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错了,才人。”我心系着业子的伤势,被门槛绊倒,茶杯碎了一地。
“紫萝,快起来,今天多亏了你们,你可是惦记着业子的伤势?罢了,你今天不用当值了,快去看看他吧。”武才人走到我身边,吩咐黄堇收拾一地碎片。我磕了个头,飞快的跑回业子的屋子,推门直入。
“业子!”一室药香。
他正倚在榻上,左臂层层包裹,右手举着本书,见我进来,放下书冲我笑了笑,“来了,也不敲门,你这性子……”
再也见不得他的笑,他的笑像一把刀子深深的扎进我心里。既然心里有我,惦念我的安危,为什么一再的拒绝,为什么明明疼痛难忍,还是一脸春风,目光如万丈青阳的望着我。
“你喜欢骗人,也喜欢骗我,是吗?”我蹲在他的床榻边,双手握住他的右手,直视着他。
他的笑容沉了下去,他的手颤了颤想脱离,却被我抓的更紧。
“你还好吗?”我将他冰凉的手贴在脸上。
“你的手……”他皱眉看着我。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背有一道口子,正流着血。
“不打紧,刚才,杯子划破的。”我流着眼泪向他粲然一笑,“你为我流血,这些就算是补偿你的……”我咬紧嘴唇,终是下定决心问个明白。
“业子”,我一字一顿的说,“落花有意,流水是否有情?”
“紫萝……”他的手猛地一僵,深深的凝视着我,似乎有一些迟疑,但立刻恢复一脸的冷漠,“你是个好女子。自会遇见,更好的人……”他使劲抽出手,合上撂在一旁的书,侧过头不再看我,“我累了,你,回吧。”
我的手愣在半空中,仿佛寒冬数九的冬天一个人站在大街,一盆凉水倾盆而下,被泼的瞬间断了一切念想,全身瑟瑟发抖。过了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哽咽着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转身想逃离,却觉得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再也忍不住汹涌袭来的委屈,捂住嘴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失去仅剩的尊严,跨出门槛,我才鼓起勇气飞快的跑出去,跑出去,一直在跑,眼泪一直在飘,不知跑了多久,不知在夜深人静的牡丹园跑了多少圈,当我被石头绊倒爬在牡丹丛中再也不想起来,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脆弱。
转天,衙门里有人来报,李年富已经被押解进宫等候皇上发落。王掌柜曾携着女儿在园外跪了半日,武才人派我出去接见,终是受了他们的叩首,他们才起身离去。那晚在园子里呆滞的停留了很久,被黄堇找到,我失笑的告诉她,我的第一次表白就这么惨烈的失败了。她拖着我回了屋,在我床边不停的说“他不配”,然后我便沉沉的睡去。
翌日,我的手被包的像个五花肘子,而她调开了几乎所有我和他会有接触的差事,自己也落个眼不见为净,其实是我根本没有勇气再见到他,甚至每天都是怯怯的盼望着月亮赶紧出来,好躲回屋子。
又过了四五日,我们便返回宫里。我刚刚伺候完武才人沐浴换装,皇上便踏进前厅,业子随行奉上茶水,站在一侧,我头一再的低下,又忍不住的抬起。很多天没看到他了,心里总是空洞洞的,但是每想到那晚冰冷的侧脸,心就不由得抽搐。
我将眼神锁在他的臂上,确认真的没了大碍,才舒了口气抬起头看他,正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我赶忙眨眨眼睛不自在的看着地面,不敢再抬头,只是侧耳听着。
“媚娘,朕已经赏了李年富八十板子,免不了去吃三年牢饭。这李慎,竟惯出这样的畜生来,在朕的脚下就敢如此放肆,若不是念在李慎开国有功,朕非要砍了那狗的脑袋不可。”
“皇上莫要跟这样的小人生气,媚娘此次也是有惊无险,皇上治了李年富的罪,也是为百姓除了祸害,以后天子脚下,定不会再有人做出这等的龌龊事来了。”
“朕的稳固江山,岂能让这些蝼蚁一口口噬了去。朕听说,这次救驾,业子是功不可没。”
李世民转过头眼睛微眯着,略有所思的看着业子,“说说,你是如何救下武才人的。”
“回皇上,奴才只是略尽薄力而已。才人凤体天罩,福祉自是深厚。”业子跪在他面前答道。
“喔,是吗”,李世民抿了口茶,“你习过武?”
“回皇上,幼时学了些拳脚功夫,幸而只是对付几个痞子,才保得娘娘周全。”
“只是派了这份侍候的差事,怕是不能给你施展的机会吧。”皇上用茶盖漂了漂浮着的茶叶说到。
“奴才不才,为主子效劳不敢有任何微辞。”
“罢了,你好生伺候武才人,你的一举一动,朕看在眼里,自有分辨。”
“奴才谢皇上。”业子扣了头,复又退到一边,我本是无心想听,可皇上的话却声声入耳,似乎颇有深意,帝王心不可测,李世民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皇上,业子和紫萝这回救媚娘于危难,您说当赏不当赏。”武媚娘娇嗔的冲着皇上眨眼。
“当赏,当赏,媚娘你斟酌着办吧。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不带侍卫偷溜着出去玩。”
“媚娘不敢了,媚娘怕再也看不见皇上呢。”
皇上屏退我们,只留下一室旖旎。
武才人赏了些金银,又赐了壶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未等我开口,她笑拉着我的手说,“今日是七夕,从牡丹园回来之后你整日都是魂不守舍的,女孩家的心事我又怎会不知晓,暂且休息一日,不必来伺候。”说罢,还吩咐给茶房的小后院摆些瓜果点心,使眼色让我回去装扮。
铜镜前的散乱的发,被黄堇轻轻梳着,“武才人,也不知是帮你还是害你,我好不容易分开你们俩,她又偏偏让你们俩一块过七夕,说葡萄酒只有一壶,让你们一起尝尝,这什么烂理由,果果,你倒是说话啊,你若不想去,我去告诉那太监,让他以后别再来烦你。”
“黄堇”,我拉住她的手,看着镜中自己落寞的容颜,轻轻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