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胡氏和王仁,便是小红都不知王熙凤何时藏了这把匕首,一样吓呆了。
王仁见王熙凤近在眼前,惊叫过后便想夺下她手中匕首,但他刚一抬手,王熙凤手中匕首便割破了胡氏下巴,一线殷红在胡氏下巴处绽开,吓得她喉中“呃呃”直叫。
“我巧姐儿在哪儿?”
王熙凤双眼血红,似要生吞了胡氏一般,死盯着她问道。
“不……啊!啊!”
胡氏才要说不知道,那匕首便又入肉半分,吓得她惊叫连连。
小红此时也大着胆子过来挡在王仁身前,紧紧盯着他,就怕他趁乱制服了王熙凤。
屋里其余王家婆子丫头都吓得瑟瑟发抖,亦不敢上前半分。
王仁抹了把头上冷汗,结结巴巴道:“妹妹先、先放下刀,可万万伤不得你嫂嫂啊!咱们王氏一族,如今可都仰赖着你嫂嫂过活……你不能,不能……”
“我巧姐儿的去处和你的命,今日你也得舍一个!”
王熙凤看也不看王仁,只紧紧盯着胡氏问话。
胡氏下巴处鲜血淋漓,魂儿都快被吓出天灵盖了,再不敢不说,涕泪齐下地哆嗦着嘴唇道:“那人牙子外号叫刘痦子,嘴角有颗花生米大的黑痦子……是京城来的,我,我只知道这些了……”
王熙凤听完后心如刀绞,手中匕首直欲攮进胡氏咽喉,她强忍着鼻中酸意又问是何时卖的人,人牙子的马车是什么模样,往哪个方向去了。
王仁忙喊了婆子来问,婆子一一说了个清楚。
王熙凤听完,问身边小红道:“可都记下了?”
见小红点头,她便命令胡氏起身,自己挟持着她,送了小红出去。
亲眼见小红出了大门,被外头的宝玉等人接住后,王熙凤大声对宝玉道:“快跟小红去寻了巧姐儿回来!”
宝玉见王熙凤手握匕首胁迫着胡氏,急得连喊:“凤姐姐,不可!”
王熙凤凄然一笑,手中匕首一偏,便在胡氏面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
胡氏捂着脸颊尖叫不已。
王熙凤一把推开了她,又朝傻站在一旁的王仁挥刀刺去。
王仁手臂被刺,顿时也疼得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原以为你们夫妻有多狠辣的手段!呸!却也是银样蜡枪头!今日只叫你们尝尝这切肤之痛,来日若寻到我巧姐儿便罢,若寻不到,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们!”
王熙凤说完扔下手中匕首,任由王家下人一拥而上捆了自己。
宝玉急得要去救她,小红却了解凤姐儿心思,她忙拽住了宝玉急急道:“二奶奶自有主张。如今咱们还是先追回巧姐儿要紧。”
宝玉只得派几人去给冷子兴等人报信,自己则带了小红和晴雯等人一路往城门外追去。
此时,人牙子赶着马车已经走出了大半日,途中为怕夜长梦多,他们更不曾停下歇息片刻。
宝玉等人虽拍马狂追,可直追到凌江渡口,也未见巧姐儿踪影。
倒是在渡口打听之后,才有船家说曾见过嘴角生痦的人雇船北上了。
宝玉忙打听了是什么样的船,也不及回转金陵,只留下一人回去禀报,这便带着小红和晴雯雇船一路追了上去。
冷子兴和贾苓得了消息,也派了一路人顺水路追着宝玉去了,他则留下为王熙凤伤人一事与王家及官府另行疏通官司。
……
“平姨,我饿……”
巧姐儿的小身子缩在平儿怀中,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平儿忍泪道:“好大姐儿,再忍忍……”
“姆妈什么时候能找到咱们呢?”
巧姐儿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小声问着平儿。
她也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问了,只知道每次平儿都会坚定地说:“快了!二奶奶就快找到咱们了。”
这次也不例外,平儿虽然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但仍然努力弯了弯腰身,用下巴在巧姐儿头顶揉了揉,语气坚定地告诉她:“你姆妈是这世上最贤能的姆妈,她一定会尽快找到咱们的!”
巧姐儿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歪在平儿怀里安静下来。
平儿眨巴着眼,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行程。
“大姐儿,昨儿夜里你真听见他们说再有两三日便到津塘渡了?”
见平儿小声问自己,巧姐儿便点了点头,又问:“平姨,津塘渡不是咱们从京城出发时坐船的地方嚒?他们要带咱们回京?”
平儿点头道:“应当是的。大姐儿,上了岸后,若无万分把握,你千万莫要哭叫。这些人牙子都是亡命徒,惹恼了他们,恐怕平姨也护不住你。”
巧姐儿将小脸儿贴在平儿衣襟上,小声道:“巧儿晓得,姆妈交待过的,无论怎样,巧姐儿都要护好自己的命,等着姆妈来接我。”
平儿眼中一酸,抽了抽鼻子道:“哎,我们大姐儿真聪明。”
又过了两三日,人牙子的船果然就靠在了津塘渡。
牙婆进来底舱,给平儿和巧姐儿都灌了汤药,二人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牙婆给二人洗了手脸,换了不叫人疑心的衣裳,只说她们是那人牙子的媳妇和女儿,自己则是婆婆,便和人牙子一个背着平儿,一个抱着巧姐儿弃舟登岸,又坐上了雇好的马车。
一路进了京城后,平儿和巧姐儿还未醒来,便双双被卖进了出价最高的一家**。
等二人再度清醒,已经身不由己,便是抱头痛哭也无济于事。
宝玉等人一路追到津塘渡,打听到那痦子人牙子一行进了京,便又赶着追进了城。可是中京人口稠密,平儿二人便如泥牛入海,又到哪里寻去?
不说宝玉等人是如何焦急奔走,四处寻觅,只说平儿这边心知不好,却也只能尽力先保全巧姐儿。她百般劝说了**老鸨,说服她先好生养着巧姐儿几年,悉心调教着才更好赚钱。
老鸨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又见平儿柔顺,便也好说话起来。
平儿面上不显,暗地里则定下决心,若老鸨逼着接客,她便拼却性命不要,也不会令自己受辱。届时若能闹出些动静惊动了官府,自然更好。
平儿打定了主意,趁着这几日老鸨客气,便先好吃好喝将养着精神,并悄悄打磨着头上插着的一支铜包银的长簪,以备来日之需。
巧姐儿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虽不甚明白平儿的打算,却自有小人儿家的警觉,于是日日夜夜都和平儿坐卧不离,时不时还会安慰平儿,说她姆妈就要寻到她们了。
直到三日后,老鸨派了丫头抬了两桶热水进来,笑着叮嘱平儿好生洗浴,又送了头面衣饰,亲自瞧着平儿穿戴打扮齐整了,这才满意离去。
巧姐儿望着浑身红妆的平儿,心中满是惶恐,拉着平儿衣袖不叫她走。
平儿强忍着撇开巧姐儿的小手道:“大姐儿好生在此等候,平姨一会儿就回了。大姐儿,你要千万记得你姆妈的话,不论何种境况,都要保全自己,等着家里来人接你!”
巧姐儿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平儿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便转身离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