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的旅途,圆子在太多的人和事之间兜兜转转了太多次。
当她再次站在天柱之下的时候,竟然有了格外多的感慨。自然,这些感情都是无用的——既不会帮她拿回真身,也不会帮她找到幸福。
高耸入云的天柱还是那么的白,而这种朦胧黯淡的白色恰恰是圆子最厌恶的。它代表着一种霸权,从出生开始就压制着她。圆子摸了摸眼前白色的陶土,细腻温润的陶土一如既往,不曾改变。她随手丢开,打量着这无垠广袤的地方,思量自己的真身到底被镇压在哪里了。
见佳人如期而至,天上有两个人相视一笑,成竹在胸。
澜泗见圆子真的来了,不禁笑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太天真了,做事都不考虑拐个弯。”
“她唯一改变的,就是学会了反抗,这一点真不好。”
见时机成熟,昊止和澜泗便从云端走下,挡在了圆子的面前。清风寂静,山林无语,除却圆子的真身不在这个微小的遗憾,三个人终于再一次完整地聚首了。
时光匆匆无情,他们都不复当初那般天真快乐,都有了心事。
大相之神聚首,都用本尊相待,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秘密可言。彼此能看透对方的外相,所以根本用不着故作伪装。
昊止黑衣红边,上面绣着金色的图案,别人看他都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就像是圣光一样,慈悲里透着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而澜泗一身水蓝色衣裳,浅笑淡然,就好像是人见人爱的温润君子,如大海般胸襟广阔,什么都会宽恕包容,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坚持不会轻易动摇。
唯独圆子不复当初白衣百花的淳朴模样,她丢了元博那部分,如今白裳如华,金色的头冠上镶嵌着百色珠宝山石,耳坠里仿佛凝聚了浩瀚的星海宇宙,墨蓝色,光艳非凡。
昊止和澜泗见状,心下实在震惊,他们根本不知道圆子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也就是说,覆息之所以看穿他们做了假的覆神,并不是因为那些线索,而是因为他知道覆神该是什么模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来元博已经知道了,这着实出乎预料,他们可没防着那个人,万一元博感知到混沌之源出现了问题,跑去寻找的话……
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没法回头去修补错误了,昊止压下震惊,笑了笑,跟圆子打招呼:“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比从前还要好看,我现在知道了,天地间所有的美,都是你赋予的呢。”
他说这些溢美之词,纯属发自内心,但圆子听了,就颇有些碰见臭流氓说下流话的意思了。于是,圆子不知不觉间就带了几分轻蔑,她扫了昊止一眼,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说话。
澜泗见情况有些糟糕,便正色道:“圆子,停手吧,你可知我和昊止当初为何要封印你的真身?”他苦口婆心,想起从前的事情,更是有了几分真切的痛心疾首,若不是覆神失控,想要吞噬世界,他和昊止又怎会设计将她封印呢?
澜泗说的是真话,可惜圆子却不信,不仅不相信,圆子更加觉得澜泗是个谎话精,她说不定就是被他养坏了,所以才学会了骗人那种不要脸的技能。说起来也对的上号,在被封印进桃花源之前,她可没撒过一次谎,是个顶单纯好骗的小傻子呢——额,这好像不是个优点,不提也罢。
“哼,哼哼哼。”圆子冷笑一声,没有搭理澜泗,她记得很清楚,用不着这两个渣渣来提醒自己。
她用手肘撞开了昊止和澜泗,径直朝着有自己气息的地方走,既然今日她魂息已全,那谁都别想拦住她取回自己的真身。
‘锃’得一声,澜泗和昊止双双拔剑拦住了圆子前行的脚步,一白一黑,两柄剑的暗芒锐利,挡在了圆子的身前。
剑刃冰寒,就压在圆子的身上,连一丝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给她,显示着对方绝不退让的决心。圆子低头看了一眼,剑刃上有自己不屑的笑,她确实看不起昊止和澜泗暗箭伤人,不仅如此,她更看不起的,是他们本身。
“想打架?”圆子轻笑一声,也拔出了自己的剑。
太阳色的炽白光剑缓缓从大阵里拔出,与此同时,圆子百手中的武器也一一浮出,背后的覆字大阵霸气地迸裂而出,立在了圆子的身后。她三头百手,只一个眨眼的刹那,便见神光大盛,闪烁逼人,圆子手里的武器就和澜泗昊止先后交手。
以一敌二,她上一次被阴输掉了,若不是昊止假装被伤,她又岂会放下剑去看他,然后才被澜泗钻了空子!
“渣男,去死吧!去接受万世轮回的苦痛吧,我尝到的苦难,一定会千倍百倍还给你们两个的!”
“圆子,你冷静,听我们说好不好。”
昊止假意与圆子周旋,一边打一边将她引向真身封印之地,看起来就好像他和澜泗顶不住压力,正被逼退到封印之地一样。
“听你个鬼叫!”
“圆子,当初你已经失去了神识,只剩下了原始的毁灭本能,成了覆神,想要吞噬整个世界,所以我和昊止君才出此下策,将那个疯狂的覆神封印。你没了元博那一部分,就不能控制自己了。”
“你胡说!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那时候你已经被吞噬了,昊止君想要救你,所以才会封印愤怒覆神的。”澜泗被逼退几步,接着空隙说:“你还不明白吗,那时候,覆小圆这个有思想有意识的精神已经被属于混沌的覆灭之力完全吞掉了。你是毁灭的化身,可那个时候,毁灭不需要你了,你懂不懂!”
澜泗抬手挡下圆子的手中的锯齿光轮,巨大的撞击力将他生生逼退,澜泗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而他手里的天君剑,罕见地被锯齿光轮打出了豁口。
澜泗和昊止都是第一次见这个能飞出去旋转杀人的神器,但是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太有限,两个人根本顾不上关注圆子到底多了些什么变化,只能将她不断往封印之地引导。
圆子也察觉到了离自己的真身越来越近,她有些狂喜的神色,更加卖力地砍杀昊止,直逼那个封印自己真身的地方。她就要解放了,彻彻底底恢复全盛时代,让世界重新建立自然新秩序,打碎那些条条框框的虚伪文化!
她就要赢了,就要赢了!
圆子挥剑斩断了昊止手里的‘天君剑’,澜泗见状,也赶紧默念咒语,将自己手中的剑换成了假的,而后迎了上去,很快,只听得‘咣当’一声脆响,他的天君剑也碎了。
大喜过望的圆子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她朝着封印劈下,还没有用第三剑的时候,那坚固的结界就破碎了。本该引发巨大震荡的举动,却来得悄无声息,即便如此明显,圆子也没有丝毫的察觉,她眼里只有自己的躺在水莲花上的真身,心无旁骛。
真身躺在无暇的莲花上,她白衣如雪,完好无损……
圆子痴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而昊止和澜泗趁着圆子专注于真身,无暇顾及其他,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一见圆子踏进天柱底洞,昊止便赶紧将手里的混沌之源放了出去。
刹那间,只见洞外有淡淡的流光倾泻,天柱很快就被重新隔绝入了混沌之中。
从这一刻起,这里发生的一切与外界无关,直到他们将时间进行到与外界同步为止,这里,都永无开启的可能。
圆子察觉到了灵气的微妙变化,许久不来这里,圆子也有些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才对了。她手下被封印的真身在渐渐地缩小,等圆子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叫人非常难以接受的一幕:两个男孩在抱着一个女孩子喊她的名字——小圆,小圆!
她刚刚才碰到自己的真身,真身明明还是成人的状态才对啊,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小孩儿?
“这是怎么回事?”
圆子以为是幻觉,可等她走进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看不到自己,而自己的灵体虚空一片,成了空气……
她被真身接纳了,可是真身却不是她离开时的那个模样了。
圆子彻底懵了,她可以肯定自己不在幻境之中,因为混沌离得她那么近,随手可及——没人能把混沌幻化出来,所以这根本不可能是个幻境。
“小圆,你醒醒,快醒醒!”
“小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我给你所有的玩具,我还没来及说喜欢你,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澜泗抱着圆子,抬头瞪了发挥太好的昊止一眼,警告他别乱出牌。昊止太黑了,一样的开场,那厮就变着花样给他自己加分了,啧,失算了。眼看自己就要落后,澜泗顿时计上心来,他暗想道,既然你不仁就别我不仗义,哼哼——
他抱着圆子,焦急的语气一丝都没有放松,仿佛真的急眼了一样,冲着昊止呵斥道:“你还有脸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推了她欺负她,不和她玩儿,小圆怎么会昏迷呢!”
比演技,他也不遑多让,再比对圆子的了解,呵呵,他可是亲手养大圆子的人,比昊止优势更大,这一场硬仗,昊止的劣势已经注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