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了下阳光倾洒的方位,已是晌午了,“完了完了,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别费力了,这是你师傅套上去的,凭借你的修为根本弄不开它。”
床榻上,钟葵缓缓起身,试探着动了动酸痛的臂膀。心中暗暗称赞了黎锦几声,不愧是当过一方妖帝的人,她的冰术修为正好辅佐钟葵所修的寒气,两者相生相辅竟得到意外的效果。
不仅伤好了大半,而且连停滞已久的法阶都有了质的突破。
“东北佬,你还活着啊!”绫罗专注着研究这个脚铐,头也不抬的道了一句。
“这话让你说真是难听。”钟葵倍感轻松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灵巧的打了个滚,趴在床沿露出了个小脑袋,“我觉得我好像比你还年轻一点,怎么着你也得死我前头啊!”
绫罗抬眼,“乌鸦嘴。”
“实话实说嘛!如果没我护着你,说不定你都被段梁压死了。”
话说回来绫罗确实应该感谢一下钟葵,刑天暴走的那天如果不是钟葵把她及时背了出去,她现在一准儿伤的不轻。
“这事儿先算我欠你的,改日还你就是。”
钟葵调整了下身形,选了个较为舒适的姿态窝了起来,“前提是,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老娘活的一定比你久。”绫罗白了钟葵一眼,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发现钟葵哪里都好,就是说话着实令人讨厌。
“有精力跟我吵,倒不如先想想怎么把这脚铐打开。”
“钟葵小妹妹!”绫罗咧了咧嘴角,“你知不知道我师傅把钥匙放在哪里了?”
绫罗最清楚黎锦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喜欢把东西到处乱丢,钟葵身上有伤只能闷在房里,如果黎锦真的把钥匙扔在了哪里的话,她一定是知道的。
“你这样说话倒是让人觉得恶心。”钟葵冲着绫罗做了鬼脸。
“嘿,你还得寸进尺了。”绫罗扬手要打,却反被脚铐所制,一个踉跄摔了个嘴啃泥。
钟葵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叫狗吃屎。”
“你个没教养的东北佬。”绫罗双手撑地坐起身来,痛的龇牙咧嘴,“人家出口成章,你是出口成脏。”
“那也是个特长嘛!”
“……”钟葵的厚脸皮还真不是盖的,绫罗折服。
“你若是告诉我你出去干嘛,我就告诉钥匙在哪里。”
绫罗见事情有转机,紧忙扶着床头问道:“那你能不能保证不告诉我师傅?”
“好,我保证不说。”钟葵眨了眨眼,抬手发了个誓。
“其实我是出去找千赎的,我们今天约好去见他娘的,现在都晌午了,我若是再不去,就真的迟了。”
钟葵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千赎是谁?叫的这般亲热,难不成是你的情夫?”
“什么情夫嘛!”绫罗嘟起嘴巴,“说的有点过头了。”
“那就是差不多喽。”钟葵掉过身,仰视着屋顶,“唉?你眼光这么高,相好的肯定是哪个有名妖王吧。让我想想,北边有北殇妖王,夙华妖王。南边有梓稣妖王……”
“他是个凡人。”
钟葵被绫罗惊了一下,“我终于知道你师傅为什么要锁着你。”
“唉唉唉,你管这些都没有用,赶紧告诉我钥匙在哪里就好了。”
“……”钟葵指向门的方向,“门槛上有个凹槽,就在那里,拿走不谢。”
绫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哪里是乱扔,应该是藏的才对,“东北佬,我现在动不了,你帮我拿一下呗。”
“不要,我还有伤,不宜下床走动。”
“你哪里像是还有伤的样子,帮我一下又不会死。”
“会死。”
“你……”绫罗一时语塞,算了,不指望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两手抓住床脚奋力的拉扯,绫罗整个人向后倾去,背部几乎都要贴在地面上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床榻被绫罗一路拉到了门口,她累个半死,钟葵倒是很悠闲的躺在床上吃着糕点。
虽然很想揍她,但是绫罗还是忍住了,办正事要紧。
果然,绫罗在门槛上的凹槽里找到了一枚铜匙,连忙解开束缚自己的脚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自由喽。”
“唉!你回来,把床给我推回去啊你。”钟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自己搬吧你!”
绫罗折下几根枝叶茂密的树枝,一边用其掩住面貌,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磨蹭了许久,才顺利“逃出生天。”
樊千赎已经在门口候了接近半个时辰了,太阳毒辣,灼的这小白脸儿脸颊通红。
绫罗躲在门板后,怯生生的望着他。昨天她被迫在他面前现了妖身,走的匆忙,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她变化之后的模样。
“躲我做什么?”樊千赎微笑着,手握折扇朝着绫罗躲藏的方向点了点,好像在说“我看见你了呦”。
看他这个样子,大致是没看见。绫罗揉了揉衣角,红着脸从门后走了出来,“又被你发现了。”
折扇轻轻落在绫罗头上,“是你笨才对,每次都躲在一个地方。”
“藏多了,看到你下意识就躲在门口了。”绫罗低着头,声音含糊不清。
“对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绫罗连连摆手,她总不能说是被自己亲师傅铐在屋子里了吧。
“那就好,没事的话,你现在就随我去见见我娘吧。她身子弱,身边又没人照料……”
绫罗突然将樊千赎的话打断,“我知道,娘身子弱嘛!等下我给娘瞧一瞧,找个法子调理一下身子。”
“你还会看病?”
“略懂略懂。”绫罗抓住樊千赎的手,拖拽着他走出了几步远,“快走吧,别让娘一个人呆久了。”
樊千赎无奈摇了摇头,抬手又是一扇子打了下去,“方向反了。”
“哦!”绫罗揉了揉被砸到的地方,掉过身欢欢喜喜的拉着樊千赎继续走。
虽然他很讨厌说话被别人打断,但是绫罗的这声娘的的确确暖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樊千赎一边凭借着意识寻找回家的路,一边盯着绫罗的侧脸出神。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你家好简陋啊。”绫罗望着面前矮小的土胚房,叹了一声。
“虽然简陋,但是这也是我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家,你可是嫌弃了?”
“没有,当然没有。”
绫罗只是觉得这个“危房”不大安全,嫌弃倒是不至于。
“那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娘。”樊千赎的手不禁握紧了些,与绫罗对视了片刻后,这才推开木门连声道:“娘,我回来了。”
说是木门倒也不是木门,只不过是用了几根粗木棍捆绑而成的栅栏。土房上嵌的门还勉强可以叫木门,只不过,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
土房的结构很简单,进门是厨房,隔壁便是卧室,两个房间仅用一面土墙隔着。
绫罗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那土制的灶台,谁知她这一下竟把它按掉了一大块儿干土。
“对,对不起。”绫罗不知所措的看着樊千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着实引人怜爱。
“没事,本来就是有裂痕的,你不按它迟早也会掉。”
听了樊千赎的话,绫罗心里倒更觉得不太好受了,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就添麻烦,真是的。
“走吧。”
樊千赎拉着绫罗拐进了卧室,虽说只有一张铺着草席的土炕和一张书桌,但是房间却被挤的满满当当,一点空旷的感觉都没有。
土炕上躺着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虽说已经人老珠黄,但是眉眼依旧漂亮的紧,仔细看来当真与樊千赎有些相似的地方。铁定是樊千赎口中所说的体弱母亲——李氏。
“娘。”
“哎。”李氏听见儿子的声音,晃晃悠悠的坐起了身子,“回来了啊。”
“是。”樊千赎悄悄伸出手,将绫罗向前推了推,“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绫罗姑娘。”
“绫罗,好名字。”李氏将身子的被子往前拽了拽,使它可以将炕沿完全盖住,“来,到这儿坐。”
“哎。”绫罗乖巧的坐在了炕边,笑嘻嘻唤了声大娘。
李氏端详了绫罗片刻,道:“好孩子,真漂亮。”
“大娘过奖了。”
绫罗面上还算平静,可是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竟然被夸了,这么说的话她对她的印象应该还不错。
“确实是个懂礼数的好姑娘,千赎……咳咳。”李氏正说着,突然就咳了几声,待平静了些才续道,“千赎能碰到你,真是交了好运了。”
“大娘您别这么说,绫罗其实很普通的,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的,偶尔还……”
“咳。”樊千赎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
谦虚是没错的,但是过分谦虚就有点可怕了,就像绫罗这样。形象啊,形象啊,再说下去就全毁了。
“没关系,他会。”李氏笑了笑,将绫罗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