李思竭吞下一口之后,便即拉过李思竭的一只臂膀晃动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却听得李思竭道:“还行吧,嗯,比我烤的高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