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殿,皇甫景鸿静静的看着窗外沉思,浓密的剑眉一直没有舒展过,守在门口的罗峰徘徊过好几次,终于轻轻的走到他身侧。
“王爷!今天不用去请蝶舞姑娘过来陪你么?”他谨慎低沉的问,分外小心。
罗峰每天都跟在皇甫景鸿身后,一开始他为王爷找到心中的思念而高兴,可是,没过几天,他渐渐发现,皇甫景鸿脸上的笑容又不见了,恢复到以前的那种阴冷,似乎还有更甚,他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所有的闲暇时间都会静静的站在窗户面前背手而立,一言不发的沉思。
“不用!花少现在怎么样了?”他低沉的嗓音平淡如常丝毫没有情绪可言。
“回王爷,大夫说今天太阳落山前如果没有救,只有……”
罗峰的话没有说完,被他两根高举的指头制止。
“你去西门家药仙居方向迎迎,看看罗青他们回来没?”
“是!”
罗峰转身离去,匆匆脚步刚到门口,迎面而来的浩荡阵容让他猛然一怔,皇上皇后怎么毫无征兆的就忽然来景王府了,看他们面色沉重看上去来者不善,一定不是小事情。
“小人们恭迎皇上皇后圣驾。”他一声高呼,跪拜在地上目光满面狐疑。
“免礼!”一声匆匆焦虑嗓音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华阳殿正殿中。
“皇弟!”
厅中沉思的皇甫景鸿猛然听见门外熟悉的尊贵嗓音,转眸望去,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皇兄,皇嫂!”躬身行礼,他沉寂中已经猜出他们此行的大致目的。
西门镇,三千两百多口人一日间离奇死亡,尸身粉碎,无一完整,他早接到密报,派人过去寻找凶手线索,除了满城血雨腥风,恶臭难闻,凌乱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正在为此时焦急,同时,他还默默牵挂起一个人的安危。
因为据他推算,她应该那个时候正好到达那个地方。
“皇弟,你怎么看,西门镇的事情,那里紧挨京城,一日内覆灭的悄声匿迹,现在整个祥云国都人心惶惶,特别是京城,很多人这两天都携家眷远走他乡了,皇弟看这事该如何是好?”老皇帝开门见山,还没有坐稳,话已出口。
“皇兄,这事情确实蹊跷,从表面上看,西门家向来不善挑事,素来以和为贵,只和凤家有宿怨,可他们的恩怨已有好几百年时间,除了两家一直不相往来,并没有大的纠葛,臣弟担心,有人利用他们两家的宿怨挑起事端。”
“哦!难道王爷认为凤家就一点没有可能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可能是这样,凤家一直郁闷难平,可苦于实力一直不如西门家,直到如今,凤家有人位极人臣,能够一出怨气,才一举歼灭西门家数千条人命?”没等座上的皇帝开口,坐在他身侧的皇后首先开口了。
她侧眸瞄过皇甫景鸿,凤目中透出一种难以捉摸的一丝怨怒。
“皇后,就算一件普通的案件,也要讲究人证物证,何况是数千条人命的的大案,请皇后慎言。”皇甫景鸿怒气难忍,哪有草率给一件如此惊天大案就轻易下结论的,这样的一句话可能结果就是让凤家诛九族的大罪。
“皇后!”皇帝喝声制止了皇后准备接下去的话,示意她不要多言。
皇后徐娘半老的面容微有不甘,微露一丝尴尬,安静了下去。
“皇弟!不要介意,你皇嫂也是忧国忧民,一时失言,来,臣弟坐下,我们仔细商议此事,事关重大,解决不好,这就是动直国本的大事。”老皇帝满面笑容的缓和气氛,眉宇间的忧愁却没有减轻分毫去。
“谢皇兄,臣弟刚刚越礼了。”皇甫景鸿不好再说什么,坐在下位的地方,端起下人们刚刚送来的热茶,“皇兄,皇嫂,请用茶。”
说完自己先前应用了一口咽下。
“听说凤丞相之女,凤四小姐在王府闹出很多不该有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多事之人秽言。”老皇弟微笑的品了一口茶水,淡淡语言,却是暗含质问。
微微一怔,皇甫景鸿早就想到凤竹心奇怪的行径总有一天会给她带来麻烦,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揭露出来。
“皇兄!她的行为处事是有些奇特,不过……”
“呵呵!皇弟的意思很明白,她是你的女人,你稍有娇宠是可以的,可是,大是大非面前,我想,皇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该有的判断能力吧。”
皇甫景鸿被老皇帝的话震惊,他本想就事论事说说凤竹心的为人,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老皇帝认为,他已经是在偏袒自己的女人。
“王爷,现在不是皇嫂对你偏见,你看看,这件事中,你也牵扯其中,本来,你已经不应该再去过问这件事,可是,皇上相信皇弟的为人,才没有让王爷避嫌的。”
皇后有一点阴阳怪气的语调像一把利剑直刺皇甫景鸿的心窝,他一心公正,从不敢对任何人有所偏私,这些年,鞠躬尽瘁忙碌着本不该他分内的事情,事到如今,皇后的话明显是对他的怀疑,他那里能承受的住。
冷静的深眸中暗藏波涛急涌,依然被冷静覆盖住的深眸缓缓转向他皇兄。
他瞬间失望,老皇帝的微微颔首,苍老的眸中明明就是肯首皇后的话。
失望,深不见底的失望,他缓缓从座上坐起,拱手恭敬的立在老皇帝面前,深埋的眼眸不愿再看一眼他皇兄的眼睛,他不愿再看一眼他眼中真实的怀疑,虽然很少很少,那也像锋利尖刀一样,狠狠的扎在他心口中。
“皇上,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微臣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水落石出的真相。”铿锵的话语,坚决的态度,皇甫景鸿心中的痛让他的话音变的异常沉重。
“嗨!皇弟……”老皇帝微微一颤,他没有想到皇甫景鸿忽然变得这样冷情生疏,直接撇开兄弟情分,行起君臣之礼。
“王爷这是保证么?”皇后的话却在这个时候急切的打断了老皇帝的话。
“微臣保证。”
“好!那王爷可敢立下军令状!”
皇后步步紧逼句句言辞把皇甫景鸿逼到毫无退路,皇甫景鸿心思缜密,自然看出皇后似乎急切的想要他的保证,可话已经出口,他已经没有退路。
“皇后!你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老皇上忍无可忍,一声暴戾,威震厅堂。
皇后慌忙跪倒在老皇帝面前。
“臣妾知罪,可是,就算皇上今天要了臣妾的脑袋臣妾也要说下去,臣妾也是为祥云国的江山社稷着想,王爷是凤家的女婿,如果他不立下军令状立于城头,难恐万民觉得他事有偏袒,处事不公,到时候,伤害的可就是天下的安危,臣妾不得不冒死相谏。”皇后在老皇帝不断升级的怒焰中急速讲完要说的话,深深跪拜在老皇帝脚下。
“你今天也太放肆了。”皇帝一脚踢开地上的皇后,他不明白平时贤惠少言不问朝政的皇后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来,还敢把他最信任的弟弟逼上绝路,他忍无可忍。
“皇上!息怒。”皇甫景鸿看到老皇帝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有了一丝懊悔,刚刚他就不该和自己斗气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现在就算想要反悔也来不及,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出尔反尔。
“皇上!皇后说的对,为稳民心,臣弟愿意立下军令状悬于三军之前,为稳军心,臣愿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皇甫景鸿骑虎难下,以一个月为期,当场立下军令状,让罗峰呈出三军阵前。
皇上拂袖离去,皇后歉意的看了一眼皇甫景鸿,紧随其后,和皇上各自回去皇宫。
是什么让皇后这样急切的出言,她到底想干什么?
皇甫景鸿恭送去远去的明黄背影,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
罗峰忧心如焚,西门镇的事情,谁都看的出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个月,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揭露一个计划周末的阴谋哪能那么容易,他凝滞了视线,想问问王爷有什么打算。
皇甫景鸿平静的嗓音却提前一步把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罗峰!快去看看罗青回来了没有。”平静的话淡淡而出,不怒而威,却是很明显的忧心尽显。
“是!”
罗峰微微轻启的话音咽了回去,一声应和,飞快的转身离去。
林立窗前的皇甫景鸿愁眉紧锁,死寂紧盯住窗外绿意渐浓的树叶凝滞。
与此同时
神秘的冰雪世界中,凤竹心用心聆听着这个冰雕世界里的神韵,她把所有心神融合到这座冰雕之城建造人的心思中,她放松所有,想要聆听出冰雕中透出的建造者的心声。
温暖,永恒的爱心缔造出的温暖,她的感觉让她诧异。
她冥冥中感觉出来的是浓浓的爱意。睁开眼睛,环顾着这里的一切景物,缔造的人似乎用着漫天冰雕留住一个永恒的时间。
“是什么呢?这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喃喃自语,留意起街道上那些冰人的神情,他们交头接耳,似乎在传诵着什么东西,包括小孩,手里拿着代表喜庆的鞭炮。
“有什么喜事?”她似乎从那些人的神态中感觉到他们的表达的心声,她顺着一个人手指的方向往街道深处走去。
“竹心!你去哪?”西门七炫看见凤竹心神情专注的往一边走去,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忧心的紧跟了上去。
顺着感觉,她走到一座大开的门楣前面,而这座高大的门庭摸样,她始终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般。
“就是这里”所有的感觉把她引到这里,她抬腿走进这座房子里面。
他们一直在路上走来走去,根本就没有走进过任何一间冰雕房子,她走进房子中,繁重的布置和真实的房屋毫无差异。
“竹心!”西门七炫看着似乎游魂般行走到这里,走进一间房子,踉跄的扶住他的老父亲紧跟上来,虽然已经感觉到分外的疲倦,可他一刻也不愿离开凤竹心,他怕!她怕一别就是永远。
她完全不顾身后的喊声,她只想急切的知道屋里到底发现了什么。
走进屋内,屋里是一幅喜庆的画面,所有的冰人都是喜气洋洋,厅堂中间,被冰层紧紧包裹的一个巨大双喜艳红无比,这是他们三天以来第一次在这冰雪世界里看到白以外的颜色。
“这里!这里有人结婚?”西门七炫紧跟她身后跨了进来,一眼看见正厅中央的喜字一脸诧异。
“嘘!不要打扰新人的宁静,他们真的很幸福。”凤竹心面色凝重,嘘声阻止了西门七炫的嗓音,转身顺着她的感觉,继续往庭院深处走去。
院落里种植的不是争奇斗艳的花,而是雕刻的各种珍奇药草,这让西门七炫感觉到一阵亲切。
这座密道原本就建在药仙居地下,加上这些珍奇药草,他更加肯定,一定和他们西门家脱不了干系。
前面走到一间闺房面前,意外的是,这座闺房不是冰雕制成,而是全木质的房间,房间内上等真丝绸缎挂饰丝毫没有损坏折旧的感觉,除了燃着的红烛和几处剪纸红喜字,这个房间到看不出是新房。
她看得出来,这房间完全是按着某个女子的喜好做出来的,有女子喜欢的小饰品,有女子喜欢的闺房温柔之气,女子一定非常喜欢绿色,整个房子以淡淡的绿和白为主题,柔和的色调相映成趣,深深感觉到那是个娴静温柔的女子,窗外芭蕉,窗内琴弦,女子的情思细腻含蓄,深藏的热烈却是一览无遗。
深深被感动,可以看得出建造之人对女子的爱意至深,已经深到骨髓般清晰。
她此刻从心底羡慕起女子,此生有如此之爱她的男人,夫复何求。
“竹心!你喜欢这里?”看出她眼中无尽的慕色,西门七炫轻轻的问,要是可以出去,我也要给你造一间这样的屋子。
微微一笑,她不想说什么。
她是喜欢这里,因为她能感觉到这里有浓烈的爱意,男子对女子的深切爱意都刻画在这房中的没一个细节里,要是单单仿造出这样的一间屋子,她还会羡慕的满目潋滟吗?
“不用了,我已经有沁竹园,那里我比较喜欢。”她淡淡一笑,不愿解释的更多。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既然这里不一样,是真实的空间,那会不会有可以吃的东西呢?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点吃的,就算草根树皮,皮毛,黏土,可以充饥的现在都是救命的东西。
脑海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她飞快的把目光投向房中各处,她看见宽大的九格牙床上,一层云纱帘子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撩开薄纱帘子,他们微微一惊,西门七炫赶紧的背过身子,他们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面若桃花芳菲,看上去睡的正香的样子。
心中一喜,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真正的人,既然有人,就应该有出去的路,这人总是要出去吃东西的吧。
虽然打扰人家睡觉很不礼貌,可是,她们现在可是生死关头,哪里能顾忌到更过,她走进几步,小心的想要叫醒女子。
“小姐!小姐!小姐……”她接连叫了好几声,也没叫醒女子。
都是女孩子,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她想尽快叫醒女子,伸手去推那个女子。
“啊……”指尖触及到女子的手,她被指尖迅速袭遍全身的冰寒意外惊倒,吓得一声尖叫,跌坐在地上。
女子显然已经死去很久,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已经死去的痕迹。
“怎么啦竹心。”西门七炫刚把他老父亲安坐在檀香木椅上,被她一声惊呼吓一跳,几乎同一时间的扑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身子询问。
“她!她……她死了。”凤竹心失望到极点,就在刚刚的一瞬,她生的希望在心里默默冉起,这一刻,她猛然再次掉入深渊般绝望,不禁失声痛哭,转身伏在西门七炫的肩膀上嘤嘤啼哭。
“不要怕,不要怕竹心,让我看看怎么回事,你去一边休息一会。”西门七炫把她周全的护在身后。
怕?她抬起头,才发现刚刚的样子真的像是惧怕的样子。
西门七炫小心的走到女子身边,伸手在她鼻翼下轻轻的试了试,而后修长指尖轻轻搭上她的手腕处。
“确实死……了”西门七炫淡淡确定,可是,就在他即将拿开手指的瞬间,他惊愕的瞪大双眸,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在女子的脸上,他刚才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动了一下,就一下而已,可是他可以确定的是,确确实实,清清楚楚的跳动了一次。
“这……这怎么可能?这……这不可能。”他惊悚的把目光凝滞在女子的脸上,仔细看了一会,他神情更加惊悚起。
“难道,难道是……是尸变?”他惊悚尖叫起,难以置信的后退几步,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病例。
“这女子的面貌怎么像是有些熟悉。”他仔细看清楚后,才想起家中有一副古画,那幅画是他们西门家祖传下来的,至少已经有好几百年,可眼前的这个女子,看上去就像刚刚死去,不,准确的说,她还没死,她的脉搏会在几分钟内跳动一次。
“怎么啦?难道她活着?到底是死了?还是算活着。”失望透顶的凤竹心一看他如此反应,高兴的上前几步走到他身前,目光紧盯住床上的女子。
“不要!”西门七炫紧拉住她往前去的身子,“不要靠近,这事太诡异,让我看清楚。”
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响起一声异动。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西门溯低沉嘶哑的嗓音引起他们的兴趣,看样子他知道一点什么。
“伯父!到底什么传说,快说,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出去的路。”她赶忙的跑到西门溯身前追问。
“父亲。”西门七炫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传说,他疑惑的目光殷切的看着她的父亲,想让他说下去。
西门溯艰难直起身子,“传说……以后……再说,你们看……女子枕头下……面……建造图。”西门溯深陷的目光中泛出异彩,颤动破损的唇瓣里艰难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西门七炫赶紧的从女子枕头下翻找,果然,看见一张已经发黄的牛皮纸,拿到他们眼前的桌面上小心的展开。
“真的!真的有地图。”凤竹心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可是,不一会,她就被再次打击。
“地图所指的唯一进出口途径就是他们进来的那个地方,建造这座冰宫的人根本就没有打算建好以后再出去,所以连一条出路也没有留。”西门七炫失望的说道。
从这座冰宫的所有冰雕都可以看出,建造者是深爱这女子的人,还有,进来的路是他们进来的时候才被封死,也就是说,建造者还没有来的急进来,完成他最后心愿的一步,他似乎再等待着什么,他还不能死,他要活着,在这地下,就应该留有出气孔。
这么大的地方出气孔一定不会很小!凤竹心默默沉思后,终于灵光一闪。
“看看,让我看看这图上有没有特别的地方。”她冉起最后一点希望,屏住呼吸,把目光密切的寻找在那张精细的手工地图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