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旅店”的客房在二楼,窦罡、小魏和一名维警在楼下蹲守,以防止高凌峰跳窗逃跑。顾鸣、傅毅和另一名维警则冲上楼去,直扑高凌峰下榻的房间。
从紧闭的房门下面的缝隙里透出的亮光可以断定,高凌峰此刻应该就在里面,他通宵不寐,这个夜猫子究竟在里面搞什么名堂啊?
顾鸣来不及多想,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顾鸣对傅毅作了一个破门而入的手势,授意他立即采取行动。
他和维警则高举枪械,保持射击姿势,直指房内,在傅毅身后给他打掩护。
“哐啷”一声巨响,傅毅一脚把门踹开,“不许动!警察!”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高声呐喊着冲了进去。
房间里,除了床上狗窝一般凌乱不堪的被褥,搜遍每一个角落,都不曾看到高凌峰的鬼影子。
三人面面相觑,楞了一会儿神,顾鸣反应快,突然厉声大叫起来:“卫生间……快快……赶紧搜查卫生间!”话未落音,他迅速折转身,不顾一切地率先往房门外冲过去。
傅毅和维警见状,紧随其后,也快步冲了出去。
在走廊的东侧,三人控制了狭窄的卫生间,不过,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卫生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两扇窗户却是大开着的。
这么冷的天,又是大半夜的,谁在卫生间会把窗户打开?顾鸣心里明白了三分。
他大步走了过去,把头伸出窗外,朝下面看了看。
二楼下面是一条狭长的巷子,毫无疑问,高凌峰早已从这里跳窗逃走了。
“窗下是条胡同,他娘的!又让这小子给溜了!”顾鸣气的忍不住骂娘,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走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顾队,不要着急,逃犯应该不会走远,咱们赶紧去楼下附近找找吧?”维警尽地主之谊,尽点心,好心地提示道,不然自己也没面子啊!
“对呀!顾队,听这个老兄的,他熟道,咱们跟在他后面搜一搜,没准这小子现在就藏在胡同里呢?”傅毅见顾鸣有些犹豫不决,赶紧空中加油,给他脑子上紧了转圈的发条。
六个大汉,绕着“悦来旅店”来来回回,兜了一大圈子,可高凌峰这小子就像有了隐身术,毛都不见一根。
几个人正束手无策,窦罡对视着眼前的维警,“站前派出所?”,他眼前一亮,好像突然开了窍,想起什么来了,冲那维警道:“长途汽车站在哪呢?赶紧上那搜一下吧!”他认为,既然楼下没有高凌峰的踪迹,那么,这唯一只有一个可能,这小子一定是坐车跑了。
不过,窦罡心里也实在很纳闷,为什么这小子每次总是比自己快了一步?
“哦!长途汽车站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拐过这条步行街往北就是,不过早上最早的一班车,最迟发车也要等到天亮后,六点左右啊!”维警对车站调度情况了如指掌,原来他老婆就是调度室的主管。
顾鸣和小魏,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时针刚刚指向五点十分,距离发车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走,看看去!”顾鸣坚定地说,老子偏就不信这个邪,无巧不成书,说不定歪打正着,
这小子碰巧就撞在自己的枪口上呢?
一伙人,野猫似地,又满大街跑了起来。
来到长途汽车站,顾鸣切了一个豆腐块,每俩人一组,兵分三路,对车站候车室,售票厅,以及厕所和水房,逐个搜索了个遍。
一碰头,依然是大眼瞪小眼,傻乎了!还是啥地也没有。
“老兄,你去打听打听,昨晚最后一班车几点发车?”顾鸣拽了拽身旁维警一把,把最后的“赌注”押到他的身上。
“重点查查售票系统里有没有用莫晓峰的身份证购票的乘客。”窦罡急忙补充道。
“要不老窦,你和小魏跟在一起,亲自走一趟,成不?我跟傅毅俩在外面再转悠转悠一回,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顾鸣考虑问题比任何人都细致,求人不如求己,毕竟还是自己人办事放心一些呀!
窦罡随维警来到售票室,调取了昨晚最后一班车的行车路线和旅客信息。
不一会,一个重大的发现,倏然印入窦罡和小魏的眼帘,屏幕上的信息清晰地显示——“巴坤里哈”至“喀什”……莫晓峰……身份证号码……。发出时间是昨晚八点一十分,那个时间,应该是密捕组刚刚潜入茶楼的时间。
单凭购票者身份证号码打头那几位数字,窦罡就已经把高凌峰身份识破。
这个意外的惊喜,让窦罡和小魏既兴奋又紧张,俩人飞也似地跑出售票厅,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老顾和傅毅。
“巴城到喀什要多长时间啊?”顾鸣在计算高凌峰出逃的时间账,看能不能把他截获在客车上。
“最快也得到今天傍晚六点多钟呀!”维警捋了捋下巴尖,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设堵,岂不是完全有足够的时间保证了吗?”小魏一听,喜上眉梢,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呀!……好啊……好啊!”顾鸣激动万分,他掏出手机,要把这个十万火急的情报上报给冷峻山和指挥部,他两眼发光,凝视着前方,手有些微微颤抖。
时间是成败的关键,可以这么说,现在待命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疲于奔袭的顾鸣和他的战友们来说,是一种生与死的煎熬。
因为他们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倘若在这最紧要的节骨眼上掉链子,功亏一篑,那将是每一位刑侦人员终生的耻辱。
刑警绝不是吃干饭来的,就像抓老鼠的猫,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
十多分钟过后,顾鸣他们终于接到了指挥中心的通令:
现已与喀什警方和驻地武警部队达成战略协作,他们将在客车进入喀什前,设卡拦截,密捕组成员立即出发尾随追击,断其后路,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务必一举将高凌峰拿下。
顾鸣“接旨”,赶紧调集自己的人马,偕同巴城刑警队的援兵一起,火急火燎地朝喀什撵去。
“巴坤里哈”到喀什,路途遥远,这俩老旧的破车,就似一头跛脚的老牛,慢慢吞吞磨磨唧唧地走了一宿,直到天光,才刚刚驶离巴城的边土。
客车上的乘客,除了少数几
个贪便宜的“独行侠”游客外,大多数是往来巴喀两地,做买卖贩卖牛羊肉和毛皮的维族和回族的牧民。
毛皮散发出的特有味道和牛羊肉的膻气,把清新的空气搅和得非常“浑浊”,熏得人招架不住,“死去活来 ”。
若不是为了逃生,我宁愿现在就下车步跺,也不愿意憋死在车上。
一路上,牧民们像一巢飞鸟叽叽喳喳,唠叨个没完,不过,我一句也没听懂,一句也没听进去。
颠,闷,吵,倦,饿,冷,“纠结”在一起,慢慢地,我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半醒半睡地犯起困来。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牛车”突然哼唧了两下,竟然不走了,停在了一处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十分荒凉的盐碱地上。
司机扭过头来,和车上的牧民们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鸟语,然后,打开车门,兀自跳下了驾驶室。
车上的牧民,好像接到了司机的什么请求似的,一窝蜂地往车外涌去。
我和几个外地人,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还傻不拉几地坐在车上,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时候,上来了一个八字胡维族男子,用蹩脚的汉语,吹胡子瞪眼地对我们大声喊到:“梨闷嗨布块下扯,扯淮辣,邹布冬辣!”
这厮虽然说得很吃力,好歹我也听出来了个八九分,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们还不快下车,车坏了,走不动了!”的意思。
真倒霉!着急赶上了个拖腿的!
我害怕车爆炸,不敢在车上耽搁太久,赶紧跳下车去。
这破车有些年份了, 为了赚钱,病入膏肓了,竟然还拿出使 ,真是黑了良心呀!
虽然是午间的时日,外面依然比较寒冷。一群人无序地簇拥在一起,叽叽咕咕好像正在讨论现在该怎么办?
还有人时不时地眺望远方,盼望有车经过,好搭上一程顺风车。
一个甘肃籍的小伙子告诉我,他在喀什念书,对这一带的地形和区划比较熟悉,他揣摸着,无论是从“巴坤里哈”,或是从喀什来车换乘,再快的车速,至早也得等到晚上很晚,才能抵达这里。
而且,现在尚且不知破车司机是否和客运站方面联系上没有?
在这个鬼不生蛋的地方冻上一宿,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事儿了!
“那片沙枣树林,瞅见没?”小伙子拉着我的手,热情地指着前面说,“林子后面有一片小沙丘,只有翻过这个沙丘,到对岸才有人烟,坐上他们的马车,就能到集市上乘坐类似于出租车的蹦蹦车,抄近道到达并不遥远的喀什。”
小伙子不是出来旅游的,他是学沙漠治理的,在“巴坤里哈”刚刚考察完“库木塔格沙漠”。急着赶回学校写学术报告呢!
由于其他几位同学临时有事,先行离开,撇下他独自一人坐上了这个倒霉的破车。
我又冷又饿,“同病相怜”,正好有个能够说上话的旅伴在一起,实在是幸会。
我二话没说,背起鼓鼓囊囊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跟那小伙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