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时,英雄举步唯艰难,但此时正值天下跨马踢征之时,匹夫有责;天下之水火,从来片刻不敢延误。所以于第二天晌午之时,玄武门惊天,夺夜,守辰,望风,通幽,启冥六大长老便率数百弟子与司马振下山,同赴京师待机行事!
雨依旧滂沱,整个九阵山周边的边界,皆无复以往的黄沙漫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为人所窥探的神秘笼罩之色,更添妩媚。已至黄昏之时,从暴雨中,两骑风尘在司马振等人已走多时的时刻,赶至玄武门!于门人口中得知,决英与圣夜方知司马振早在晌午之时便已与六大长老离去,时不待人,于是决英与圣夜二人决定连夜追赶而至!
“嘶”的一声骏马长鸣,在大雨滂沱掩去万籁之音的当下,显得刺耳异常!“圣夜小心!……”决英收缰马抬蹄,渐缓下行程,对着行在前方的圣夜大呼着,却已晚了一步!一道惊雷随之打下,整个昏暗的苍穹顿时一阵火花缭绕,映起两人此时同样疲惫不堪的脸,稍起却又即落。
马闻惊雷顿惊慌,惊了心却也乱了蹄。圣夜猛紧缰绳,调过马头,避开一处沙石的倾泻,却马乱不受控,前蹄一个趔蹶直前,马身已半截被埋沙土中,使得圣夜进不得也退不能。
又一声“嘶”的骏马长鸣,划破苍穹万里。骏马因身险泥沼,顿时失了本性地极力晃动着,试图挣开这能使它葬身的地方。骏马的这斯慌乱,使得圣夜好不烦躁,“你这畜生!……”圣夜随之气愤漫骂道。
随之顶上的骚动引起了两人的惊慌,赤黄的沙流渐渐流下,往着圣夜头顶而来,眼见流沙倾覆而来,圣夜决难躲避得过的一灾,就于此时,一声大喊:“圣夜……俯首!”
圣夜闻言未敢有殆,仰过身避开决英策马扬蹄而来。马腹纵过圣夜顶上之际,黑氅扬雨而飞。决英空出一手,掠起圣夜于身后,侧马疾弛,于一发千钧之际,躲过那倾泻而下的沙石。可怜那马,在发出最后一声悲鸣之后,就被生生埋于沙中,再无声响!
策马疾弛,一路扬长,行至一处旷地上,决英勒马收缰,马蹄来回度步,依旧显得絮乱不堪,却也不再惊慌。望着眼前被沙石覆盖的路面,二人均松了一气。
“若再晚些,恐怕葬身沙尘中的,就是我圣夜了!……”圣夜长舒一气,调侃道,心中却也难免尚存余悸!
决英抬眼望着暴雨倾盆的山路,深邃的双瞳骤然紧蹙,深邃而悠长,道:“只怕这雨不停,你我便赶不得路了!”他环顾了四下,道:“恐怕这四周之路,也是如此吧!”
“那……”圣夜亦凝眉,道:“现下该当如何?”
决英调转马头,道:“只有先回玄武门,静待雨停之时再赶路了!”说完,策马扬蹄,“驾!……”一道铁骑长鸣扬雨去!
雨的烂漫,依旧不减此刻长亭中似是久违之人的叙旧,一壶小酒,话别情!
圣夜冷睨左右两人一眼,唇角轻扬,拎起酒壶,为各自斟满。壶过决英杯上之时,在二人皆不经意的当下,一颗不知何物的东西被圣夜暗暗投入决英杯中。
举杯向着茉舞,不顾此刻决英脸色的难看,道:“师妹,真是恭喜你了,不久之后便能与大师兄共偕白首!三师哥在这里先祝贺你了!”说完,仰头一口饮下,尚时不时地将眼角觑向饶是借酒浇愁已显几分醉的决英,人所不知的,他笑了,随之隐去!
茉舞闻言,稍一莞尔,低首无言。
“好了,时也不早,我先行一步!”圣夜一手搭上决英的肩,道:“你就在此多陪陪师妹,分别数月,想必,你会有很多话和师妹说的!”圣夜语中双关,决英岂会不明,只是,此刻玄武门人尽知,司马振已明言战后凯旋时便前来迎娶,他纵倾心也枉然!
决英反手扯上圣夜,随之道:“时也不早,你我还是同行吧!”随之拉着圣夜往前而行,丢下茉舞一人独坐亭中茫然并不知所踪!兴是酒醉之故,决英竟显得步伐絮乱,随着圣夜反之一挡,凑近耳边轻道:“连决英啊连决英,你是真傻还是假懵?”圣夜斜眼一觑亭中的茉物,道:“你再不明言,只怕婵娟便属他人物了!”
决英一把挣开圣夜,似是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此言方出,圣夜不禁勃然大怒,一把将决英推入雨中,随之自己亦步向雨中,一把拽起决英,道:“我最看不惯你这般惺惺作态,想要的东西,就该伸手去夺,什么都如此,女人也一样!不然你就不配撑起一片天!”说完,一把甩开决英,圣夜独自一人,往着那雨中苍茫之处走去!
决英在雨中,渐醒了酒意,他似乎很颓废地,就此坐在地上,仰头闭着眼,任雨瓢泼!一直到,茉舞举着伞,缓缓走近他的身旁,为他遮住一脸的雨。他方缓缓地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个让他痴狂的女子!
茉舞不知道决英与圣夜二人之间究竟怎么了,只知道,此刻的决英,似乎,在这次重逢之后,就很是受伤的样子!茉舞缓缓蹲身与他对望,启唇道:“你有三师兄,究竟是怎么了?可是你们此次楼兰之行,不甚如意?”
“楼兰……”决英缓缓睁开眼,望着茉舞,久久不语。或许,她是知道他心中的苦的,猛然地,他一把抓住了茉舞执伞的手,眼中尽柔情。茉舞一惊,连连后退,却也一个重心不稳,往后仰去。
眼见茉舞纵身摔去,决英遂不及想,一个反身,抱住茉舞,两两无言。望着那清澈的双眼,决英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应该知道的,这十年来,我没有一件事瞒过你,只有对你的心!……”话至此,决英嘎然而止,一把放开茉舞,道:“没事吧?”茉舞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二人缓缓行至湖边,望着雨中苍茫,皆泛怜意!任是谁,再也没有先开一声。
雨打残荷散珠连,一点一点,断还续!
风一轻扬,吹起衣袂飘绝,缓缓摆落,坠入湖水中,任雨的狂打,浸透,湿透!见状,茉舞意欲蹲身而下,却不料,决英已先了她一步!缓缓挽起湖中那半截湿透的轻纱,轻轻拧干,此情此景,似乎很是熟悉,不禁勾去了前晚与司马振同泛舟湖上的情景,她也是如此地,将水中迤俪轻纱轻缓拧干。就于此时,她似乎也看清了,眼前的决英与司马振的不同!
决英起身,恰巧地对上了茉舞的眸,深吸一气,他缓缓地握上了她的手,道:“你我从小到大青梅竹马……”
“不……”决英话未说完,只听得茉物大呼,连连后退,道:“我与你只不过同门之谊,仅此而已,再说,我与司马振,已有约在先!……”
“我哪点比不过司马振!”似是酒意未散,决英一吼,打住了茉舞的话。“他是京师海王之子,我也是楼兰皇族之裔……”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决英怔住了,她竟然打他!决英摸着被刮的半边颊,笑了,似是悲怜,似是讥讽,道:“……楼兰经已亡,”他睁大了瞳孔,如鬼似魅般望着茉舞,大吼道:“楼兰经已亡,难怪你看不上我连决英,不过也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而已……”
此话一完,茉舞扬臂,眼看幽是一掌落下,却被决英接住,定定的对望着,看在决英眼里,却只是痛!
然,看在茉舞眼中,却是怜。十年同门,决英的身世,他的使命,他没有一件事瞒过她,此刻,她竟可怜起了他!
“决英……”第一次,茉舞如此唤他。决英惊愕地抬眼望着她,似乎难以置信地,久久凝眉!茉舞继续道:“你也太低量了我之胸襟!一直以来,你我,只是兄妹,如此而已!纵即你乃当朝天子,那又如何,未必在你眼中,我茉舞是如此趋炎附势之人!”
闻言,决英竟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看是我,不配爱上你了,你说得对,我也太低量你的情怀了!” 茉舞转过身,再不言语。
然决英却返身回到亭中,将杯中之酒猛浇入喉,举壶又是猛灌而下!
茉舞行至他身旁,一把夺过酒杯,道:“师兄,莫再如此了!”
决英凛冽一笑,轻轻取回茉舞手中的杯子,为各自斟上,道:“就此一杯,我祝你与司马振永偕白首!从此后,我再不相扰。”说完,一杯入腹。
茉舞轻抬起杯,亦是一杯落肚,看在决英眼中,竟是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