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错觉,又好像不是,昙嫣正在渐渐地疏远自己,甚至开始说一些中伤她的话,比如她在这个时候说起柳炀卿的事。
“你真是个薄情的人。”见她没有受到干扰,昙嫣不禁冷冷地哼了一句。
“是。”江灵初默默附和。她心里也真的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可能生来就薄情,仿佛自己的心早就已经被什么占据了一大半,剩下的空余部分全部都留给了柳炀卿,但他又这样忽然消失不见,就像是要把那仅剩的空余的心给割了去。
江灵初也不清楚,当对于一个人消失的悲伤变成一种愤恨,剩下的还有没有爱。
“你就应该死在为保护暮隐而建成的铸石炉中。”昙嫣的语气表面上恶狠狠地,但其中有一瞬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见江灵初没有开口,继续说道:“你没有看见屠族的那一日,父亲他……”
“昙嫣,你需要好好休息,安心养胎,现在不要想这些。”江灵初停下抚琴的手站起身,似是声嘶力竭般地说道。
没错,她心里很抗拒这些。
昙嫣见好像达到了目的,冷笑道:“你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江灵初不明白,原本乖巧听话的昙嫣何时变成了这样恶语相向,她沉默不语,似是在无声地拒绝。
“我不需要你了,也不需要你来分担仇恨,你走吧。”原本命令般的语气一下变成了哀求,似是一把剪刀在锦帛上划开一道裂口。
“我去看看厨房的鸡汤好了没。”江灵初说完便转身离开。
看着江灵初跑来的背影,昙嫣的手抚上隆起的小腹,轻轻叹息。我都已经这样恶语相向地要你离开,你为什么不肯呢。
顷刻,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昙嫣头也不回地问道:“不是叫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吗,你怎么又回来了?”只听见那脚步声一顿,许久没有回音,昙嫣疑惑地转头,却发现来人并非江灵初。
淳华只意味深长地看着昙嫣,不开口。
昙嫣并未惊讶,只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说:“今日你又想如何置我腹中的胎儿于死地?它已成形,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不是,嫣儿,之前是我糊涂,你腹中的毕竟是我的骨肉,我又怎么会真的对他下狠心。此次,我来是嘱咐你要好好养胎,你放心,待他出生,我定会好好栽培他,等他有了足够的能力,我会将皇位给他,你也可以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昙嫣的神情随着淳华的话语渐渐变得柔和,但似乎还有一份期待,难以启齿,却又盼之惜之。
檀语婵婵。
“到那时,我会带着安聆离开。我想,我亲手建立的国家,也许就是给你最好的补偿。”这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让昙嫣愣住了。昙嫣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子着实残忍,把凡尘的一切都留给她和孩子,自己却和另一个女子远走高飞,天涯海角。
忽地,昙嫣对那个叫安聆的女子的恨意又多了几分。一些念头,一些决定也在心底愈发的清晰。
他见她不语,只认为是她在考虑,于是转身离去。阁楼中的地龙烧的正旺,暖意笼罩着昙嫣全身上下,心中却似窗外的皑皑白雪,苍白而凄冷。那高挑而俊朗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风雪里,只听见昙嫣轻轻地唱起来:
最难执手看江山,却言携手把语欢。
不似愁人心所愿,又引怜怜看泪眼。
别亦纷纷离亦畅,今日不似复明年。
人生若只如初见,哪来的这许多愁与怨。
淳端远远地就看见雪地中那个小小的人影儿,他打心底里高兴起来。自从众山那次见面之后他就回了南靖,匆匆忙忙地连一句道别都没有。这次来到鎏唐王宫,他希望自己能够早点见到她,结果他刚一来就遇上了她。他真真是满心的欢喜。
“江灵初。”淳端冲她的背影喊道。他好期待她回过头来时,也同样满是欢喜地叫他一声“淳端”,可却只见江灵初先是一愣停住脚步,才缓缓回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一双通红的眸子分外显眼,却不见泪痕,令人不禁诧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