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红莲业火之中,还得接受“烤试”,这也太凄惨了些。
除了老实巴交的土神,其余四个都畏于业火,面容失色,濒临着奔溃破碎的极端境界。他们自以为五元素为混沌根基,所以傲视一切。但他们却忘记了,正因为五元素是根基,所以混沌之中,万物皆内含这五种元素,万物本身就在五元素之上构筑,其内心又焉能不懂自己为何物?
所以说,几乎是人人皆懂五元素。
覆神当初拽五连城的元素之力时,还是个稚嫩的孩子,那时候,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怎样来的,所以力气小,拽不来许多。但是时移势迁,如今的世界,人人皆懂金木水火土五元素,他们这五个土包子着实失算,没料到世界上是如此情状,所以才被圆子狠狠地坑了一把。
眼看金神的身体开始融化,渐渐地呈现出分崩离析的溃烂状,土神急了,他是老幺,心眼儿实诚,也不懂得曲曲折折的“面子”问题,此刻见元博和覆息皆置身于业火之外,想他们是有办法的,就赶紧行礼求救:“求神友救我哥哥一命,他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冲撞覆神,也不会傲慢对待诸位神友了。”
若土神遇到的是昊止和澜泗,前者会一笑了之,然后记下这笔账,慢慢算;后者呢,冷脸训斥几句,然后拂袖而去,若有再犯,便会施以相应的惩罚。但是偏偏土神不幸,他遇上了元博,遇到了天底下最最不讲礼貌的暴力集团首领。
元博冷笑一声,自然是置之不理。
若说遇上元博为不幸,那么,更加不幸地是,土神还遇上了覆息!
覆息是什么样的人?
他有昊止的耐心和算计,继承了元博暴力的残酷手段,更得覆神的“讲理”真传——天底下,他说的都有理。这样一个神君,总能把拧巴的顽石榆木,玩弄在鼓掌之间,直到那顽石成了柔软的面团为止——捏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哪怕,覆息说太阳从北边升起,也绝不敢有人质疑。
这一点,苦冥沉渊的所有魔族都可以作证,想当年千万魔鬼连同魔君孚荒,都是不修边幅,不守规矩的野人。但就是这些野生野长的魔鬼,却硬生生地被覆息“驯化”为了“家畜”,千万魔鬼守着道德和规矩,比人间更加模范,比神祗更加有文明……
覆息的手段,才真正是最令人胆寒的。
“土神么?”覆息站在云端,业火汹汹,他却清风浅笑,就连那被业火气浪掀动的衣摆,仿佛也只是遇到了温柔的风儿一样,飘渺俊逸,无丝毫的窘迫之色。覆息看着土神,见对方茫然无措非常着急,而剩下的四个,却已经快被烧成黑炭了,于是他心里有了计较:这一次,他倒要看看红莲业火到底是何等威力,有五个混沌来的实验品,刚刚好帮了大忙。
“土神,你在业火中是什么感受?你的四个哥哥又各自是什么感受?”覆息居高临下,笑眯眯地看着土神,十分“温柔”地问道。
“我只觉得从体内迸发出炙热,热辣辣的,仿佛要撕裂我一般,可是又意外地有种力量在压迫我,不让我内里的炙热迸裂出来,很痛苦。”
土神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感受,覆息听了,点点头,又问:“你觉得你能支撑多久?业火会烧死你么”他就像是个实验者一般,不仅见死不救,还将受难人变成了可怜的小白鼠,问东问西的,没有半点人道。
“我觉得自己正变成坚硬又脆弱的东西,炙热时,我将无所畏惧,冷却时,我将破碎殆尽。”
“嗯嗯嗯,想来是跟烧陶土一个道理,没想到在红莲业火面前,诸神也不过都是些微尘而已。”
覆息说完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土神急得都快哭了,他见覆息不伸手援救,就问:“神友,你问完了,便救救我们吧。”土神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委屈,也十分难过,但是偏生他倒霉,遇上了覆息,不仅不救,还故意耍笑他们。
“好,救你们。”覆息狡黠一笑,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但是你的四个哥哥并未回答我的问题,所以还差五分之四的进度呢,对不对?”他微笑,将土神问住了,土神寻不出覆息的错儿,只能去催促自己的哥哥回答问题。
“哥哥们,快些回答啊,只有回答了,才会得救啊!”
“你这傻瓜,他二人分明是耍笑我们兄弟的,你求他作甚!”金神一脸宁折不屈的样子,他转头朝覆息和元博呸了一口吐沫,表达自己的愤懑和不屑。
但是,金神的唾液却是合金水,看起来快要被业火熬化了,在这危急关头,显然并不适合和覆息硬碰硬。
覆息倒是乐得看好戏,不管是钢铁‘折腰’,还是钢铁‘折断’,都是好风景,他这个人一向不挑剔,哪一个都好看。
木神说不动金神,便转而去劝其他人,水神是四个人里最弱的,此刻早已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看起来就快一命呜呼了,土神见状,心想:被逼急了,这些哥哥才会认错,所以就先去劝水神。
“三哥,你快说说自己的感受,告诉那位神,你还能撑多久。”
“我觉得自己少了,浑身上下都少了,撑……撑……撑不下去——”说着,水神就翻了白眼,彻底无意识了,所以,后一个问题倒也间接得到了求证。土神不敢耽误时间,接着便急忙去问木神和火神,他本是打算先问木神,但哪知道火神先告了饶。
“神友啊,我此刻只觉得清凉无比,凉透了心,就快要熄灭。当业火燃烧到最旺盛的时候,我也会达到极致的冰点,彻底死亡。”火神倒是个没节操的,他双手合十,对覆息比对待圆子还要礼敬,看来,终究是命最大,其他的都是浮云。
“我倒不是少了,而是觉得无力,虚弱,业火散去的那一刻,我会变成轻飘飘的烟,化为虚无。神友,求您伸出援助之手,我若求得一线生机,日后必定报答!”
四个神都认怂了,唯独金神不肯松口,弟弟们只能哀求他,让他看在兄弟的份儿上帮帮忙,描述一下自己的感受。
“我——好像是走在云端,轻飘飘的,和老二一样,好像会变成烟,但又和老四有些像,内心凉到了极致——”
还未等他说完,只听得细碎的破裂声,那声音就像是羽毛,轻飘飘地挠进了耳朵里,让人不自觉地打颤,金神挂了——他挂在了自己的强硬和傲慢之中,也给了覆息答案。
覆息见状,和元博相视一笑,便合十双手,虔诚地唱覆神万名赞歌,礼赞覆神,让她的怒火可以褪去。
歌声一起,业火便顿时消下去许多,一首歌唱完之后,红莲业火便自己回到了极狱内,临走时,还颇为欢喜,顺手将冥界破碎的结界窟窿给堵上了。
覆神是个顶好哄的神,你瞧瞧,只是元博和覆息来唱首歌,滔滔怒火就开心地自己走掉了,还贴心地做了收尾工作。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唱歌都有用,关键还要看覆神之灵接受不接受,若今日换成澜泗来唱,红莲业火不仅不会退去,还可能波及整个世界,将一切都烧成灰烬。
所以,覆神又是任性的神。
她有万名万相,如混沌一样,似乎根本捉摸不透,但实际上却又有迹可循。
四个劫后余生的黑炭神看着大哥化为乌有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滩通红的岩浆状物体,见了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变黑,然后在瞬间风化,成了灰色的湮粉,随风飘散。
他们四个心有余悸,也不敢和覆息对视,更遑论是说话?几个人都不敢随便说话了,土神觉得人家到底是救了他们的,便壮着胆子作揖道谢:“不知神友如何称呼,以后必当重谢才是。”
“我为覆神之子覆息,这是我的父亲,元博天君。”
耍完小白鼠的覆息心情暂时还不错,难得给了元博一个好脸色,在外人面前,捎带着用自豪的语气,也介绍了元博一下下。
“原是上主的家人,是我等唐突……”土神看着元博,想了想,还是问了:“上主曾让我等来此寻找元博天君,说会帮我们安排职责,天君您方便么……”
“原来如此,既然是圆子派来的,那你们随我来,先将天条法规读透彻了,再学覆神自然之法。”元博高冷依旧,眼中毫无同情,只有公事公办的漠然,他扫了四神一眼,将他们看得发毛,“天条不容置疑,覆神自然之法也不容置疑,等哪天你们都学会了,我自会安排你们的归属。”
“谢谢您。”
四神自然无异议,元博便转身走了,覆息跟着走了几步,见元博身后跟着人,没注意到他,便悄悄地开溜,转身朝着相左的地方去——云荒北境的雪原,那里,他还有个小狐狸精没教训呢,怎能轻易放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