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峪谷。
吴渭和众乞丐懒散地坐在地上。
钱串子从树林里跑来,神秘兮兮地凑到吴渭面前。
“吴少爷,你确定黑三胆会来?”
“你不信?”吴渭斜眼瞟了一眼钱串子。
“嘿嘿。我信,我信。吴少爷的话我越来越信了。”老钱串子露出一脸讨好的表情。
“那你还问?”
“嘿嘿,不问了。”
“事情都办好了?”
“按你的吩咐,都办好了。”
“还挺精神嘛。那你去村口瞄着点,我睡一觉。”
“好咧。”钱串子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
看他远去,吴渭合衣而卧。不过他可无法入睡,他在思考着黑三胆看到他那封信时的表情。
“他妈的王八蛋!混帐!吴渭,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断,老子就不是黑三胆!”
哗哗哗,黑三胆气急败坏地将吴渭的信件撕了个粉碎,乌黑发胖的脸上已经憋成了紫茄子色。
吴渭想到此处不由得暗笑,黑三胆就是把信全撕了,他也能完全记得那信的内容:
黑六该死夜丧魂
黑三慷慨来送银
龟缩狗窝有屁用
有胆荒峪拜爷亲
过了十八爷不等
急煞黑家小畜牲
落款:吴渭
“呀呀,来鬼啊,我要踏平荒峪谷!”
黑三胆是真急了,老爹被弄死,他在李师爷的劝说下,采取了守势。若不是吴渭及时把他家的大门拴住,就他那两条大狼狗也会把那几个臭要饭花子咬个稀巴烂,更不用说他们乱箭之后再一通冲杀了。如今计划未成不说,又丢了几大场子的银子,现在又被吴渭书信戏弄,哪里还沉得住气,直把桌子拍得山响。
“少爷稍安勿躁,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李师爷五十多岁了,倒是老谋深算。
“激个屁?”黑三胆一拍桌子,“你没看他信上说的过了十八就不等了么?今天就是十八,那么多银子如果被他卷跑了,我们上哪去找?”
“小心其中有诈。”
“诈个鸟?不就是几个叫花子么?”
“可六爷就是栽在这帮叫花子的手里。”
“就是因为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我爹才遭了暗算。”
“少爷!”李师爷一跺脚,“现在不是骂人追究责任的时候,应该想好应对之策。”
“还策个屁?你倒是用计策守大院了,不还是让他们跑了?早依老子的,直接带鬼杀过去把他们灭了就是了!”
“能灭的话六爷何必……”
“你给我住口!现在我就带鬼去灭了他们!”
“你家不要啦?”
“他们不就五六个鬼了么?老子带十个鬼够了。不怕死的,都跟老子去给六爷报仇去!”黑三胆疯狗一样,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吴渭想着想着,不觉悠悠睡去。
“吴少爷,醒醒,快醒醒。来了,来了。”耳旁有个声音催促着。
吴渭一激灵,睁开了眼睛,小矮鬼正蹲在面前,这是他派到村外监视情况的第一个流动哨。
“什么情况。”吴渭揉揉眼睛。
“黑三胆带着鬼来了。”小矮鬼睁着大眼睛一脸严肃。
“带了多少鬼?离这还有多远。”
“总共十二个鬼,都拿着家伙。离这还有三里地吧。”
“好,你做得不错。你去把大家都叫醒。”
小矮鬼转身而去。其实不用叫,众乞丐听到小矮鬼跑回来,都已坐起了身子。
“大家不要慌,按计划准备。”吴渭沉着地发出指令。他还就怕黑三胆不来呢,二十多个鬼守着黑家大院,那可不容易攻破。既然黑三胆出来了,那就好办了。
“来啦,来啦!”老钱串子一阵风似地跑回来,脸上既激动又兴奋。
“吴少爷,你真是神了。黑三胆带着鬼已到村口了。”
“知道自己干啥不?”吴渭处变不惊。
“知道,知道。你瞧好吧。”老叫花子说完扑通往地上一躺,翘起二郎腿,嘴里叼了枝狗尾巴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地哼起小调来。
“小寡妇我坐北楼东张西望啊……”但目光却斜斜地瞄着村口的方向。
众乞丐也都学着他的样子,或躺或卧,很是惬意地享受着这懒散的时光。
黑三胆带着众鬼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众乞丐还是沉浸在悠哉游哉的幸福之中,丝毫没有发觉危险的降临。
“该死的叫花子。”黑三胆咬牙切齿,面对着近在咫尺的仇鬼举起了钢刀,
“给我杀!”第一个向乞丐群中冲去。
“黑三胆来啦!”乞丐中终于有鬼惊叫出声,众乞丐闻声如一窝苍蝇受惊一样,轰地一声,惊慌地向远处的树林跑去。
“给我追。”黑三胆大叫一声,前面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怎么能让这些臭叫花子跑掉。
但众叫花子像是早有防备一样,齐齐向树林里跑去,一扎进树林便都踪迹不见了。
“少爷,小心林中有埋伏。”追到树林边,一个喽啰警觉地提醒黑三胆。
“埋伏个屁?你没看总共就这几个叫花子么?谁在林中埋伏?”黑三胆刚才数过了,这堆乞丐不过十几个,去掉受伤的和死的,也就只能剩这些了。
“三个鬼一组,给我搜,见一个给我弄死一个。”黑三胆凶狠地命令道。
众喽罗答应一声紧握手中的刀棍,分成四组,扇子面散开,小心翼翼地向林中搜去。
搜了三十多米,里面毫无动静,也没有发现一个叫花子。
毛猴和瘦猫还有另一个喽罗是一组,这两个家伙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一直注意脚下,用刀趟着地面,没有发现绊马索之类的可疑物方才继续前行。
趟着趟着,终于有了发现:一根粗绳横亘在荒草里。
“嘿嘿,又给老子来这套。”两鬼心中暗笑,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双双举刀,对着那粗绳拦腰砍去,很轻松地将粗绳砍成三截。就在砍成三截的一刻,余下的两段绳头迅速地向两边草丛深处抽去。
咦,两鬼一愣,好像有些诡异。
呜――一阵恶风扑面,不好。一个一人粗的树干横着就荡了过来,没等这三个鬼闪呢,一下将他们撞飞了出去。
啊――三鬼惊叫失声,被撞飞了十多米远,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爬不起来了。最惨的是瘦猫,被撞飞时正好双腿叉开,裆部不偏不倚地卡在了树干上,没等掉下地呢,已是一声惨叫昏死了过去。
“什么情况?”其余三组喽罗循声望来,却忽视了警觉。一个绳套悄然滑落,正套在一个喽罗脖子上,然后又被猛然拉起,喽罗手刨脚蹬,瞬间已被高高地吊在了树上。
“他奶奶的,都精神点!”黑三胆呼呼地喘着粗气。
搜索更加小心谨慎了。
大棒槌和平头与另一个鬼喽罗一组,他们也学奸了。三个鬼背靠背,边走边用手里的棒子和刀狠扎着地面,生怕再踩个陷阱出来。
一路走来,都是实实的地面,新鲜的草木,并没发现陷阱。但三个鬼还是不敢大意,一步步小心推进着。
前面是块挺大的石板,埋没在荒草丛中,这里应该是个结实的所在了,不用试探就可判断出。所以肯定要走这里了。
大棒槌终于放松了一下,率先踏了上去。石板意料之中的纹身没动。平头也踏了上去,大棒槌随即往边上站了站,给平头腾出点地方。哪知就是这重心一改变,这石板猛地翻转了。
翻板!原来石板下面只横着一根横木,重心一偏,立刻就翻扣过来。可怜大棒槌和平头,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落入了陷阱。吓得另一个喽罗立刻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黑三胆气得直咬牙,“脚下头顶都注意了。”说着猛地抄起一块大石头向前面甩去,众喽罗也都效仿着,还真有机关被触动了,前面一排排的横木又荡来荡去,只是这次再没伤到鬼。
一个喽多再次去捡草窠里的一块大石,就在他触碰到石头的一刻,啪的一声,喽罗一声惨叫。再看手臂上,一个硕大的捕兽夹正狠狠地夹在他的胳膊上,狼牙般的铁齿已经咬到了骨头上,兽夹的背后竟还拴着粗粗的铁链,就是野猪也跑不掉了。
“救我!”喽罗拚命嚎叫着。
一个同伙赶忙过来施救,但情急之下忘了脚下,啪!的一声,这个喽罗也是一声惨叫,同样一把兽夹正夹在他的右脚下,立刻蹲在地上哀嚎不止了。
“吴渭!臭叫花子!有种的给老子出来!躲在背后阿猫阿狗地搞暗算算什么本事?”黑三胆终于忍不住了,自己带来的十二个鬼这么快就所剩无几了,可他现在却连个叫花子的影都找不到了。真是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但却徒之奈何?
“那你就过来吧。”远处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间说道。
“吴渭,有种的你别跑。”黑三胆循声寻来。
“我就在这里。”声音还在原处。
黑三胆带着喽罗终于冲了过来。
前方不远,是一块两人多高的大石头,吴渭就站在那巨石之上,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大石头后面可见到起伏的山坡,树木明显稀少了。大石头前面横亘着两棵歪倒的老树,黑三胆要找吴渭必须绕过这两棵树。
“你等着,有种的你别跑。”黑三胆从倒伏的树边向左绕去,哪知刚走到树边一棵大树下,忽听头顶哗啦作响,抬头看时,密麻麻的石子从树顶洒落。一场陨石雨当头降下。
叫花子们吊在树上装满碎石子的麻袋此刻被一齐打开了封口。
啊――黑三胆再有能耐也无法从雨点般的石缝间穿过。这可是吴渭为他精心准备的一道菜,他想不实惠地吃下去都难?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陨石雨,更的有湿润的东西降了下来,而且伴随着臭味和骚味,那是叫花子们精心准备好的屎尿,也被叫花子们挂到了树上,只等机关发动。
“吴渭,我操你八辈祖宗……”黑三胆瞬间已是遍体鳞伤,又被屎尿淋了个满头满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但最可怕的一道菜他还没有想到:就在这棵大树下面的树丫里,一个硕大的马蜂窝也在陨石雨中遭了殃,发疯的马蜂轰然炸起,扑天盖地将黑三胆和三个喽罗笼罩当中,把愤恨一鼓脑地发泄到黑三胆和他的喽罗身上。
黑三胆再也来不及叫骂了,连张嘴都会有马蜂闯入口中,只能闷叫着带着喽罗仓皇逃去,身后,马蜂组成一道黄色的彩带,烟雾一样向黑三胆等鬼奔涌追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