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娘已经没有在哭,她以为,泪,早就在几年前流干了,没有想到,当他再一次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女人真是可怜不是吗?
不管是不是泪做的,流泪,便是示弱的表现。她何以在一个已经对她没有丝毫印象的男人伤心难过。还为他流下眼泪,不值,不值,不值——
她还有娃娃,反正,她早就当他死了。
流苏进屋的时候,只看到风大娘双眼红通,一脸落莫,呆呆的望着对面的墙壁发着呆。流苏看在眼里,心疼在心。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傻。
对有些事,也实在是难以像男人那么豪爽的说放下就放下,提得放得下是好事,却也不是事事都能提得起放得下的。
风硕还是风姐的丈夫,娃娃的爹呢,那个该挨千刀的男人,这笔帐,他们是有得算了,别以为这么多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可以这么了了。
人是活的,伤了人家的感情,也伤了心,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是可耻。
还是拜了天地,成了亲的。
“风姐,你别在难过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还有我们,还有娃娃啊,将来娃娃长大了,就让日儿娶她——”。
日儿。
风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流苏,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可是,日儿比娃娃小那么多,怎么当夫妻”。
流苏不以为然,一脸的无所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从小玩到大,感情本来就好啊,只要有感情,年龄这种小问题,我们可以直接忽略的”。
现在说说,自然容易,从小到大的情感,并不一定是男女之情,而是亲情。娃娃和日儿月儿就好似亲姐弟一样,感情好得很,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回来。
她也知道,流苏只是想让她安心一些罢了。
娃娃也是个女孩子,她会长大,会嫁人,有时候,她也会有一股莫名的担心,要是娃娃长大以后又所嫁非人该怎么办?
她这个当娘的又该怎么办。
要是流苏家有个比娃娃还大的儿子就好了,她一定会很放心的将娃娃交给杨家手里。
“风姐,男人满世界都是,他的所作所为,不值得风姐为他再难过”。她看着心酸,那个风硕何德何能,娶到风姐这样的好老婆还不满足,一出门就像丢掉一样,“咱们要出去笑给他看,笑得闪了他的眼,笑得他无地自容”。
风大娘再笑,这一会,不是苦笑,是真心的笑。
她想通了。
一直都是通的,只是有时候一个人难免会胡思乱想,“他就是店里来的一个客人,刚才我真是失礼了,对了,他还在吗?”说放下,就得放下。
“还在呢,杨霄看着他”。
看着?
看犯人吗?
“那咱们出去给他陪着礼道个歉——”。
“什么?”流苏大惊,扯回要出门的风大娘,“风姐,你没有搞错吧,那种男人,干嘛要跟他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当然是我的错”。风大娘显然已经心平气和的很了,“刚才那样我多失礼啊了,他是客人,咱们没有好好招待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结果,还莫名其妙的逼问客仍的姓名,还在他的面前莫名其妙的哭了,一般人都会吓到的”。
的确。
流苏沉默。
一般人,是会被这样的事情吓到,甚至觉得这一家店太过莫名其妙,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上门了。
而,风硕不是其他人,他是风姐的丈夫,是与她拥有一个共同女儿的男人。
这种男人,就是被吓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好吧,不过,风姐,你不要太委屈了,以后他爱来不来那也是他的事”。流苏起身,扶着风大娘,“等把他送走之后,风姐你就回去陪陪娃娃,休息一下”。
“我没事的”。风大娘摇头,她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呆在这儿顾着店挺好的,真让她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反倒是无聊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门,从里拉开。
店里的两个男人,杨霄和风硕齐齐望去。流苏绷着一张脸,抿着唇儿,狠狠的瞪着风硕,显然,在她的眼里,这个男人已经成了拒绝往来户。
仇人一栏的。
至于风大娘,除了双眼红通,眼中有些血丝之外,表情很平和。淡淡的笑,有礼而不突兀。“这位客人适才真是失礼了,我是认错了人,给你造成麻烦,实在是报歉的很,你再瞧瞧,看看店里有没有中意的东西,就当成是陪你,还请不要见怪”。
很平淡的表情——
很平淡的言语——
很平淡的举止——
没有了先前的激动与浓烈的让人缠不起的情感,而是平淡如水一般清晰的随和,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客人一般。
风硕突然觉得很难忍受她的疏离,不止是她,还有其他人,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一切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跟她,一定有着无法理清的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
“我——”,张了张嘴,风硕却说不也半句话来,脑海空白一片。
“风大爷,风大爷——”。流苏不奈何的提高声音唤醒他,神飘远了,“有没有看中的东西,当是咱们店铺送上的陪礼礼物,千万不要客气”。话是客气,声音却不是这么回事。
“流苏——”。杨霄轻唤,有些事情,或许还有回头的余地,“过来”。他朝她伸伸手。
“干嘛了”。
“你过来就是了”。
看他这么坚持,她就过去一下下了,她一靠近,杨霄便不让她再离开,不管眼前的事再难面对,他们也必须要面对,否则,后半会都不会得到宁静,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到这些事情,谁也不会甘心。
何不好好的把事情说清楚,谈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彻彻底底的做个了解,以后,可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也好。
“你拉着我做什么?”她轻扭,“我还要照顾风姐,你没事先回去了,等会我要留下来看店”。
“不用了”。他没好气的低眼着她,有时候她还真是粗线条得很,完全不像在大事上的细心,“你给我好好的呆在这里”。他的怀里,“风姐比你理智多了,她知道该怎么处理”。
“风姐再怎么理智总归还是个女人嘛,面对那个混蛋男人不开心是肯定的,你——”。
“流苏”。他轻叹,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咱们先看看再说,要是风姐真的不开心了,咱们再出面也不迟”。
风硕呆了老半天,呆得连风大娘都快要挂不住直接把他赶出去,这男人怎么变得傻傻呆呆的,该不会是因为变傻变呆了才忘了回家的路吧?
那也不对,他怎么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位客人——”。
名都省了。
她知道他的姓与名,风硕呆呆的抬头,再呆呆的望着她,“我叫风硕”。
她知道。
风大娘努力的止住想大翻白眼的冲动。之前她已经问过了,还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流了好些莫名其妙的眼泪呢。“那么,风公子还再看看?”不看也该走人了,留了好些时间,也该回去了。
如果不是她之前失了礼,这会倒真想把人往外推,打烊休息。
“我——”。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看东西,可是,不看的话,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风硕努力的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呃,冒昧问一下,适才姑娘——”。
“夫家姓风”。风大娘淡淡提醒,她不是姑娘已经很多年了。
呃——
风硕一阵尴尬,“风夫人——”。好巧,与他同姓,莫不是他们有亲戚关系,“不知道风夫人刚才看到我的时候,为何那么震惊?”。不问清楚,接下来的日子,他定然无法回复安然。
“很抱歉,只因你长得与先夫甚是相像,所以,才会非常震惊”。
先夫?
原来——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还那么年经。
“那真是巧合,可——”。
“之后又冒昧了问了风大爷的姓名,虽同姓,却不是名,是我认错人了,失望之余,才有些失礼”。
认——错人了。
不知为何,风硕尽有些失望。
“这样啊,没事”。他摇头,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在下先告辞了,不打扰几位做生意”。
“慢走”。
风硕是真的慢慢走了,好一会才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风大娘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忙忙碌碌的在店里转。
杨霄和流苏怔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风大娘的丈夫明明就叫风硕嘛,为什么她只说是同姓不同名。明明是长得一样,连姓与名都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嘛。
“风姐,为什么?”流苏不明白,就这么简单的让那个姓风的走了,再找他不是很麻烦,“他是娃娃的爹对不对?既然真的是他,消失了这么多年,现在得新出现,无论如何,也该把事情摊开来讲清楚,他再一消失,天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他”。
风大娘转身,坦然一笑。
他没死,够了。
“当做今天没有看到他就成了,流苏,别替我担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