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子一路哼着小曲,大嘴和绿毛也不住地嘻嘻哈哈,众鬼乞丐们都过了一个销魂之夜,就是走在路上也不忘互相炫耀一番,像是打了胜仗的土匪。
吴渭开始盘算,今天是第三天了,黑六子该上门了,这才是真正的讨债鬼。自己现在身在这帮鬼乞丐之中,难道一直要被黑六子欺负下去?还有小黑,弄点钱都被黑六子抢去了,那么如何才能替小黑赎身呢?
黑六子,黑六子,来就来吧。
吴渭猜得没错,当自己和这帮鬼乞丐们刚回到荒峪谷不到一个时辰,黑六子就已带着他的喽罗们大摇大摆地来了。由于事先已各自准备好了钱,众乞丐并没有慌张,平静地看着黑六子等鬼走近。
“呵呵,今天都挺齐整么。”黑六子晃着肩膀冷笑着说,“钱都准备好了?”
众鬼没有一个吱声的。
“听见没?六爷问你们钱准备好没?”鸡冠子这时又冲了上来,他知道此刻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众鬼还是默不作声。
“六爷问你们话呢,听……”鸡冠子刚说了一半,就见一个壮实的乞丐走了出来,长着大大的嘴巴,直向自己走来。
“你……”鸡冠子愣怔地看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大嘴。
大嘴却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鸡冠子身后的木板前,将二十个铜板蹲在了木板上,然后昂首而去。
第二个出场的是绿毛,和大嘴一样将二十个铜板蹲在了木板上。接着,鬼乞丐们一个接一个地将铜板蹲在了木板上。
黑六子的喽啰们都愣了,每次要钱这帮鬼乞丐们都是心疼得要命,哭爹喊娘的,今天怎么这么平静啊?黑六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个走过的鬼乞丐,并不作声。
现在就剩下吴渭和钱串子没交钱了。
钱串子偷偷看了眼吴渭,不由自主地向吴渭的身后畏缩去。吴渭好像没看到钱串子这个动作一样,很自然地走了出来,到面板前,似要弯腰放钱,却又转过身来看向黑六子。
“六爷,我好像给您立过字据。”吴渭平静地说。
“不错。”黑六子撇了撇嘴。
“那我还钱您也该把字据还给我,对吧?”
“当然。”
“字据上说我欠你多少?”
“小三子,给他念一遍。”
“欠条吴渭欠黑六爷铜板十八块,当当众如数奉还。鬼历八月初五日”。鸡冠子认真念完欠条,又把欠条向众乞丐展示了一遍。
“好,六爷,这是我还您的钱。”吴渭上前,将一摞铜板放在木板上,共是十八枚,然后就欲离开。
“慢着。”吴渭刚走了一半,黑六子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六爷,还有事?”
“别的乞丐都是交二十块铜板,你为什么只交十八块?”
“我是按欠条交的啊。大伙都听见看见了,欠条上写的明白,我只欠您十八个铜板。”
“跟我装蒜?老子叫你们每个叫花子这次要上交20个铜板。就你迷糊?”
“六爷,这您可冤枉我了。我和钱串子回了趟了无量观,为此听说六爷以为我们跑了,所以才罚他们要上交20个铜板。可当时我和钱串子并不在场,俗话说不知者不怪,并不是我们不上交。如今我们也回来了,也遵守了对您的承诺,六爷一诺千金,我们今天做到了,相信六爷更应为我们做出表率,也会令我们更加尊敬。”
黑六子转了转眼珠,眼露寒芒。
“如果六爷说别的乞丐交多少,你也必须交多少呢?”
“六爷,谁不知道您在牛风乡是说一不二的,如今若是为了两块铜板就要改动欠条上白纸黑字的东西,那以后谁还认为您是说一不二的呢?
六爷您说啥就是啥,但我们总要理解您的意思才好执行不是?如果您今天说三明天却说四,那就会让我们这些笨鬼不知所措,这到底是三对呢还是四对呢?再说六爷手下这么多弟兄,如果号令不统一,一会往东一会往西,那还怎么指挥啊?”
黑六子脸色铁青,转了转眼珠。吴渭把他的话都封死了,他还真不好接茬。
“看不出你小崽子还真想得周到。”一抬头,突然看到钱串子还站在当场,一转口气厉声问道:
“你!怎么回事?”
“我?哦哦,来了来了。”钱串子一看黑六子问向自己,立刻连声应诺,一路小跑来到放钱的木板前,恭恭敬敬地放下十三个铜板。
“六爷,这一次我只得到了19块铜板,按您定的您7我3,我交您13块。”
“你也立字据了?”黑六子冷冷地问。
“我没字据。不过您说每人20个铜板的事情我也没在场,这不知者不怪是不是?我这13个铜板可是严格按您的规矩办的啊。”
“老不死的,你没在场?谁给你证明啊?”
“我给证明。六爷,钱串子和我一起回的无量观。”吴渭挺身而出。
黑六子点了点头,用墨镜腿狠狠地点了点吴渭,又指向众鬼乞丐:
“这回你们听好了,六爷下次要你们每个叫花子无论是谁都要交出40个铜板,如果谁交不出,就往死里打!”
说罢戴上墨镜,带着众喽啰扬长而去。鸡冠子追了上去:“六爷,就这么放过他们?”
“你以为六爷的脸就值这么几文钱么?下次你把口令给我传仔细了。”黑六子恼怒地说。
“是,是。”鸡冠子忙不迭地应道。
“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是呀,我们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铜板可赚?”
众鬼乞丐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又气愤又无奈。
“这就叫不榨干你他是不会罢休的。”吴渭恨恨地说。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只是乞丐呢?”一个乞丐叹息着。
“乞丐也不能任他们这么没完没了的欺负下去啊。”吴渭咽了口唾沫,“这样下去我们还活不活了?”
“可他们鬼多,下手又黑又狠,我们斗不过他们啊。”老山葱眯着眼沉重地说。
“擒贼先擒王,如果我们把黑六子干掉了,会怎么样?”吴渭看向大家。
众乞丐们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洞张的嘴顷刻凝固,形成一片静止的沉默。这太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了!干掉黑六子?干掉这个令他们闻风丧胆的黑老大!这是这帮乞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你们都怕了,那就只能任他黑六子欺侮了,他说多少就是多少了,等到一天你们拿不出他说的钱数,再把你们像对待小剪子一样一脚踹死。”吴渭的分析像冰刀一样扎在众鬼的心上。
“他奶奶的,与其这样不如和他们拚了!”大嘴突然狠狠地说。
“你就知道拚,可你拚得过他们么?他们鬼多,还有刀,我们有什么?”老山葱白了大嘴一眼。
“那也要拚一个鱼死网破,老子的气早他妈受够了!”绿毛平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对,豁出去干他一下,能咋滴?大不了一死,还不是早晚的事情?”有乞丐开始附和。
“我看也未必,只要我们事先盘算好了,未必没有胜算。”吴渭冷静地说。
“那你有法子就快说吧,我们听你的。”大嘴快言快语。
“我的想法是咱就按黑社会的规矩来:和他单挑。输了他就得滚蛋,赢了咱不过继续交铜板,然后再想办法。这样也不怕他们鬼多势众我们打不过了。”
“可黑六子又黑又狠,谁和他单挑呢?”老山葱还是犹豫着。
是啊,吴渭环视着众乞丐,见他们都不由自主地闪过了自己的目光,突然间想到了那个一窝老鼠想给猫脖子拴个铃铛,这样猫来了老鼠们听到铃声就可以赶紧逃跑了,主意不错,但最终却没有一个老鼠敢去把铃铛挂在猫脖子上的故事,自己面对的是不是同样的境地呢?吴渭把目光盯到了大嘴的身上,大嘴不自然地一哆嗦。在这帮乞丐中,大嘴是最强壮的,也只有他才是与黑六子单挑的最佳人选。
看了大嘴的表情,吴渭又把目光向下一人看去,那是绿毛,绿色的头发下,黑黢黢的脸上一双黑眼睛也迎着吴渭看来,吴渭心中有了主意。
“和黑六子单挑的人肯定是要有胆量和勇气的,也会有危险。所以他如果敢出战,我们就应该有所回报,大家说是不?”
“这个自然。”老山葱率先回答,众鬼也纷纷响应。
“所以我觉得如果他出战,不管输赢,以后我们每个鬼每次收获后都要拿出一块铜板来感谢他,如果他赢了,那他以后就是我们的头,我们都听他的。你们同意不?”
“这倒是个好办法。”老山葱点了点头,“我同意。”
“我也同意。”
众鬼乞丐一齐高呼。
吴渭这才把目光又投向了大嘴,见大嘴正大口地吞咽着唾液,压抑的冲动正激烈地冲击着胆怯的拦阻,就差点一把火了。
“大嘴,你敢去单挑黑六子么?”吴渭突然问。
“我,我……”大嘴犹豫了一下,忽觉背后有鬼暗暗推了自己一把,他知道那是绿毛,自己最好的兄弟,那意思是告诉他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上?
“我敢!”大嘴终于脱口而出。
“还有我,大嘴不行,我上。”绿毛也站了出来。
“好!”众鬼一齐鼓掌。这是他们当中最强壮的两个鬼,如果他们都单挑不了黑六子,那么别的鬼也就更没戏了,他们两个站出来,正是众望所归。
“不过我有个条件。”大嘴瓮声瓮气地说。
“说。”
“这打架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我已经好久没吃顿饱饭了,我想吃顿好一点的饱饭。”
“老钱串子,你知道怎么能弄些好吃的么?”吴渭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