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楼言清的话不置可否，他虽对楼言清的医术信服，但刚好就在这个时候，陌子钰多年不治的哑疾竟然就好了。他不会觉得这事纯粹是碰巧，可一时也想不出有别的原因。

　　“不瞒楼御医，朕曾经为老四求医多年，始终不得治。如今能治愈，当真是老四的福气。说来这缘分也是奇妙，偌大的嘉兰，偏就让你们两人遇到了。”皇上眉眼带笑，好似喜极而感。

　　楼言清低头敛睑，笑得恭谦：“要真仔细说来，臣当初遇到的不是四皇子而是二皇子。之后也是通过二皇子的引荐，这才得以医治四皇子的哑疾。”

　　“嗯，上天始终是公平的。”皇上端起药茶，饮了一口道：“楼御医在这太医署可是待得习惯？”

　　楼言清眼神温暖，善意的笑道：“皇上这已经是第二次问臣这个问题了，但不论是第几次，答案都是一样的。若是不能习惯，臣当初就不会选择进宫。”

　　“哈哈，也是。”皇上自嘲的笑着，神情有些感伤：“朕当真是老了，不仅不记得自己问过的话，连应该问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陌子鸢捧着茶杯，适时插话道：“父皇才没老呢，父皇要陪着我一直活到一百岁。”

　　“傻孩子，若朕真活到一百岁，怕是有人会不高兴了。”

　　“怎么会呢，父皇可是我们嘉兰的守护君主，谁会不高兴嘉兰继续繁荣下去？”

　　“不说这些了，”皇上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眼。他笑着，看起来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话说你也快及笄了，若是你有心上人了，尽早和父皇说。父皇也好早日为你安排。”

　　“父皇，你又拿我打趣了。”陌子鸢攘了攘皇上，羞涩的低下了头。

　　“唉，父皇可没打趣。”皇上倒觉得没什么，依旧一本正经。他看了看空中的日头，站起身道：“不早了，朕也该回去了。”

　　楼言清知道这一句话是向自己说的，不待皇上迈步，他便立马开口：“皇上要的药茶臣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皇上等上一等，臣这就去拿。”

　　过了一会儿，楼言清拿着好几包药茶匆匆赶来。正当他将药茶递给皇上的时候，却猛然觉得让皇上自己拿着有些不妥：“皇上，不若让臣随你送去吧？”

　　“哎呀，不用麻烦了，我来。”陌子鸢看出楼言清的担心，一把拿过楼言清手中的药茶。

　　“那就麻烦公主了，”楼言清微微一揖，然后随着他们一直相送到门前。看着宫道上渐渐消失的背影，他的思绪也慢慢回到了之前。

　　曾经一个鸟声啁啁的清晨，楼言清因为要和陌子澜商议入宫一事便去了二皇子府。那时的陌子澜正在房中一个人下棋。

　　“院中空气如此清新，二皇子为何呆在这房中？”

　　陌子澜见是楼言清，执白子的手将白棋扔进了棋箧：“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比起让自己处于放松惬意的状态，我更喜欢时刻保持着高度清醒的头脑。”

　　“所以二皇子就和自己下棋？”楼言清走近棋案边，客气问道：“介意楼某坐下吗？”

　　“请。”陌子澜微微伸手，示意入座：“下一局如何？”

　　“二皇子既然这么说了，楼某自然不敢拒绝。”说完，楼言清开始收拾还未下完的残局。

　　陌子澜拿过白色棋子的玉箧，含笑道：“楼公子请。”

　　楼言清也不推脱，拿起黑子便率先下定。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棋盘上的黑白渐渐堆砌起来。

　　陌子澜手执白子，眼睛盯着棋盘：“只知楼公子琴艺了得，不想棋艺也丝毫不差。”说完，他便落下白子，然后慢慢收回了几颗黑子。

　　“二皇子谬赞了，一个好的对手，应该值得一次用心良苦。”楼言清丝毫不慌，慢慢的落下黑子。

　　陌子澜微笑，盯着现在的局势轻问：“楼公子不会是想填了方才我收了那几子的空缺吧？”

　　“正是。”

　　“既然楼公子如此坦诚，我也便不阻道了。”陌子澜拿起白子，放在了另一个角落里。

　　楼言清皱了皱眉，看清局势后人还是坚持之前的下法。随着两人交替落子，陌子澜有奖棋盘上好几颗黑子收了去。

　　“二皇子的下棋风格一点都不像你本人。”楼言清笑着，仍旧不为所动。他缓缓落子，继而看向陌子澜。

　　陌子澜对这话感到有趣，手中拿着的白子迟迟未落：“楼公子觉得我本人是什么样子，而下棋又是什么样子？”

　　“前者似清风，徐徐吹之；后者似马蹄，达达催之。”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这么形容我。”陌子澜莞尔一笑，缓缓落下白子。

　　楼言清随之拿起黑子，一击中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有序的收回大量的白子。

　　陌子澜盯着楼言清不断拾棋的手，淡淡道：“隐而不动，厚积薄发。”说完，他又再下一子。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楼言清放下事先拿在手里的黑子，敬佩道：“楼某惭愧，让二皇子见笑了。”

　　陌子澜站起身，走到了门前：“半子险胜，言清谦虚了。”

　　听到言清两个字，楼言清有一瞬的愣怔，何至于会这么称呼。但仔细想想，大概是有惺惺相惜之感吧，又或者是肯定了他作为顾念音哥哥的身份。

　　陌子澜转过身，相邀道：“一起去园中走走吧。”

　　“嗯。”楼言清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你今日来是为了入宫一事吧。”陌子澜没有给楼言清接话的机会，继续道：“入宫的事我自会安排，你且等消息吧。不过入宫与否，要看念音那边能不能顺利进行了。”

　　“她可以的，我相信他。”楼言清眼睛精亮，神情笃定。

　　陌子澜好奇，问道：“你本是这事件之外的人，为了念音，当真不计后果？”

　　“她值得我这么做，”楼言清轻笑，笑得坦然：“况且也并非是不计后果。”

　　“楼公子这话的意思是？”

　　“既然敢涉险，自然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