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疾嘶,苍茫夜色下,数十长刀客披星戴月,山水重重,一路扬尘而去。“隐郎君”!一个蛰伏十余年的杀手团队,厉兵秣马,一夜尽出!
月如弦,钩挂中天,与之“隐郎君”相背疾驰那两人,风霜百历,一路朝西……蓦然间,一道铁丝银勒,深埋黄沙中,赫然决起横过,寒光银闪。不远之处,驭马急来两人,正是决英与圣夜二人。铁蹄纵横过处,莫如刀过项颈,铁蹄骤残,顷刻血歃三尺,喷溅如注。骏马失蹄,马上之人一个凌空横纵而起,朝身后即将追赶而上之人长声喊道:“圣夜,小心,有埋伏……”
身后来人闻声而收缰缓蹄,于不远之处睥睨周遭,冷言说,“这一路还真是不太平呀。”语落,沙下黄土骤然腾起,扬洒若帘,细之一望,却叫决英与圣夜勃然大愕,同声惊呼,“……回教左使?!”那个自黄沙中起之人,轻挥肩上细尘,笑呵,“好说,又见面了!”
决英与圣夜相望一眼,皆都心下暗忱:这回教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已清了么?靳寒对手行不远止处,马上那冷逸男子,轻媚一笑,“还请你随我走一趟零丁!”圣夜一蹙,“我?”一笑,端坐马上,执鞭之手环过胸间,冷冷言道:“恕难从命!”靳寒倒也坦然,“我想,这应该由不得你说了!”欲一步上前,却被决英一臂横挡,“我兄弟二人时下尚有要事在身,何必强人所难呢?”靳寒冷眼一观,“奉命行事而已,既然请不动,那靳寒也只好得罪了!”横空一跃,靳寒点地凌空起,掌心蓄势若鹰,志在圣夜。
赫然一凛,靳寒回头,足下却被决英紧攉,一拉而下,直朝黄沙面落而下。到底两相强,靳寒也非弱,落地一瞬,振臂如翅,双掌撑地一扬,挥起尘沙漫天,凌空九转,反绕决英身后,一掌趁势而去……霎时间,难分难解,二人势在伯仲。却在此时,忽听得圣夜处传来打斗声响,决英愕然,却听得靳寒一边与之盘桓,尚在失声笑言,“我本无恶意,只希望圣夜公子能随我走一趟,我教圣女有请!”一语竟,二人皆静默,决英望向与之圣夜交手的众多回教教徒,心也了然。看样,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听得靳寒一声喝停,谁都一怔,却见圣夜朝之决英一望,心中皆晤,“如此,我随你走一趟!”转对决英,圣夜吩咐道:“你尚且先行,莫要误了雍候之事,我随后便再与你们回合!”事至此,决英略一沉吟,反观靳寒似笑非笑之神色,看样,也非得如此了!
决英拱手一揖,“保重!”回望天色,决英朝后急退,纵身跃上圣夜适才所驭之驹,扬鞭疾策而去!
“请!”靳寒声落,却含笑!
……
夜黑,无子,黑压压的云层笼罩得整个楼兰,显得是那样的宁静与异常。雀林中,则不再喧嚣一派。透过夜,雀林中隐隐传来阵阵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
娑娘,战战兢兢立于一旁,一地的尸体,男人的尸体,那些曾经是我们的楼兰女王最为宠爱的如玉面首,此刻,皆都瞠大了双眼,空洞洞地跪倒于殿中,咽喉处,一道触目红痕,鲜血犹热。“嗽”的一声疾矢,娑娘竖直了全身寒毛,她望着直指青锋,一路顺势,向那个女王陛下望去,“陛,陛下……”
“说,是谁救走了那疯丞相?”女王的怒不可竭,娑娘隐忍道:“隐郎君蛰伏宫中十余年,这点,陛下自是知道的,况又此次是连决英带之,属下……”女王一声冷哼,稍稍平覆了些许怒意,手中长剑被狠狠摔至地上,回响声迂回不断,掺杂了女王陛下的一声长喝,“就算夷平了整个楼兰都,我也会把隐郎君给纠出来,还有那个连决英。”语出,娑娘似是犹豫,双唇启了又合。
“有什么话就直说。”女王怒喝。
“娑娘目下倒是怀疑一人!”
“谁?”
“雍君候。”
“谁?……”这次,是一声长嘶,女王骤然转身,目光紧锁娑娘,幽暗的双眸中顿如鬼煞,带血的双手顿时攥紧得隐泛寒白,却又转念一想,“也不可能……”骤然转身,宫门之外一阵寒风凛起,穿过层层轻纱帏帐,熄灭了一屋明媚,顿成幽暗。却只见暗影之中,那个至高无上的女王,一头乌丝凌乱,随意翻飞,一句尖利之声,传遍宫闱!“宣雍君候进宫朝圣……”
沉重的步伐,踏上倒影在地上的黑影,竟也黯然萧索。我们的雍君候呀,颓废形骸了十余年,歌舞生涯的日子早叫他在不知何时,已然失了最先时的本真。此刻他放慢了脚步行程,却是放慢了心欣赏这一路的景致,虽然这一路之上并无什么景致可观赏,此时他却庸雅了心。
“连决英啊,我父子二人为你皇室,可真是操了一辈子的心了啊!”他轻地一笑,晃首道:“可如今我爹也被救出来了,我,无憾了。接下来,也是我该放心一去的时候了呀!”他垂下了头,用一种他此生从未有过的从容之态,俯瞰整个楼兰,却也忍不住心中一涌而上的海啸山呼:壮志一去,不复还了么?
雍候一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之处,感受此刻心口之上传出的温热。蓦地自嘲一笑,原来他也会怕——怕死!他本以为,十多年来的斗智斗狠的遍地兵燹生涯,刀斧丛中随时丧命的日子,他早看穿了生死,直到这一刻,他才赫然发现,他居然在怕!只是,这是使命的驱使,他无丝毫退避之路,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呵……
今晚,宫中的这条长廊,似乎很长,雍候这样想着,他希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但却似乎,是他走快了,此刻,雀林却已近在眼前,只差这一步之遥便可触及了呀!
抬眼望,却见娑娘自雀林中螨珊而出,“别来无恙啊,娑娘娘。”雍候再不似以前般情况戏谑地呼她了,此刻,任是谁也隐隐感觉得出雍候所散发出的一种,人之将死其心也善之意,却也倦。
“别,来无恙!”娑娘还道,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雍候,请地一笑,却端*谨,“真没料想今日你我会有此等坦诚相待的一日。不过,你也甚是厉害,竟能蛰伏在陛下身边如此之久,且还从未被人发觉,这点,还是不得不让我娑娘佩服!”雍侯亦是哈的一笑,“到最后还不是被你娑娘发觉了,让我佩服的还是你啊!”此言,教娑娘一怔,他原以为,他该狡辩的,却不想竟是如此大方的应承了下来,“你,不想脱身!”
“想脱身的话,今夜就不会进宫了!”雍候道来,却满意地见到了娑娘脸色上的意外,“你知道陛下不会放过你?”
“以你娑娘多年的历练,想必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了,这一丝一毫的不对味,能瞒得过你娑娘的鼻子吗?”雍候似乎又回复了轻佻之状,或是有意,或是心早松散,“既然瞒不过你娑娘了,自然也瞒不过娑罗曼!”娑娘不解,“那你今夜还来?”雍候朝天一叹,甚是感慨,“我做了这么多年风流浪荡之人,也甚想过过这大义之人的瘾呢?”他神色蓦然变得空洞了起来,“今晚,我是不打算活着出这雀林了,不过……”他侧首望之娑娘,且带三分戏谑三分调侃,“你娑娘娘也该多多保重,归家路,可是多有意外啊!”说完,不待娑娘反应过拉,一阵长笑伴随而去。独留下娑娘的满腹狐疑,却无处得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