蛱侠铗第四部(8)
“镖局没什么仇家么?”“锦凤镖局从未与任何门派结怨,除非,是他在外边惹的仇家。”秦碧凤蹙眉说道。
“他?”甄裕一阵纳罕,旋即恍然,“你说是崔遥?”
秦碧凤没有回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在废墟中搜索着。
崔遥的仇家?他能有什么仇家?甄裕脑中不断转念,刹那间恍然。
“可是铁犀盟所为?”恰在此刻,远处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甄裕扭头看去,只见华玄疾步走到自己身前。方才还对周围百姓信誓旦旦地说要查出真凶的狄赫听到“铁犀盟”三个字,脸色顿时白了。甄裕早与狄赫貌合神离,也从没告诉他虞薇薇真正的死因,狄赫自然也不知锦凤镖局和铁犀盟的瓜葛,此刻知晓内情,早已吓破了胆。
甄裕向华玄点点头,然后把自己在铁犀盟中的见闻以及跟踪那些缁衣人到此的经过说了。他方才也已经猜到了这是铁犀盟做的好事:虞紫穹将虞薇薇之死的罪过都归咎于崔遥,所以采取了这等报复手段,幸好并未得逞,否则便是惨绝人寰地残害了十三条人命。
“虞紫穹也知道事发后矛头会指向自己,事先定然精心策划,故意选择在大雨之日动手,不轻易留下证据,你即便当面质问,想必虞紫穹也决不会承认。”华玄看到镖局众人并无大碍,明显舒了口气。
“但我不明白,铁犀盟如何能这么快就查到锦凤镖局?”甄裕迷惑不解地说,“我并没有告诉虞紫穹神秘男人的身份。虽然以铁犀盟的势力,未必查不出崔遥的身份,但决不可能这般神速。我离开铁犀盟不过半日,虞紫穹如何能这么快查出神秘男人就是崔遥,继而对锦凤镖局设下杀局?”
华玄也难以回答,忽然眉头皱起,望向远处。甄裕顺他目光望去,却见到秦碧凤跌跌撞撞地走在废墟中,不时地翻拨。
甄裕唯恐她经受不住刺激,做出失控的举动来,当即纵步跟上,这才发现她神情平稳,双目澈然,并无失神模样,反而像是在搜索着什么事物。
忽然听得秦碧凤“啊”地轻呼一声,竟从废墟里翻出一件黑乎乎的事物来。甄裕定睛看去,那是一只烧得变了形的铁皮柜子。
甄裕猜柜子里定是装着什么珍贵的事物,秦碧凤是才这般紧张,但又想到这是锦凤镖局的隐私,自己无权窥探,正要拔步离开,突听秦碧凤叫住自己:“甄兄弟,钥匙找不见了,你带了兵刃么?”
甄裕突然回想起,当日自己在锦凤镖局与秦碧凤会面时,秦碧凤便曾有意无意地看了这铁皮柜一眼。他似察觉到了什么,取下腰间的匕首,对准了第一层抽屉上的锁,比了个撬开的手势。
秦碧凤点点头:“这里边的东西是那死鬼写的,你带走吧。以前我看不懂,现在却有些明白了,只是还没想透里边究竟含着什么隐情。你若能找到什么线索,再来告诉我。”说罢起身离开。
甄裕将匕首插入锁环之间,用力一扭,“砰”的一声,锁扣断裂,抽屉拉开。出乎意料,里面只有一封皱巴巴的信,褐色信封上写明是寄给锦凤镖局的,旁边则是另一人的笔迹:妹紫凤九月初七清晨拾于镖局门前,信主未知,未敢擅拆,待姊亲启。甄裕心中怦跳,将信打开,霎时震惊不已。
梁郁秋换过装束,用宽大的棉帽遮掩住头脸,混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锦凤镖局发生的惨象,心头难受至极。他是跟在华玄身后一路到此的,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早有预兆的事,心中也有准备,为何非要亲眼来瞧上一瞧?是想确认是否有人送命?他在心中对着自己连连发问,如果昨日这十三人当真丧了命,自己会作何感想?是会怀疑自己作出的抉择究竟是对是错,还是后悔不值得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他微微喘气,不敢想象那种纠结人心的局面,但同时也发觉,事态既然已到了这等地步了,这条路早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即便背负的罪孽越来越重,即便死后会打入十八层地狱,自己也只有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梁郁秋心意已决,便要离开此地,忽然间,却见到甄裕从废墟中快步走出,手中似乎拿着什么物事,他先是对捕快说了几句话,然后到了华玄身边,示意他随自己去别处,像是要商讨什么要事。
华玄神情凝重,并未多问,便随他匆匆离开。他们穿过围观的人群,正好走过梁郁秋的身侧,梁郁秋急忙低下头,避开几步,这下却恰看到了甄裕手中的那件物事,那是一封信,褐色的信封。
糟糕!梁郁秋心头一震。
“我已嘱咐林斌替秦碧凤安排好住处,并让六扇门派人守护,暂时不会有危险。”回到客栈后,甄裕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将门窗阖好。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华玄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甄裕点点头,拿出那只褐色信封来,取出信笺摊开在华玄面前,上边只有二十四个字:“铁犀暴残,池鱼遭殃,即日启程,速离南京,天涯海角,匿名遁迹。”华玄双眼放光,反复看这二十四个字,大惑不解。
“这是方才秦碧凤交给我的。我仔细审视过,确实是崔遥亲手写的,之前我拜访锦凤镖局时,曾见过不少崔遥所写的账簿,这封信和账簿上的字迹相同,决没有错。”
华玄不解:“当初你去见秦碧凤时,她没有说出这封信么?”
“秦碧凤的三妹秦紫凤于九月初七在镖局门口拾到这封信,但那时秦碧凤尚在外地走镖,她三妹没敢擅自拆开。秦碧凤方才说,她看过信后,并没有懂得这二十四个字真正的意思,现在却是懂了。”
“照这二十四个字来看,崔遥显然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和虞薇薇的事会暴露,担心锦凤镖局会招致虞紫穹的报复,所以写了这封信,让秦碧凤逃离南京。信中所述倒是合情合理,但是……”华玄眉头深锁,“按时间推算,这就古怪了。崔遥是九月初八才被虞薇薇所杀的,在此之前,他应该并不知道虞薇薇会与自己殉情,又如何会在九月初七写出这封信来?”
“我也觉得这点很奇怪,才把你拉到这儿来。”甄裕捶着脑袋道,“莫非崔遥事先已经察觉到虞薇薇的筹划?”
“如果崔遥那时就知道虞薇薇要害自己,又怎会心甘就范?他的武功显然在虞薇薇之上。”
“也是,照凶案现场和验尸情况来看,崔遥丧命前未经争斗,他应该没有丝毫防备。”
“问题就在时间上。”华玄沉吟道,“崔遥和虞薇薇都是九月初五不见的,却在九月初八才出事,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甄裕倏然想起一事,脱口而出:“我记起来了,阿酥在临死曾说过,九月初五是虞薇薇和崔遥的定情之日,所以虞薇薇决意和崔遥在九月初五殉情。而且虞薇薇曾对阿酥说,如果九月初五那晚没有成功殉情,她便自尽而亡。”
华玄闻言,沉思了好长一段时间,忽然间双眼发亮,凝视向甄裕道:“你还记得我和你提到过的那扇窗子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