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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本浪人

台海惊云 云山 5652 2024-11-19 03:53

  大清光绪廿年,六月天气,一艘渡轮缓缓驶入台湾基隆港。此时清廷与日本同时出兵朝鲜,帮其镇压民乱。事平之后,日本却拒不退兵,反而不断添调,处处寻衅,中日对峙朝鲜,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台湾为东南海防门户,基隆乃军港重镇,现下虽然辽东吃紧尚未波及台湾,但日本曾于十几年前吞并琉球,攻入台湾,后虽被赶出,但有前车之鉴,基隆海防这时自然加强。几艘*快艇在港边巡弋,岸上炮塔森然,祥和之景中平添一股杀伐之气。

  陆云一坐在轮渡中,摸出胸前一个铜钱模样的挂坠,细细端详,又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不禁感叹:“中华孱弱,四方垂涎,连日本弹丸小国也要分一杯羹,兵祸连结,战事一起不知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陆云一父母当初皆死于兵祸,他自小被师父养大,父母只有这一个挂坠留下,那时他年纪幼小尚不记事,此时只能凭这挂坠追忆父母音容。此时看着挂坠,心想战火一起,又不知又会有多少孩子要像自己一样失去双亲。他自小得师父疼爱,向来乐天,只是少了父母,实在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轮渡靠岸,陆云一把师父所赐宝剑缚在背后,挂坠塞回衣中,拿了行李下船。感觉腹中饥饿,看中了码头边一家小店,还算干净,打算吃些东西,问明方向再赶路。 小店中人不多,有几个身着武士服的日本浪人坐在一角喝酒,日语唧唧咕咕不停,甚是扎眼。中日之势剑拔弩张,几个日本人还敢大刺刺在中国地面上喝酒,也算有几分胆量。另有一桌上只坐一人,看他缺了一臂,左袖空空,塞在腰间,未叫饭菜,只要了一壶白酒自斟自饮,也甚是特别。临行前,师父曾嘱咐不许惹事,陆云一不愿张扬,找了一张小桌坐下,要了一荤一素外加一碗白饭,自顾自吃了起来。

  那一桌日本浪人喝的醉意渐浓,说话声也大了起来,听语气似乎是向其中一人请求某事。那人起初不大愿意,但经不住众人劝说,哈哈一笑,弯身取出一件事物,其形如棍,三尺上下,由蓝绸布包着。那人小心翼翼解开绸布,动作轻缓,看起来对其甚是珍爱。

  “喔呜……”听得众人一片惊叹,绸布解开,露出一炳日本*。刀鞘精致之极,黑底金章,多有镂空花纹,上镶宝石,成金色菊花图案,一看就非凡物。其余几个日本浪人均是懂行者,啧啧称奇。刀主在刀鞘上爱抚不止,面有得色,缓缓把刀抽出,旁人又是一片惊叹之声。

  陆云一本来埋头专心吃饭,对几个日本人的吵嚷并未在意。可宝刀出鞘,刀光乍泄,寒波流转,甚是夺目,惹得陆云一也不禁侧头望去,暗道:“好刀!”

  那几个日本人轮流把玩那宝刀,切切议论。说着说着似乎又争论起来,那刀主又哈哈大笑,提刀向店外走去。原来其中有人怀疑那刀钢口是否锋利。此刀是那日本浪人家传遗物,对其刀锋之锐甚是自负,容不得他人讥讽怀疑,心中不忿,便要到外边找人试刀证明。日本武士有刀铸成向来以活人试刀,地位较高家中富裕者可以找来死囚试刀,一般武士就在路边随便找一行人试刀。从前在日本,武士手握特权,随便杀人并无大碍。明治维新后,武士身份大跌,不想那日本浪人却把此风带到了中国。那日本人浪人把中国人看得如猪狗一般,毫无顾忌,挑中了一个过路的船工,挥刀便砍。

  陆云一不会日语,听不懂他们说话,但见那人面色不善提刀外出,便看出不对。直见那人举刀便往路人身上招呼,不容多想,筷子出手,一支弹开钢刀,一支射向那人手腕。两支筷子力道不一,弹刀那支去势刚猛,封住刀路,意在救人,射向手腕那支只有巧劲,意在让那人撤刀撒手,再防生变。

  陆云一不过二十多岁年纪,是武夷派弟子,虽然年轻,却是门中新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武夷派分为东西两宗,西宗为本源正朔,在武夷山中,自南宋开山立派几百年来盛名不衰。明末清军入关,有不少武夷派弟子投入郑成功麾下,在东南抗清,后随郑成功自荷兰人手中夺回台湾, 屡建奇功。康熙年施琅率军进取台湾,郑氏兵败,台湾收归清廷,郑军中武夷派弟子不愿受制于清军,于是解甲上山,又开立门户,仍自视为武夷一派,奉武夷山为正朔,称自己为支脉。自此江湖上有两支武夷派,因武夷山在西,台湾在东,所以武夷山的本朔称为西宗,而台湾武夷支系称为东宗。东西两宗出自一脉,同气连枝,每五年便互遣弟子,旨在互通声气,以防海峡阻隔日久,两宗离心生变,同时弟子之间也可切磋技艺交流心得,以图共进。

  东宗十多年前惨遭剧变,掌门失踪,门人失散,元气大伤,人才凋零,诸多东宗绝技失传,大有后继无人之势。现在只有当年东宗四大弟子之一的贺展阳勉力支撑。陆云一为武夷西宗门中翘楚,此番赴台,身负师命,携西宗剑谱与东宗,与贺展阳共同授徒,以图挽回东宗颓势。

  那日本浪人向来觉得中国人软弱可欺,在中国平时就飞扬跋扈,此时在街头找人试刀,只道别人都会远远避开,以免连累自己,根本没有想到竟会有人相救。一刀挥去,只觉一股巨力撞向刀身,刀路走偏,险些拿捏不住,接着手腕一麻,钢刀脱手而飞,“咄”的一声,直钉在对面墙上。紧接又是“咄咄”两声,两支筷子也钉入墙内寸许。眼见刀身兀自颤动,适才一撞其力之大可想而知。

  这几下兔起鹘落,那船工愣了半晌,虽没弄清怎么回事,但也恍然觉悟自己方才是死里逃生,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至于这头是磕给谁的,只怕他自己也不大不清楚。那日本浪人叫了一声“那泥?”,看着宝刀钉在墙上,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暗自惊异,心想这两支筷子当初若不只是意在救人,而是招呼在自己的心口或是脑袋上,只怕此时自己的小命已经不再了。心知附近定有高手,他一向对中国武功十分敬惧,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好……”,路边行人呆了一阵,又顿时哗然,爆出一声叫好。鸦片战争之后,中国尽受列强欺凌,基隆港平时外国人出入甚多,均是蛮横之极,附近港民受尽欺辱,却都是敢怒不敢言。今日有人在自家地面上用祖宗传下来吃饭的家伙,轻轻巧巧的便封住了东洋鬼子的宝刀,看那东洋人仍旧一脸迷茫之色, 总算是为中国人扳回了不少面子,众人心中恶气稍出,甚是快意。

  那日本浪人立在那里,听着周围人唏嘘议论,由惊转惧,由惧转羞,由羞转怒。觉得在这么多支那猪狗面前被两支小小筷子轻描淡写的击败,甚是丢脸。事来太快,同来的日本浪人没看清事情经过,只知道他手中的刀被两支筷子弹飞,见他呆在街中,脸上阴晴不定,赶紧上前问候,只怕是中了中国人的暗算。那人日本浪人大吼一声“巴嘎”,脸上回复桀骜之情,推开上前的同伴,一脚踢翻还在不住磕头的船工,回身从墙上拔出*,持刀环顾四周,想要找出刚才出手之人。

  街边看热闹的本已围了不少人,可被那日本人野兽般目光一扫,围观者均不自觉退后了几步。陆云一看那日本人目光终于还是落定在自己身上,知道此事不会善了,不愿连累他人,站起身来,走出小店,来到对面墙边拔出筷子,这便等于告诉那些日本人:事是他自己做的,与他人无涉。弯身扶起那船工,好言安慰了几句。这时方有人从人群中跑出来扶了那船工回去,似是那船工同伴。陆云一心下一阵叹息:“这时才出来相扶,刚才却只敢躲在人群中看同伴遭人屠戮。”无奈苦笑,转过身对那日本人道:“只怕这位朋友有些话想说吧?”

  那日本浪人两眼一刻不离冷冷盯着陆云一,这时听他与自己说话,才开口:“你地,武功很好,管的太宽!”竟是中文,虽短短一句,可生硬干涩之极,日味甚浓,让人听着很不好受。

  陆云一淡淡一笑,学着他的语调道:“你地,刀很好,武功差劲。刀地,伸得太长,伸到了我们中国人的地方。这个,是中国人的事情,我地,管的不宽!”周围人听他添油加醋学的十分神似,话中意思大家自然明白,又是一阵会心大笑。

  那日本人见陆云一学着自己腔调说话,话中也尽是讥刺自己在中国地面上任意行凶之意,惹得众人一阵讥笑。牙关紧咬,狠狠得挤出了一句:“废话地,不多说,今天拼个你死我活!”他今日失手在先,被人抢白在后,颜面失尽,虽然知道自己武功与陆云一相差太远,但心中觉得日本生来就该强过中国人,这般挑战也只为维护日本武士的所谓尊严。

  陆云一道:“朋友中国话说的不错,遣词造句功夫也非一般,你说‘你死我活’,算来算去,似乎总是我吃亏,您这便宜占得未免大了些吧?啧啧啧,我倒忘了,日本人向来爱占人便宜。只不过这中国的便宜似乎的没那么好占吧!”这番话没学日本腔调,不过想必那日本浪人能够听懂。陆云一说完心中不免苦笑:“我嘴上说中国的便宜不好占,可这些年中国被人占的便宜的恐怕远了去。”

  那日本人浪人见不管自己说什么,陆云一都能抓住把柄一番讥嘲,索性闭口,大喝一声,双手持刀扑上。日本剑道招数不算精妙,但简单实用,双手持刀,力道沉猛,且宝刀锋锐,陆云一未敢大意,不再言语,凝神对敌。暗暗拍拍肚子,心道:“对不住,饭还没吃饱,又要出力气打架,肚肠两位老兄可莫要生气!”

  众人见二人开打,恐伤及自己,均又后退几步。但见陆云一施展小巧步法,只是堪堪避过剑招,并不硬战,在那日本浪人身周游走,来去间甚是轻松。几次那日本浪人收势不住险些冲入人群或是砍坏街边什物,反倒是陆云一施展擒拿之技,阻其去势,把他拉回街心。四周围观者已不下百人,看陆云一拳脚收发成竹在胸,打得甚是自在,料知此战必胜,且自家高手功夫高强,决不会累及自己,心情不免轻松,挤挤攘攘又都向前聚拢了数步,好看清战况。

  陆云一初来乍到,不愿多惹事端,每一招留尽情面,只想磨尽对方锐气,好让他知难而退。那日本浪人刀法走的是刚猛一路,每一招又都是赌命决绝之意,甚是耗力,几十个回合连陆云一衣袂都未粘到,已是气喘吁吁。看着地陆云一气定神闲,只是闪避,从不接招,那日本浪人知道自己武功相差太远,人家处处容让,若自己一味逞凶,再斗下去,更丢颜面。收招站定,道:“中国地,武功厉害。你地,功夫很好,我认输!”

  陆云一本不是好勇斗狠之人,见对方认输,便道:“阁下刀法颇有可取之处,只要回国苦练,假以时日,定会大有进境,到时你我再来切磋。日本刀术源于中国,今天日本刀术输给中国功夫,不算丢人。”这几句话,既捧他日本刀术颇有可取,又建议他回国苦练莫要再来中国滋事,还道出两国武学渊源,有软有硬,得情得理,不再像适才那般冷嘲热讽,只想息事宁人,让那日本浪人快快滚蛋,好让自给继续吃饭,接着赶路。

  日本浪人道:“你地,武功太好,我地一辈子也赶不上。但是,大日本帝国地尊严不能丢,天皇武士地尊严不能丢。我还要跟你比。我地,要跟你比兵器。“

  陆云一心下愕然,觉得这日本浪人好面子好的可以,自己空手,他拿刀已然不是对手,若是再让自己拿了兵器,就更不用比了,还说什么维护日本的尊严。

  那日本浪人见陆云一一脸不解之色,知道他会错了意,解释道:“我地,拿刀也打不过你。我要我的刀跟你地的剑比试!”指着陆云一绑在背后的佩剑,道:“你的剑砍我的刀,或是我的刀砍你的剑,比比看,谁锋利些!”

  陆云一一阵头大:“什么他的刀砍我的剑我的剑砍他的刀,刚才中国话还说的干硬,怎么这么绕嘴的句子倒说的这么溜。”陆云一所携之剑是他临行前向师父讨来,平时师傅对此剑甚是珍爱,若此时真拿剑与他*比试,虽然他对其剑锋之利向来自负,但若万一剑不及刀,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自己也不用回去了。搪塞道:“在下此剑乃明师所铸,家师所赐,向来锋锐无匹。阁下的刀看来也非凡物,想来定是神品。只是刀剑相争必有一伤,到时爱物受损,你我徒增悲哀。况且武功重在个人修为,兵器好坏只是末节,刀剑之间的比试,我看还是作罢吧。”

  那日本浪人道:“我地,说过了,我地,武功不好,打不过你,我认输。你地剑,我地刚才就注意到了。中国地,剑很好,我地很好奇。我地刀跟你地剑比,不关你我的事。若是你地不愿意,就算你认输。”这日本浪人中文不大灵光,勉强词能达意,一下说了这么多,已是极限,累得脑门冒汗,也不知陆云一听懂没有。

  陆云一暗骂这日本人难缠,师父向来把这剑看的性命一般,剑的份量在师父心里只怕比他还要重上三分,临行前还叮嘱他要爱护此剑,当真出不得什么意外。可若是还没比试就认输,也确实不甘心。是关中国人颜面,实在是让人踌躇犹豫,左右为难。

  那日本人浪人见陆云一不答话,眼神犹豫不定,脸上尽是难以抉择之色,道:“中国人地,胆子小小地,做什么事情都老鼠一样,你地武功虽好,这点,一样地。不愿比就算输,你我地,各赢一次,平手。”同来的几个日本浪人这时也来帮腔,日文中文夹杂一起,大概意思都是说陆云一胆子太小不比就算认输,或是说虽然陆云一身上的剑其实烂铁一条,比不过他们大日本的宝刀之类。

  陆云一越听越生气,其实他心中隐隐一份冲动,还真想让自己的剑与日本宝刀比试一下,好让那日本人就此收声。

  周围围观之人也为其鼓劲,说中国的宝剑自然强过日本的西瓜刀,要他放心去比,砍断日本的西瓜刀,再砍掉日本人的狗头,长长中国人的威风。平时港边居民受尽外国人欺辱,这时终于遇到一个敢出头之人,为己出气,出了事又不会降到自己头上,实在是机不可失,于是都极力撺掇,显然对陆云一满怀信心。

  那群日本人说话越来越难听,虽说日本话听不懂,但其中汉语也词能达意,不乏“他妈的”之类,虽是初学乍练,但看陆云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发觉这三字经当真威力无穷。而且熟能生巧,越用越是顺嘴。

  陆云一被他们骂的心头火起,心下一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试个剑而已,师父不会怪我。再说还没比怎就知道比不过,说不定他妈的日本的*跟日本的武功一样稀松平常,不能先把自己吓着,尽让东洋鬼字看我不起!”于是对那几个日本浪人道:“比就比,等爷爷我拿剑……还有,中国骂术同武功一样博大精深,你们几个初学皮毛,嘴里还是放干净些的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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