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吓得瞪大了眼看着鹦哥。
“你睡着时,放了好多个奇臭无比的屁!”
“哈?”
鹦哥捏着鼻子说:“太臭了!也就你姆妈和我还能忍着。你瞧,满院子里可还有旁人么?可人姐姐和意儿早躲远远儿的了!”
“呃……”
鸳鸯无语凝噎。
金彩家的这时进了来,过来抱着鸳鸯道:“臭就臭吧。只要我女儿无事就好。”
鹦哥也说:“就是,就是。只要你醒了就好了。”
鸳鸯此时简直百感交集,又羞窘,又感动,另外,她还有些想笑怎么办?
这时外头有小丫头进来说,贾母知道鸳鸯醒了,叫她去回话呢。
鸳鸯便换了身衣裳,把湿头发拧干,重又扎了个丫髻,便赶着去见贾母了。
“是我偷偷练习了那个神仙道士告诉我的一种呼吸吐纳的办法,有时就会突然困倦睡去。老太太放心吧,这是好事。”
鸳鸯不愿骗贾母,便尽量和她坦言一切。
贾母听了放心下来,又问她是什么呼吸法儿,练了能有什么好处。
“也没甚好处。普通人练了,倒是能强身健体。唉?不如我教给老太太吧。”
贾母听了呵呵直乐,连声道:“好好好。也好叫我领会领会神仙们的神通。”
鸳鸯和贾母便当即支走了众人,在炕上盘膝而坐,开始一起练起了“吃气大法”。
翔哥儿也曾跟着鸳鸯练过一段日子,可是他练来练去,也没觉察出任何长进和变化,还是顿顿只能吃下三碗饭,眼巴巴看着第四碗欲吃却太撑!
所以,鸳鸯也不认为贾母能练出个什么名堂来。
毕竟,不是谁都有做女主的命,对吧?
……
比尔和本森在教堂后院的井沿旁,吭哧吭哧板着轱辘往上绞着水桶绳子。
“你说,冷现在走到哪里了?”
“他出发半个月了,应该走到那个豫省了吧?”
比尔吃力地稳住轱辘,边答话边和本森一起,将一桶水从井中掂了出来。
“啊!好想念水龙头!”
本森用力提着水桶,喘着粗气嚷嚷着。
“啊!”
他手滑了一下,水桶歪了歪,溅出一捧水来,瞬间便浇湿了本森的鞋子。
“我只有这一双厚鞋子啊!”
本森哀嚎着。
比尔安慰他道:“冷说了,他这次去豫省收古董,一定可以满载而归!到时候给你买一双,不,买两双新鞋子!”
本森哼哼着把水桶放安稳了,就脱了鞋子开始挤水。
“冷真是个天生的商人!他想到了我们本金有限,不适合全砸在店面上。而且,他年纪又小,开了店面,若有人寻衅,恐怕也不大好应对解决,说不定就赔本了。他带着薛家那个可靠的年轻伙计,去偏僻些的地方收货,倒不用太多本钱,简直不能更棒了。嗯,还是他懂的多,想的远。”
比尔口中赞着冷子兴,独自提起了水桶,踉踉跄跄往西厨提去。
“唉!等我帮帮你……”
本森把鞋往脚上一套,趿拉着就追了过去,抢着去提了水桶的一边。
“冷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好东西呢。咱们也不能坐等着他赚钱,不如你还是打个招牌给人看病吧?”
比尔正要反驳本森的这个提议,却见教堂后门“吱呀呀”打开来,一个小少年朗声笑着走了出来。
“哈哈,我还说是我那长随来旺看走了眼呢!原来竟真是毕公子!”
比尔放下水桶,直起腰来,半晌才认出了来人,惊讶问道:“阿凤?”
王熙凤粉面含笑,过来道:“难得毕公子还记得我。呀,你怎好自己动手做这些粗活呢?”
她皱了皱眉头,扭脸喊了两声:“来旺,来旺呢?”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仆从教堂里跑了出来,躬身站到了跟前儿。
“你且去街口雇个粗使的婆子,或者脚夫也好,且叫他们日日来这里,也好打理打理这些活计。”
来旺应声就要去外头寻人。
比尔忙拦住他道:“不用、不用。我、本森,可以的。”
王熙凤上前,握住水桶手柄试了试重量,扭头说:“这样重怎可以?看把人腰都使折了!”
她坚持着要来旺去雇人。
比尔无奈,只得坦言:“没钱!”
王熙凤捂嘴儿笑了起来。
“毕公子恁地坦荡,倒显得阿凤不近人情了。罢了,实与你说,我既叫来旺去雇人,又哪里会叫你们付钱?毕公子忒也小瞧了阿凤!”
比尔愣了愣,一旁本森出声问她:“你出钱?为什么?”
王熙凤撇嘴瞧了瞧本森,朝比尔笑道:“毕公子,你这小奴儿如此问,显见得是他看扁人了!我不是说过么?咱们,朋友!即是亲厚好友,哪里能看着你吃苦受累?”
比尔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王熙凤连珠炮地问着:“不用什么?不用将阿凤当好友?不用担心朋友吃苦受累?还是不用阿凤白操这份闲心?”
比尔吃瘪,又改成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
王熙凤噗嗤一笑道:“别不不不的了,此事啊,就这么定了。”
说完她再不理比尔的反对,叫来旺赶着跑去寻人了。
“说来,你如何到了这教堂里干粗活?斯先生呢?”
见王熙凤发问,比尔不知如何作答,吭哧半日,干脆反问她:“阿凤怎么来教堂了?”
王熙凤“吓”了一声说:“我哪里是来这劳什子的教堂?我是特意寻你来的!来旺说他前日打这里经过,瞧见这洋人庙里有个西洋小出家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可不就心里稀罕,专意就跑来了!”
比尔想了一下,前天他的确在教堂门前发圣餐来着,大约正是那时被来旺看到了。
“啊。这样啊。”
比尔点了点头。
“你呢?”
王熙凤契而不舍追问道。
“斯先生,回去了。英格兰。我,没钱,教堂,收养,不,收留我。”
比尔比划着解释了一番。
王熙凤“哦”了一声,瞧着比尔“啧啧”连叹。
“毕公子也是贵人家的公子,哪里受过这等苦楚?我阿凤不知道也便罢了,既知道了,就不能再叫公子受苦。以后你若有何难处,只管和阿凤讲。我虽不济事,但好歹有个能干的舅舅,自能保你平顺。”
比尔道谢不迭,觉得王熙凤真是个十足的好人。
自此后,王熙凤果然隔个十天半个月,就遣人来问问比尔二人,有时还亲自过来,或带些酒菜,或带些瓜果,总之绝不空手。
待比尔见到鸳鸯,和她说起此事时,鸳鸯疑惑道:“凤姐儿做事,必有玄机。”
比尔和本森不懂,但他们听鸳鸯详细讲述了王熙凤的性格、行事后,也感觉“大好人”这个称号绝对不应该颁给凤姐儿。
“她长大后,真会指挥来旺去杀人灭口?还为了钱就接受贿赂,间接害死了无辜的女孩金哥和她的情人?”
本森瞠目,不相信那个风趣又和气的阿凤会是这样的人。
“不止如此。阿凤好像还害死了尤二姐。”
鸳鸯郁闷说着,但她随即又道:“可是,如果你们读过原书,一定会对阿凤恨不起来的。只会觉得她光芒万丈,可爱极了。”
“了不起的作者!他能创造出阿凤这样复杂、真实,又无比生动的人物,简直就像上帝一样,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比尔赞叹着。
“那,阿凤这么热心帮我们做什么?她有什么目的?”
本森把话题拉了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