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浑身一震,眼里迷茫之色减退,大口大口喘着气,随后便在鸳鸯的搀扶下下了炕。
鸳鸯见她肯走,心中一松,脚下却不敢停留,架着可人便出了院门往外走去。
她又冲飞在半空的流光道:“还请神仙姐姐帮咱们把屋门院门上的锁重新锁好。”
可人抬头看了看那道流光,又跪下磕了几个头,感谢她救了自己的命。
但是一走出那条小巷子,一看到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可人便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穿衣裳,偶有行人无意间扫视过来,可人都会脊背一凉,屏息低头。
她心中刚刚燃起的那股子活意立刻被耻辱与恐惧化成的死灰重新覆盖了起来。
可人紧紧靠在墙根儿,背对着大街,一步都不敢挪动了。
鸳鸯心里明白她是怕了,也不说透,只温声说些实际的打算:“咱们先去街东买件时新衣裳给姐姐换上,再买一件给你姆妈捎回去。回去姐姐就说是去成衣铺逛去了。”
可人低头擦了擦眼泪,对鸳鸯道了声谢,在她鼓励的眼神下,重又迈开了步子。
两人依计买了衣裳,鸳鸯在后头远远跟着,亲眼瞧见可人进了她自家院子,这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鸳鸯进去时,可人娘正拉着可人又哭又笑,不住地埋怨她:“这孩子,出去逛也不说一声!快给几位婶子赔不是,倒叫大伙儿跟着担心!”
鸳鸯长出了一口气,进去笑道:“可人姐姐回来了?那就好了。婶子,这事都怨我,是我莽撞来寻可人姐姐,这才引得天下大乱了。”
众人听了都笑说要鸳鸯好生摆桌酒席,给可人娘赔罪。
鸳鸯便扶着可人道:“一定一定,到时还要请各位跟着担惊的婶子们都来才好。”
单大娘也笑说她不该躲懒叫鸳鸯来送那劳什子的花样子。
“谁想竟送出了这许多花样子来!”
可人勉强跟着大伙笑了声,对鸳鸯道:“快跟我进屋,瞧瞧那些花样子去吧。”
鸳鸯便扶着她快步进了厢房。
二人一进门,可人双腿一软就要瘫在地上,鸳鸯忙去架起她,却见她已满目是泪,无声痛哭着。
鸳鸯使出全力将可人架着,两人踉跄着便歪在了炕上。
“鸳鸯,不成的,我,不成啊……”
可人摇着头,她觉得自己过不去这道坎,她还是想一死了之。
鸳鸯攥着她的手道:“总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外间院子里的几位妇人和可心娘说了会子闲话,便纷纷告辞,可人娘笑着送她们出了院门。
这时,却听院门处传来一道喜滋滋的声音:“李家婶子好啊!我来给您道喜来了。”
可人娘以为眼前这个陌生的婆子是哪家远亲派来给可人婚事道贺的,便笑着道:“多谢了。我近日来操心女儿的喜事倒忙晕了头,敢问您是?”
那婆子笑道:“我是后街东头赵家派来提亲的官媒人,有我侯媒婆在,李家婶子哪里还用操心闺女的喜事?”
可人娘叫她说懵了,众人也都疑惑道:“什么赵家?向谁提亲?”
“你这媒人婆子想是吃多了喜酒,串错了门子吧?”
屋内可人听地满眼惶恐,将门帘掀开了一条缝,死死盯着院门处的那个婆子。
鸳鸯也站在她身旁,猜出了来者是何意图,心中一时腾起了万丈怒火。
候媒婆笑道:“这不是李家?前头府里老太君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可人姑娘,便是赵家儿子赵国基求娶之人啊。”
众人哗然,可人娘气得骂道:“好个赵家!前番我们可人的婚事便是他们家那狐媚子使人搅散的,这番你们这腌脏东西又来使阴招了?”
众人七嘴八舌,将两家恩怨学给了那媒人婆子听,纷纷叫她赶紧回赵家,叫那家子趁早绝了这份脏心思。
那媒婆原是外城的,压根儿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不过见赵家给钱大方,这才贸贸然跑了来。
此刻她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一张脸顿时红成了关公,气哼哼便回了赵家。
赵家爹娘早就知道儿子的全部打算,方才也接到儿子消息,得知他和可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他们本就不乐意再花银子请什么媒婆,此时见那媒婆摔回了媒人银子,指着他们鼻子骂着忘八端,俩人便也懒得还嘴,反乐呵呵揣了银子将媒婆撵了出去。
“八端还能当饭吃?纵忘了又如何?”
赵老爹笑嘻嘻说着话,便将媒婆关在了门外。
“他爹,估摸着国基这会子已领着可人的婆家进了那院子了吧?”
“差不离了。”
赵国基的爹娘琢磨了一会儿,见媒婆骂骂咧咧走远了,便也起身往可人家走去。
可人娘正坐在院中气得直哭,可人也躲在屋内不住落泪,心中又气又怕。
众人在一旁劝了又劝。
赵家的老婆子一头撞开了李家的院门,双手叉腰冲可人娘叫嚣道:“呸!一家子给脸不要脸的下流胚子!也不打量打量我们是什么人家,你们又是什么狗攮的?咱们家能破费银子遣了媒婆来,便是给了你们脸的。就你们家可人那烂*,也配三媒六聘?别叫我当着大伙儿的面,再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可人娘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就要去撕赵婆子的嘴。
众人忙拦住她。
单大娘站出来替她骂道:“赵家的,这一回二回的,你们家和可人再过不去,也不至如此黑心烂肺,非一心毁了她的姻缘吧?都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们也不怕来日得了阴司报应?”
赵婆子还想跳脚骂回去,被她男人一把拉到了一旁。
赵老爹嘿嘿笑着凑上前来,冲单大娘作揖道:“单家婶子说得是!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咱们才派了媒人来提亲,这不正是求和之意吗?”
可人娘恨声道:“抹了蜜便不是屎了?什么求和?你们明知道可人已经订婚,婆家早寻好了,这时候还来提亲,打量我不知道你们那烂了肚肠的歹毒心思?”
赵婆子冷哼了一声,将自己老头子推到一旁嚷道:“娘俩一对儿骚货!背地里勾汉子惯会*声浪嗓,人前儿又装什么三贞九烈?可人若真订婚寻好了婆家,那还勾搭我儿子做甚?李家的,你可知你那能干的闺女,悄没声儿就给你寻了好几个好女婿了?”
可人娘听了这番话,险些气晕了过去,“嗷”一声就冲赵婆子扑了过去,几个婆子都没能拉得住她。
赵婆子头发被可人娘一把拽住,脸上也叫挠出了几道血印子,泼性也被激了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回手去抓挠可人娘。
赵老爹在一旁喊着:“亲家母,你莫急,你若不信,就跟咱们去后头鸡儿胡同里瞧瞧,你闺女现还在那处正和我儿子正快活哩!”
众人听了这话吁声顿起。
“整日胡吣!也不怕叫阎王爷拔了舌头去?”
“赵家的,莫打了,还不快救你儿子去?可人就在屋里坐着呢,那跟他快活的,怕不是个鬼吧?”
赵家二人听到这话都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