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呢。”绫罗佯装害羞，借着衣袖掩面，一边兴奋的笑着一边还不忘偷瞄几眼樊千赎。
“娘，我可是您亲儿子啊。”樊千赎无奈摇头，虽然口中有些埋怨，但是心里却开心的很，这说明他娘这关算是过了。
李氏抚摸着绫罗的一双嫩手，已经有些昏花的双眼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是越看越喜欢，“是个有灵气的丫头，你今年有多大了？”
“我……”绫罗本想说出真实年龄的，但是却怕把这娘俩吓过去，只好胡驺了个数字，“今年刚好16岁。”
“正是婚嫁的年龄。听千赎说你还有个师傅？”
“是，我刚出生就没了爹娘，师傅见我可怜将我收在身边，这些年来一直是我们二人相依为命，她就像我的娘亲一样，处处为我着想。”说着，绫罗还抽噎了几声。唉，没办法，为了不吓到他们只好先编个故事糊弄糊弄了。
“着实可怜。”李氏叹了口气，“你这师傅将你从孩提养到这么大，想必也是很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特别不容易。”绫罗附和着。
不容易……樊千赎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就她那个师傅，恐怕是十个大汉也难以将她撂倒。强悍成这样的姑娘，就是做个贴身护卫也能赚个几百两，怎么会不容易。
“不知你那师傅今年多大年纪了？平常喜欢一些什么？”
绫罗挠头沉思了片刻，“18岁。”
“……”
窄小的土胚房内蓦的安静了下来，李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知道该不该再笑下去。
刚刚绫罗说她从小就没了爹娘，而她师傅刚好比她大上两岁，也就是说她师傅收养她的时候仅仅只有两岁……
李氏轻皱着眉头，多漂亮的娃啊，可惜啊，脑子有问题。
樊千赎似乎看出了母亲的疑惑，解释道:“娘，绫罗的师傅我曾有幸见过一面，的确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只是脾气有些古怪。”
有幸，真的是三生有幸，第一次见面就差一点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李氏听了儿子的解释，不禁称赞起了绫罗这个师傅，“那你师傅的确是很不容易，自己本身就还是个少女，又要担起养育你的责任，了不起。”
“我师傅的确很了不起。”
绫罗今年不过才七千多岁，在她这个短暂的生命中，黎锦一直承担着监护人的位置。在绫罗的眼中，师傅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她是妖界之主，是素雪城的王者。绫罗仰望着她，就像渴望光芒的人类仰望着太阳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改日请你的师傅来寒舍坐坐。”李氏环顾了下拥挤的小屋，尽管她这个家里并没有什么可坐的地方，但是礼数一定要要尽到，这关乎自家儿子的婚姻大事，不能儿戏。
“好。”绫罗暂且应下了，至于黎锦日后到底会不会来，先放下不想。
“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没吃过午饭，不如就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李氏掀开盖在腿上的凉被，准备为绫罗亲自下厨做一顿饭菜。
“娘，你前几日刚染了风寒，现在还有些咳嗽，就别亲自动手了，我来做。”
“好。”李氏一张脸上堆满了笑意，慈祥的望着樊千赎，好一阵欣慰。
这日晌午，绫罗吃过了樊千赎亲手做的一桌饭菜，虽说并不是很丰盛但也荤素搭配得当，她知道他家并不富裕，这顿饭可能吃掉了他们半个月的口粮。
想到这里，绫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午饭后，樊千赎便将绫罗送回了沐烟阁，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引来了不少人的闲言碎语。
有的说他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有的说樊千赎肤浅，竟看上了一个烟尘女子。这些绫罗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不过她并不在乎。
“千赎，我走了啊！”绫罗踩在门槛上，朝着樊千赎挥着手，眼波流转流连。
“去吧。”樊千赎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娇滴滴的人儿，即无奈又喜欢，矛盾的很。
绫罗嘟着嘴巴，思考了一会儿，“嗯……我再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就走。”
“看吧。”樊千赎负手而立，注视着绫罗那双漂亮的眸子。
“哦？我倒想看看你哪里吸引人，让我家如此迷恋。”
黎锦清透的嗓音在绫罗身后响起，顿时一股寒气钻进衣服里，全身发麻。
“师傅。”绫罗回过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正视黎锦的面无表情。
“抬头。”
黎锦说话很少这样简便，每次她这样说话的时候绫罗都会害怕的紧，因为这代表着她就要发脾气。
“师傅，我，我……”绫罗被黎锦的气息压迫的瑟瑟发抖，双脚不听使唤的向后倒退。
黎锦见绫罗闪躲，迈了两个大步直接逼到了她的面前，“你什么？我叫你抬头。”
“师傅……”绫罗怯怯的看着黎锦的脸，唤了好几句师傅，就是吐不出一句其他的。
黎锦的目光快速扫过面前的一双人，吐出了一个带着命令的字眼，“跪下。”
几乎是一瞬间，绫罗扑通的跪在地上。这戏剧性的变化又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猜测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猜黎锦和樊千赎是一对夫妻，樊千赎迷恋烟花之女，日日笙歌，黎锦知道后大发雷霆，蹲在沐烟阁门口捉奸。
围观的众人分成两派，一派认同这个说法，一派不认同。认同的说这种事情很常见，一般都是这个场景。不认同的说，有这么个美人做妻室还找什么烟花之女，傻子才这么做。
两派议论的热烈，意见始终不同意，场面一时失控，竟打了起来。
黎锦冷哼了一声，现在的凡人果然都是满脑子的龌龊。
“师傅，你，你不要这样，我怕。”绫罗跪在坚硬的石阶上，缩着肩膀，显得有些狼狈。
“绫罗。”樊千赎看着绫罗“受委屈”，着实是忍不了，又打不过黎锦，只能讲道理，“黎锦姑娘，如果绫罗有什么错的地方您就讲出来，万不可让她这样跪着，地上凉姑娘家受不了的。”
“受不了？姑娘家？”黎锦嗤笑，“看来她还没有告诉过你啊。”
“师傅。”绫罗猛的抱住黎锦的大腿，不能说，不可以说啊。
黎锦不顾绫罗的祈求，用法术传音给樊千赎，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眼前的这个‘姑娘’是妖怪，不止是她，我也是。昨天的劫云你应该看到了吧，那是妖族的成年天雷。她被劫云缠上，现了妖身，为了不让你看见她便匆忙逃了。现在，你做个选择吧。”
听了黎锦的话，樊千赎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提起他倒是忘了问绫罗了，昨天她匆忙离开了，隐约间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绫罗的变化。
他本以为是幻觉，现在看来他看到的是真的了。
可绫罗是妖怪又怎么样，她天性纯良，即不嫌弃他家境贫寒，也不嫌弃他家里还有个体弱老母。他又怎么能去嫌弃她呢？
掀起衣袍，与绫罗一同跪在黎锦脚边，“我家境贫寒，这世上除了乞丐，恐怕没有人会比我更加不济了。从小我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嘲讽也罢，厌恶也罢。我挺过来了，绫罗是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不管她是妖还是人，我樊千赎定此生不负她意。”
黎锦冷冷的看着这“情真意切”的两人，“你这话还挺唬人的，不过，我活了几万年，你这种花言巧语我也听过千遍万遍了。你们不过才认识几日，便能说出这种话本子里的桥段，不觉得恶心吗？”
黎锦言语犀利，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般扎人，樊千赎被她说的满脸通红，愣是没回上一个字。
“师傅，徒儿知道，您说的这番话是想让我放弃千赎。我从小就敬仰你，敢爱敢恨，没有什么事情是您不敢做的。您常说让我向您学习，徒儿学到了。您与迦叶作者是异族之恋，可您不也坚持了一万年多年么，我想尝试一下，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试一试。”绫罗伏下身，两个响头落地，“师傅，请您原谅徒儿的不敬，也请您成全。”
“胡闹。”黎锦喝了一声，“逆天而行，你以为你做得到吗？”
那时她年轻气盛，认准了一个人就死抓着不放手，以至于结局惨淡。黎锦从不信天，但是现在她信了，异族之恋的苦果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起的。
“请师傅成全。”又是一记响头。
“你以为我还会向你儿时那样，对你无限的纵容和心软吗？”黎锦摇头叹气，不一样，她的世界早就变天了。
绫罗没有回答，随即又连着磕了几个头，“请师傅成全。”
樊千赎捕捉到黎锦眼神的一丝变化，弯下腰身与绫罗一同祈求了起来，“求姑娘成全。”
黎锦扶额叹了口气，“你们这么喜欢磕头，那就先磕着吧。”
罢了，黎锦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去。
响亮的磕头声还在响着，她索性捂住耳朵，不听才清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