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278期

蛱侠铗(一)

  张敛秋的《蛱·侠·铗》是一篇好的武侠文,也是一篇好看的武侠文。文中对梁郁秋这个人物的刻画,特别是对他感情的刻画,是一大亮点!

  ——方白羽(著名武侠作家)

  自从塞虏驱尽,邪教覆灭,百姓以为天下安澜,武林靖宁,可以度日无忧。哪知道太平日子并没过多久,战火硝烟虽已消逝,人心中的丑恶却渐渐凸现。江湖上常常会发生一些骇人听闻的奇闻异案,轻则有悖仁德,违犯侠义,重则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正因为有些谜案发生得实在匪夷所思,官府力有不逮,所以在数名武林名宿的倡扶之下,濯门至此创派。所谓濯,正是喻合了江湖之义,旨在剔除丑恶,濯涤污秽,还江湖之水以清澈无垢。

  濯门弟子称为“濯客”,在江湖中的身份等同于六扇门的捕快,职责便是解决江湖中的争端和疑案。数百年来,代代相传的濯门弟子凭借超凡的武功和智慧,破解了一桩桩常人难以想象的奇案,擒捕了一个个丧心病狂的桀贼邪魔,终使得恶惩善扬,正气长存。

  洛阳的清涤山正是濯门建派所在,山中草木萋萋,蕴藏着勃勃生气,但是在后山脚下,却有一片广阔的不毛之地,数以百计的荒墓枯冢零乱地排列着,阴冷而幽翳,仿佛一个个身陷无形桎梏的囚徒。

  这些坟墓的主人,无一不是罪不容诛的大魔头,或遭受天谴不得好死,或被擒获后处以极刑,尸首无人认领。濯门便将这些尸体尽数埋葬于此,并在墓碑上镌刻下其生前所犯的罪行,一来谴斥其孽,二来也是盼望他们来生能够痛改前非,重新为人。

  在墓群的东北角落,竖立着一块毫不起眼的石碑,年代久远,碑上的字迹大多已被风雨侵蚀,只能依稀分辨出墓中埋葬的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大盗,他叫做“鬼蛱蝶”,生前虐害了多名女子,手段残忍无比,劣迹令人发指。

  每个途径此墓的路人,只消瞧过碑上记述鬼蛱蝶的文字,都会忍不住对这墓碑张口唾骂,诅咒这**邪魔永坠地狱,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但没有人知道,这块墓碑只有上半截裸露在外,深埋在地下的另半块墓碑约摸有一丈长,碑上竟然还密密麻麻地镌刻着另一段截然不同的墓志铭,字字深峭,满怀悲怆……

  十指挛曲着,隐隐作痛,梁郁秋将双手浸入冰凉的河水,只觉伤口处有水流潺潺滑过,不知是拂淌而过的细流,还是正逃离自己身体的鲜血。

  他仰望星月,估算此刻的时辰。方才那场打斗比料想中要艰难得多,耗费了不少预计之外的力气和时间。不过幸好,尚未超出筹划之外。但他也已没有余裕用来挥霍了,他站起身,向对岸望了一眼,然后提起蝶翅刀,负起那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警觉地踏过河滩。

  月光熹微,好像未播洒至人间便已被夜色消融殆尽,街道上阒无一人,只听得啼泣般的夜鸱叫声。天气颇冷,寒风扑面,梁郁秋这才想起此时应该已是霜降了。他沿河岸行了一段,避开更夫惯走的线路,再折往东北方向。

  他分辨着周遭景物在黑暗中的轮廓,凭借着记忆,想象出白日里它们鲜明而熟悉的色彩,以此认路,大约行了一炷香时分,自钟鼓双楼之间穿过,而后拐向西,两侧建筑左右耸峙,檐角峥嵘,像极了衙门里升堂时杵棍肃立、高喊堂威的衙役。

  梁郁秋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寒意,加紧了脚步,渐向西首偏僻处转入。过不多时,视野拓阔,只见一座巍峨肃穆的祠堂矗立在远处的荒野之中。他凛了凛神,径直走近,踏过堆积的落叶时,脚下沙沙作响,好似沙砾摩擦着他的心。

  一段艰难的行程后,梁郁秋终于进入祠堂,只见神案前影影绰绰,立有两尊雕像,一人青面鸟喙,一兽独角睅目,都像在恶狠狠地怒视着他。他毫不理会,随手擦亮火折子,点着了神案上的两根蜡烛,然后放下肩头的尸体,烛光在尸体的面部跳跃不定,荆浩风那张惨白的脸庞赫然入目。

  鹤目剑眉,皎如明月,即便已是死尸,荆浩风仍是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或许只有这样的相貌,才配得上英侠的称号吧。梁郁秋如此想着,竭力压抑着胸口油然而生的怨毒,左手按住荆浩风的肩头,右手握紧了蝶翅刀,对准他的身躯,手起刀落,开始没有条理地割斫。

  约摸二三十刀后,梁郁秋停下手,倒转蝶翅刀,将铁质的刀柄凑到烛火上烤炙,直到锋锷也开始发烫,才将刀柄移离烛火,对准荆浩风的额头,使劲按下。

  “哧!”皮肉烧焦的气味漫入鼻中,荆浩风的额头上登时被烙上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印记。梁郁秋面无表情,提着蝶翅刀站起,执起一个烛台,转到祠堂东首。那是一间被单独隔出的内室,同样疏于清扫,行走中不时有蛛网兜到脸上来。

  跨过门槛,血腥气愈发浓郁,他放慢脚步,将烛台放置在一隅,俯首凝视矮榻,很快发现了那个女子的尸体。她裸着下身,遍体鳞伤,散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颊,衫裙被撕成丝缕,颈下是一大摊鲜血。

  梁郁秋蹲下身子,借着烛光瞧清了女子临死前的神情,那是张受尽屈辱且恐惧至极的脸,泪痕交错,放大的瞳子里溢满羞恨,嘴唇张得老大,不知是在哭喊救命还是在咒骂施暴者,她右手紧捂着颈上的刀伤,左手却紧握成拳。

  看到女子的这副姿势,梁郁秋突然记起一事,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顿时发现,前襟从上至下的第二枚衣扣不见了。

  他不假思索,撕下半幅衣袖裹住了自己双手,抓起这女子的左拳。女子的尸体已经僵硬,拳头紧阖如铸。他不得不逐根扳开她的五指,当无名指被拉开时,一枚赭色的衣扣从女子掌心滑落在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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