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辽看大家忙活起来,拿着稿纸互相议论着。许辽回到屋中歇息。
过了两天,天气放晴。吕建勋将稿子托付给逸仙公子,让他回镖局以后让许逸之找人刊印,柳依依几人的诗集序文也都写好。这天早上天朗气清,吕福清设宴招待过许辽几人,许夫人一行就要回金陵去了。
大家带的行礼甚多,吕福清派了几个仆人将装着行礼的车子另走一路,先回金陵。许辽几人水路到达杭州以后在走旱路。
临别了,吕福清和陈氏带着吕姗姗、吕建孙送许夫人几人道河边。吕福清反复嘱咐许文和逸仙公子常来绍兴游玩,陈氏则握着许辽的手,情意殷勤的嘱咐许辽来绍兴。许夫人拜过吕福清,几人沿着河道边的台阶到船中。船夫吆喝了两声,划船离岸。吕姗姗也收敛起她的桀骜淘气来,抱着陈氏的胳膊,很是淑女的样子,向许辽招手作别,说道:“表哥,有空来看我们。”许辽在船头向吕姗姗招招手,说道:“你们回去吧,过些时候我请爹爹来接你们去金陵。”
吕福清看孙儿辈都已长大成人,或文或武,不禁感伤起来,看着河道中渐渐远去的船只抹起眼泪来。
河道中碧水如玉,船只划出鸣玉响冰般清脆的波浪声,驶过一个又一个的拱桥桥洞,驶出绍兴城。
紫衣几人在船头又复校订这次绍兴之行,几人做的诗稿。柳依依在船头傍着许辽的肩膀,给许辽说几人一路去西湖、兰亭、禹迹寺等处游玩的经过,许辽听着多时许文在一路上照顾柳依依。这时柳依依说道沈园,她婉转动听的给许辽说着自己和许文怎样连诗,一口气做了二十多首诗。许辽颇不耐烦的说道:“沈园又是什么?为什么一到了那里就要一口气连上二十几首诗?”
柳依依说道:“陆放翁的诗你还没读到,你不知道陆放翁的典故。放翁和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表妹唐婉,迫于种种原因分开了,后来十多年后两人又在沈园相遇,放翁写了一首《钗头凤》,唐婉看见这首词后愁怀难释,郁郁而终。后来放翁又写了两首诗来哀悼两人的坎坷遭遇。我和二哥和的就是那两首诗。”
许辽冷笑道:“闲的没事,写的写,和的和。你们文人都就算拈酸揽醋,无病呻吟。”
柳依依正说的兴头上,被许辽两句话噎住。她抿着小嘴,低下头来玩弄自己的衣带。紫衣几人听了立刻驳斥起许辽来,紫衣说道:“你说我们拈酸揽醋,我怎么觉得你倒是喝醋喝醉了似得,满口的酸味这里都闻得到?”
许辽拉住柳依依的手,说道:“那你和了一些什么诗,念给我听听。”
柳依依一把甩开许辽的手,从甲板上站起来往船舱里走去。
许辽坐在船头,看着柳依依,也是进退不得。宛如过来说道:“我给你读读陆放翁的诗,你去给依依陪个不是吧。”
宛如读道:“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是第一首,第二首是,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紫衣几人都默然不说话,宛如笑道:“这两首诗写的好吗?”
许辽哼的一声冷笑,说道:“听不出来。”
宛如一把拉起许辽来,在许辽的背上推搡着说道:“快去赔不是去,你还不去?”
许辽走进船舱里,柳依依侧躺在一张席子上,她一手捂着心口,睁着眼睛发怔。看见许辽低头进入船舱了,柳依依闭起眼睛。许辽坐在柳依依面前,叫了一声“依依”,柳依依不答话。过了一会,柳依依眼角滑落一颗泪珠。许辽想陪不是,想想似乎又多此一举。他擦掉柳依依眼角的泪珠,柳依依一转身,背着许辽。看柳依依不理自己,他也无奈起来。许辽趴下身子,一只胳膊搂住柳依依的脖子,一手握住柳依依的手,他几乎和柳依依平躺在席子上,从柳依依的背后抱住柳依依,倒像两人同枕共眠。柳依依身子微微颤着,许辽手捧着柳依依的头扶起柳依依来,柳依依闭着眼睛丝毫不理睬。许辽问道:“还不和我说话吗?”
柳依依不答话,许辽去吻柳依依的脖子,吻了几下,柳依依禁不住痒痒,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一把推开许辽,像是厌烦极了许辽双手乱推,许辽坐在席子上,还往柳依依的身上扑,柳依依推不过许辽,她两只脚也用上了,一脚踏在许辽的胸口,使劲的往外推许辽。
紫衣几人在外面叫道:“你俩在干嘛,这么大的动静?”
许辽一只手抱着柳依依的双腿,一只手抓住柳依依的两只手,把柳依依按在竹席上动弹不得。许辽问道:“你还犟吗?”
柳依依咬着嘴唇,低声说道:“我偏要犟。”她无所畏惧的看着许辽,许辽伸嘴去吻柳依依,柳依依看着许辽的眼睛。许辽忽的忍不住一口口水直掉进柳依依的嘴里。许辽看柳依依脸上变色了,忙撒手跑出船舱。许辽惊慌的看柳依依追没追出来。柳依依过了一会才整着自己的衣衫从船舱中走出来。她站在船舱门口,满脸无奈的看着远处。大家看许辽的神色有些仓皇,不知道他又怎样柳依依了。许辽站在丽娘身边,过了一会,柳依依说道:“许大哥你去给我倒杯茶水好吗?”
许辽忙说“好的”,跑进船舱里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出去给柳依依。柳依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漱口。漱完口后柳依依把嘴里的茶水吐到船外的河水里。柳依依漱了几次口,把茶杯递给许辽说道:“你拿进去吧。”
许辽问道:“不喝吗?”
柳依依说道:“喝不下去。”
许辽自己喝完剩下的半盏茶,柳依依坐在紫衣几人身边问道:“稿子整理的怎样了?”
紫衣说道:“都快整理好了,待会我们各自把自己的稿子在誊写一遍,回去就可付梓了。对了,我们给这个诗集取个什么名字?”
许文说道:“《西行唱和集》大家都很喜欢的样子,不如叫《水乡唱和集》。”
紫衣说道:“老是唱和集,有没有新颖一点的名字?”
柳依依说道:“这本诗集虽然是大家唱和而作,但是大多是随物赋形的写景诗作,各人的诗作独立成章,我想叫《水乡纪行》好一点。”
宛如几人都赞同,过一会紫衣将几人的手稿分发给各人,让他们自己誊写出来。柳依依坐在甲板上,向许辽招手道:“过来,给我把稿子写一遍去。”
许辽冷笑道:“哼,不让文儿写,这事倒支使我。”
柳依依坐在甲板上,仰头看着许辽。许辽又对着柳依依的嘴张开了嘴,柳依依在许辽的小腿上狠踢了一脚。许辽叫痛,拿着稿纸去誊写。
船只在欸乃的橹声中往北驶去,许辽提着笔,抄录柳依依的诗作。他写一句大声念出来一句,柳依依过去站在许辽的身边,许辽这才不念了。誊写完毕,柳依依接过稿纸,略略看了一遍后交给紫衣。
晚上船只离杭州还有将近二十里的路,船家急着赶路,要连夜进城。许辽几人看两岸的风景秀丽,让船家在岸边停了船。
几人上岸,在岸边的水村里流连到深夜才回到船上。第二天晌午时分进了杭州城,许辽和逸仙公子在城内雇了马车,第二天几人投北往金陵而去。
大家走了十多天才回到了镖局里,离开镖局将近三个月,几个姑娘都心系镖局。她们几个人一到镖局里,冷清的镖局立刻热闹请来。大家忙着收拾自己的闺房,又一块去读书斋里打扫灰尘,安放从绍兴买过来的新书。亭子里读书的桌椅笔墨等都收进去了,姑娘们自己动手重新布置亭子。
许逸之看大家欢聚一堂,也欢喜无限。他吩咐厨房安置下丰盛的酒宴给大家接风洗尘。
许辽和贾芸儿看大家忙碌着,近来的伤感心事也烟消云散。贾芸儿帮着紫衣几人安置书桌等物。
远游一场,大家对镖局里的闲逸生活更加珍视。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大家约齐去夫子庙买书。柳依依早早的过来许辽的屋子里,看许辽洗漱完毕,带着许辽去读书亭里。大家已经整装待发了,逸仙公子也学着许文的样子,做了一个布袋子背在背后。他头戴方巾,身穿青衣,俨然儒生模样。几人沐着晨风去夫子庙。
这时紫衣几人的诗名在金陵城内传的甚为响亮,许多闺中佳丽名媛,有志诗文的青年子弟也仿效紫衣几人,平素去夫子庙和城隍庙购书;邀请几个朋友一块读书,且特意的安置一间读书的屋子,也命名曰:“勤读斋、晨读斋、茶余读书斋”等等;读书也有一定的课程,晨读经、午后读史、晚间随意阅读。这使得金陵城几乎变成一个文墨世界。夫子庙买书的人多了,又雨后春笋般新增了许多书铺,书肆规模旬月之间扩大了好几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