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漏斗一滴一滴地,煞不甘愿地往下而淌,昭示着这天的将明。床塌上,惊天长老依旧痴梦之中酣酣而睡,床塌旁,一侍女始终衣不解带地侍奉在旁……骤然间,床上老人一阵抽搐不止,“砰”的一声,侍女手中瓷碗落地,顿成绝响,“长老,惊天长老……”她晃着惊天的躯,蓦然,她静止了下来,缓缓伸出她的掌,竟满是鲜红,夺目!……
一夜暗涌波动,终于在东方启明升起时,全数爆发开来。一切,当如圣夜所料,大势顷刻迸发。那夜,饶是玄武门人也好,饶是回教中人也罢,当分三路:司马振与其中三大长老暗潜进穗王府中;决英与圣夜则与回教门人进宫,迎救圣主;则其他三大长老便连夜赶往京外,迎来那从关外急赶而来之师……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妥当,妥当得让幽兰若心中甚是不安,一切不都在她的安排和预料之中么?
那一夜,她祈遍了无数心经,终难掩心中那一股不安的躁动,亵园东院之中,晨风的席席清韵,夹杂了竹香的清然。她一整夜都抚着心口,站在那一处可眺望远方的阁楼之上,细按着那颗跳动着的心。偶尔会有三两整夜都在那隐隐浮动的人影晃动,她也无心理会,因为她知道,只要漫天花火灿烂时,她就胜了。只是,天亮了,她还能看到那漫天花火的灿烂之色吗?
此刻,城外的兵马离京已是不远,只是京中之势,又该如何?
沃夜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身后,她是何等的敏觉啊,这一刻,她竟不知道沃夜的接近。
“圣女姐姐!”沃野开口唤了她,“你在担心吗?”
“是啊”幽兰若丝毫不掩饰地回答,“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的,彷徨过,我重伤在身,却要倚赖玄武中人,只能当着幕后待天阑之人……”她轻地一笑,甚是嘲讽,“我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的束手无策过,却莫可奈何!”转过头,却意外地看到了沃野手中的那个银色的小箜篌。她伸手去拿,玉指抚着那紧绷小弦,轻灵一挑,“咚”的一声洋溢而出,却声线黯哑,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灵性与幽雅。
“断弦再续也惘然么?”幽兰若自问,却仅此一言,教身后的沃野莫名地感伤了起来,他抬望箜篌,怔忡道:“真的修不好了吗?圣女姐姐,我……”幽兰若望向那清瘦容颜,顷刻间心中却万般萧瑟,一时间却不知该何言语以慰他这片助她续弦之心,甚是感慨。
就在此时,天际燃起了她等待了许久的那朵灿烂花火,映得一园的淡竹甚妖娆,更也照亮了此刻的天明未明时。圣女蓦地一笑,清颜上是前所未见的释然,“沃野,你看见讯号了吗?独孤圣夜和连决英营救中原的皇帝成功了……”此言出,又一记花火从空而迸,却是在城外之方,“关外之师也进京了……”她轻吟,闭上眼,感受此刻京城之中的风云豪壮之色--是豪壮的金戈铁马之势;是呐喊冲天的惊天动地;是整顿三军旗枪猎猎;是……生死峥嵘的万千白骨与血流成河!
忽地一笑,幽兰若望想阁楼之下潜伏多时的人影,自道:“就差这最后的一个讯号了呀!天,已经亮了!”不知何时,沃野回首一望,天果然在悄然间,亮了……
“圣女姐姐,是不是不与玄武门人合作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中原黄土之上,死在右圣使的狼子野心之下……”沃野一句话,震惊了回教的圣女,她闭眼深思这一句话,竟犹豫了那么久,“……不是,或许也是!”此话的同时,终于在天际的一角,那朵期盼已久的花火,终于在这夜的最后一刻,爆发开来,迎来了晨曦。
“哈哈……”圣女蓦地笑出声来,“沃野,你看到了没有,我们回教能在中原武林全身而退了!”笑语声中,一口鲜红自她口中喷洒而出,均匀且烂漫地,洒了一地,如花绽放。在这一刻沃野见到了幽兰若此生中从未展露过的喜色。蓦然间,沃野似乎明白了身前这个回教人所景仰的圣女,其实只是个光环下的傀儡,她只求太平,安逸……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