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虽不懂武功,但好歹能看出场上孰占上风谁处劣势。眼下姚九日跟那三人斗的旗鼓相当,若是自己放宁琪上前助阵,姚九日势必不敌。接下来的结果,当真是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或许自己还能抱着宁琪大腿苟且保命,但其他人决计活不了。
心念至此,张白奋起余力,使出吃奶的劲,死也不放。宁琪微微摇头,心道:我手上还有宝刀没用呢,你没瞧见么?你这般抱着我,若是别人,早就给我刺了几个透明窟窿。你不会武功,又如何能困住我。你不是说你只是个普通商人么,怎么跟王朝的太子搅合在一起,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为难么?
宁琪心里乱成一片,稍一松懈,又让张白双臂合围,这时听见场上一人叫道:师妹,你怎地呆在那不动,快快杀了那淫贼!
宁琪这才转过神来,低声跟张白道:“你快放开我,我求师兄师姐们饶你性命。”张白如何能放,回道:“琪儿,你是我老婆,该听我的,我也不会逼你去跟同门作对,你只需两不相帮就行了。”
宁琪听他说“你是我老婆”,心神一颤,随即摇头道:“不行,不行的,我不能违背师门之命。”张白管不了许多,只道:“我不管,你师父说不准会将你逐出师门,我却会一辈子好好爱你,永远对你好。”
宁琪听得心里甘甜无比,但眼下之情形,她不禁又想到:说这些好听的话,无非是要我罢手,并非是他的真心话。
忽听一声惨呼,只见方才喊话的男子被姚九日一脚踢在小腹上,往后摔了丈余,恰好跌倒在张白身前。
“文师哥,文师哥!”宁琪心中一急,又是没命的挣扭起来。张白已是渐感不支。
那男子体格健壮,相貌英俊,忍住小腹上阵阵剧痛,站起身来,望着宁琪道:“师妹,你日日念念不挂的人,就是这位么?”
宁琪低下头来,默然以对。那姓文的男子道:“好,好,宁师妹,你跟我已有了婚约,我相信,师妹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是这登徒子勾引你,只要师妹能迷途知返,我不怪你。”说罢又持刀冲上阵去。
宁琪寒声道:“你快放开我!”说话间手肘不断捣击在张白身上,却没什么力道。而挣脱之力,越来越大。张白急忙喊道:“罗萧,品卓,过来把她手上兵器夺下。”两人闻言跑了过来,伸手便去抢夺。但两人半分武功不会,贸然去抢,宁琪顺手一带,立时在罗萧手臂上了割了个口子。好在宁琪手下留了一点情,只是割破了一层皮,嘴上冷道:“不要命的,再来试试。”
张白无奈之极,忽地心生一计。但见张白头一低,便吻上了宁琪雪*嫩的脖颈。
宁琪只觉瞬时脑中一片空白,浑身上下,陡然间失了力气。张白见这招有效,当下脖子一伸,又吻在她脸上。
秦画、罗萧,王决等人瞧见此情形,皆都呆住了:这等时候,还不忘干些好色勾当。只有董平卓跟姚九日明白其中缘由。
这般反身抱着宁琪,没法亲到她的小嘴。张白双手扶住她肩头,扳过宁琪身子,迅捷无比的封住了她樱桃小口。换成正面抱着,宁琪想再脱开他怀抱,难度又增了不少。
宁琪心知张白此举目的,羞愤难当,偏偏浑身使不上力气。姚九日瞧在眼里,嘴上立道:“兀那小子,你媳妇被人又亲又抱的,你也不管?”文师兄道:“要我上你的当,休想!”姚九日放慢攻势,道:“我若骗你,便是你生的。”
文师兄这才微调身法,侧眼一扫,只见宁琪已然情不自禁的反搂住了那淫贼,两人唇舌相交,难解难分。霎时间,文师兄心中涌起滔天愤恨,心想:先杀了那小子,我们四个一起,即便他是聚龙阁阁主,也敌我们不过。念及之处,大声道:“师妹师兄,你两撑得片刻,我去杀了那淫贼。”
说罢撤下阵来,直冲张白而去。姚九日见张白仍在忘情的长吻,叫道:“贤弟当心。”同时一阵猛攻,迫得那两人连退数步,紧随文师兄其后。张白吓得一惊,双唇相离,立道:“好老婆,你的好师兄要杀你的好相公了。”不知不觉之中,已然放开了宁琪。
宁琪芳心一急,没顾上气他,提刀挡开文师兄,苦求道:“师哥,莫要杀他。担……心!”“心”字还没喊出口,已被姚九日的匕首从后背刺入,扎进心脏。
姚九日一声朗笑,道:“快哉。”顺手拔出匕首,带出一引血箭,复又转身跟两人缠斗起来。
但听另一名天虎堂的女弟子颤声道:“宁师妹,你不是说要忘了他么,怎的如今为了他,竟害死了文师哥,你好狠的心!”
突然间生出如此大的变化,宁琪错愕之极。听了那女子的话,更是心如刀绞,看了张白一眼,目光说不出的绵绵恨意。一声娇喝,挥刀加入战团。
但宁琪的身手到底比文师兄差一点。虽仍是三人联手,但在姚九日愈发猛烈的招式下,越发趋于劣势。
而那文师兄也没能立即就死,伏在地上,拼尽最后一口气,向张白爬来,嘴里发出微弱不清的声音:“你……你这淫贼,欺负宁师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为何要帮你,干什么要帮你,凭什么会帮你?我要杀了你!”石板路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还没爬到张白跟前,文师兄便死了过去,双眼圆睁,带着悚人心魄的仇恨。
张白心里老大不是滋味。退开几步,脑中苦苦思索对策。
宁琪听到文师兄死前之言,禁不住流出两行清泪,身法稍微一滞,便被姚九日一掌拍在肩头,侧身退了好几步,终是没能稳住身形,摔倒在地。
余下两人,早已支撑不住,立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宁琪猛地走到张白身前,手上短刀白光一闪,架在张白脖子上,大声道:“都给我住手,否则我立马杀了他。”张白对宁琪丝毫不曾防备,宁琪不飞吹灰之力便挟住了他。
那边双方八人闻言都停了下来。姚九日却毫不在意,道:“他可是你夫君,你敢杀他试试。”宁琪哭着道:“反正我害死了文师兄,也没脸活了。”姚九日便跟没听见一般,反而出招愈发凶狠。而对阵的两人,原以为姚九日势必要有所忌惮,加之跟姚九日斗了许久,四肢早已类的酸痛难当,此时忍不住有些放松。而姚九日突然发力,两人措不及防,一人被踢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地。两一人立时又给扫中下盘,翻了几个跟头。
宁琪短刀往下一移,刺入张白腹中。脑中回想起师父的话:若是对手武功高出你许多,不可死拼,可佯装刺腹部自杀,刺在一个特殊之处,能避开内脏肠道,不致重伤,等敌手放松警惕,再施偷袭。得手后须及时止血,假以时日,便能痊愈如初。
眼下不是要刺自己,是刺张白。是以宁琪之紧张远甚刺自己,手心湿透一片。看见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身缓缓流出,宁琪心里十二分疼痛,仿佛那刀是刺在自己身上一般。
张白只觉腹上忽地一痛,低头一看,竟是被人桶了一刀。下手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老婆。不由的万般伤心,双重作用下,张白脑中一眩,登时昏了过去。
姚九日吃了一惊,眼中闪过几分讶然兼愧疚之色,咬牙道:“你这恶妇,连自家夫君也下的了手。罢了,罢了,你们走吧。”
罗萧瞧见张白被刺倒了,再也顾不了许多,直奔张白而去,欲扶起张白,先止血才是要紧。
宁琪冷道:“他眼下死不了,你若再敢上前一步,他可真就要死了。”
这时王决从车中探出头来,道:“你们走吧。我师父若是死了,我王朝兴许暂时打不过燕国,但是区区天虎堂,休想再存于世上。”
地上的两人爬了起来,道:“等你活着回到金陵,再说这话不迟。”余下六人抱起文师兄的尸身,其中一人道:“师妹,再往他们要几匹马。那辆马车也要了。”
王决直接道:“骑走便是。”
想到唐彦尚在车中,秦画大急之下,大声叫道:“不可,相公还在里面。”王决劝慰道:“秦姑娘,唐公子已跟我说了,他选了官位,不要你了。”
秦画先前虽是失望之极,但终究还抱着一丝希望,听了王决此言,疯了一般捂着耳朵道:“你们都骗人,都是骗人的。相公,太子殿下跟我说,若是你不要我,他决不会救你。他跟你说的,都是假的,你莫要信他……”可车中的唐彦,却是一言不发。
众人见秦画一代佳人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皆是忍不住生出怜悯疼惜之情。
五人一人一骑,另有一人驾着马车,装着文师兄尸身。但听六人之中一名女子道:“姓张的,莫要装死了,你若是让宁师妹给人杀了,便是天打五雷轰,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听见了么?我再说一遍,若是让宁师妹……”
朦胧之中,张白听到有人唤自己,悠悠醒转过来,终于听清了那女子所言。姚九日不屑道:“难道宁姑娘谋杀亲夫,便是好人了?真他奶奶的荒谬无稽!”
不等那女子说话,宁琪抢道:“师姐,莫要说了。你们走吧,无需管我。”
六人不再迟疑,扬鞭骑马下山去了。
待六人一走,宁琪急忙蹲下身来,短刀丢在一旁,扯下张白一片衣裳,裹住了张白腹上伤口,急声安慰道:“张郎,张郎,你莫要害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姚九日问道:“莫非是你做的手脚?”宁琪也不回答,说道:“你们没带治伤药么?快给张郎止血。”
张白见她担心自己,心里好受许多。王决诧异道:“怎么,师父,她……也是师母?”
张白点了点头。王决道:“你若再敢害师父,定然饶不了你。”姚九日摊手道:“治伤之药,都在车里。”
眼下虽还剩下四匹马,众人都无意再骑。姚九日道:“大家都赶快下山吧,山下有个村子,应能找到郎中。”
秦画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好似没了魂魄一般。王决走过去道:“秦姑娘,你放心。你要好好活着,要亲眼看看孝康老狐狸是怎么死的。”
秦画木然道:“你杀了孝康王,于我何干?”王决心痛不已,只好道:“刚才唐公子马车一冲,唐公子又给碰着了手臂,晕了过去,才没回你的话。”
秦画道:“他回不回我的话,又有什么关系,都不要我了。”这时姚九日又催了一遍,王决拉起秦画道:“秦姑娘,我们下山去吧。”
秦画甩开王决的手,狞笑道:“你不是说,要相公将我让给张公子么,你连你师父的女人都不放过么?”又指着张白道:“你这伪君子,无耻的小人,休想我喜欢你,我秦画死也不会喜欢你。我要好好活着,看着你们一个一个的死,不得好死!我要活得漂漂亮亮,你们都得不到我,一个也得不到!”
王决也是随口所言,不料秦画竟当真了,一时怔怔然说不出话。再看一脸癫狂的秦画,哪里还是那个温柔如水,轻灵如仙的绝世佳人?
两名护卫将张白托到马上,宁琪跟张白公乘一骑,将张白抱在怀里,缓缓往山下而去。其余几人,都是牵着马走在山道上,没人说话,气氛沉闷之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