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沙枣树林,我们开始徒步穿越沙丘。
这是一个波浪式的小沙丘,延绵起伏,垂直距离,约有四五公里的样子。
小伙子叫“虞衡”,很健谈,一路上谈天论地,饶有兴致。
他始终以为我是一个孤旅者,言辞中,对我流露出极大的敬佩和羡慕之情。
“虞衡”告诉我,喀什是一座千年老城,人文风情古朴浓厚,是一座怀旧宜居的城市。
喀什有旧城区和新城区之分,旧城以维吾尔族居民居多,新城相对来说,就比较复杂,是一个多民族混杂的地方,鱼目混珠,治安状况颇为严峻。
喀什是我心目中的一块圣地,还没有踏入这片神奇美丽的土地之前,就能够提前了解一些那里的风土人情和城市轮廓,邂逅“虞衡”这样的导航者,真是幸运之极,不虚此行啊!
四五个小时终于苦挨过去了,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我们终于跨越了沙丘。
虞衡体力有些不支,大汗淋漓,筋疲力竭,刚刚一脚踏上黄土地,他就开始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到地上,嘴巴里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
以前在部队经常进行越野拉练,区区十几公里的路程,对我一个过来人来说,这的确不算什么事儿。
我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笔挺挺地伫立在他的面前,作出一副随时准备继续赶路的姿势。
“老哥,你真牛!我的妈呀!十多里沙地呀!你真的不累吗?……坐下来……歇歇脚吧!”虞衡向我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叉开四肢,在地上倒贴了一个大大的“大”字。
他是向导,我只得听他的,无条件服从。
我卸下肩上的背包,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和饼干,随手递给了一些给虞衡,然后席地而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吃东西,实在是饿的有点不行了,得给饥肠辘辘的肚皮垫个底,补充一下体力,不然的话,我估计我很难坚持到喀什。
时候不早了,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体力有了一些储备,我们又开始重新启程。
走着走着,不一会儿,一片绿洲就奇迹般出现在我们面前,“看到没?老哥,那里有户人家耶,屋脊上还冒着炊烟呢!”虞衡眼尖,拽了我一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突然兴奋地告诉我。
顺着虞衡的指尖,在一片葱郁的果树掩映下,一座维族风格建筑的民宅,瞬间跃入我的眼帘,按次序来看,这里居住的这户人家,应该是离沙丘最近的一户维族人家。
这下总算可以消停消停一会儿了,我和虞衡心里一样,别提有多开心啊!
我和虞衡加快步伐,赶紧朝那户人家走去。
刚刚走到这户人家遮蔽沙尘的篱笆墙边,一只油黑发亮的黑狗狂吠着,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朝我俩一个劲儿地直“汪汪汪”地叫唤起来。
不一会儿,里面的主人可能是听到狗叫,以为来了客人,赶紧出门迎接。
一看见是两个汉人,他怔住了 ,脸上有些吃惊的神色,“……”嘴巴里,叽哩哇啦地
不知说着什么,手里还不时地比划着。
真的就像唐僧西天取经到了“爪洼国”一样,我半句人话都听不懂了,直接翻着白眼珠子愣住了。
这时,虞衡走上前来,嘴巴里也叽叽呱呱讲了一大堆我无法听懂的话,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会“鸟语”,真没想到啊!
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维族帅哥,鼻直口方,浓眉大眼,下巴上留着一撮黑黝黝的小胡子。
听完虞衡的对话,主人似乎放松了警惕,嘴巴里发出朗朗的笑声来,他又呱唧了一句什么维语,然后捧腹哈腰,一只手作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好像是欢迎新朋友的意思。
“走,老哥,还愣着干嘛呢?人家让咱们进屋呢!”虞衡推搡了我一下,催促我赶紧进屋里去。
好歹我们被这户人家暂时好心“收留”了下来,我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紧张的心情,一下子释放地干干净净。
屋子里面很暖和,漂亮的女主人给我们沏了一壶砖茶,初次饮用,很不习惯,里面居然还有粗糙的茶梗。
茶水的味道也很苦涩,一口下去,有一种“搜肠刮肚”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这茶很”刮油”。
我私自认为,这其实很可能跟维族人的生活习惯有关,维族嗜好油腻的食物,多以牛羊驴肉果腹,肚子里潴留的油水过多,不得不喝这种廉价而粗劣的茶水来分解一下。不然的话,肠胃若何消停得了呀?
“老哥,你说得很有道理,你真聪明!这砖茶就是这个功效啊!”虞衡听我说完,伸出了大拇指,一个劲儿地夸赞我,“所以,咱们先别着急,等一等,稍后有一定有大餐上桌,咱俩大快朵颐之后,再慢慢品尝这砖茶也不迟啊?”虞衡按住我的手腕,示意我放下手里的茶碗。
可别说,这虞衡还真是一个“维族通”,这小子话未落音,女主人又从厨房里端出两样东西来,一沓面盆般大小的“馕”,还有一大盘手撕羊肉。
这种粗犷的吃法,是非常刺激,非常震撼人心的,时至今日,每每回忆起来,我仍然记忆犹新,心里依然会激动好一阵子呢!
酒足饭饱之后,哦!说错了!有点用词不当 ,应该是“酒茶饭饱”之后,我差点忘了,维吾尔族信奉伊斯兰教,是不饮酒的。
吃饱喝足,接下来,我们就得赶路了。
虞衡跟维族男主人谈妥,我俩每人给他一百块钱,让他用马车送我到集镇上去。
至于这顿令人留恋的晚餐,热情好客的维吾尔族人,显得格外慷慨,当面表示,这权当是一顿免费的午餐,不过是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哟!
白吃白喝了一顿,还头一次坐上了马车,我心里非常惬意,好像活在童话世界里一样。
顾鸣一行在后面追撵的人马,马不停蹄,一路疾行,直到天黑月明之时,才在盐碱地追上“瘫痪”在此的客车。
顾鸣不知道停滞不前的客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有见到前面设堵拦截的军警。
他赶紧让车上的侦查员们立即下车,与同行的巴城刑警们
一道,迅速把客车和乘客们包围起来。
在刺骨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乘客们,开始出现骚动。人们望眼欲穿,苦苦等来的不是前来搭救他们的客车,而是一群实枪荷弹的警察。
乘客们不知所措,叽哩哇啦地大呼小叫着,乱作一团。
巴城刑警的头目在顾鸣的授意下,开始盘查所有的车上人员。
经过反复甄别筛选,没有发现疑似高凌峰的旅客。
高凌峰就是乘坐的这俩车呀?难道巴城客运站售票厅的乘客信息有误?这怎么可能呢?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顾鸣的脑海里。
“继续查,看有没有下车后走失的人。”顾鸣吩咐傅毅小魏随巴城刑警们一起 ,再深挖一下,捋一捋有没有错过的什么线索。
自己和窦罡则让一个维族刑警把司机带到跟前讯问,从司机口中得知,这俩车从“巴坤里哈”始发,当时上车的总人数是三十二人,除了中途下车四人,其余人等,一律都是长途,全部都是到终点站“喀什”的乘客。
这样算下来,车上应该还有二十八名乘客,“小魏,你们仔细点一点人数报给我一下!”窦罡合计完,扭头朝那边正忙乎着的小魏喊了一嗓子。
“你车上的那个汉族小伙子呢?”顾鸣大声地讯问司机道,他一时忘了眼前这个人是维吾尔民族,听不懂自己的话,语言不通呀!
司机苦笑着对他耸耸肩,翻了翻白眼珠,摊开双手,给他作了一个不知所云的动作。
“老窦,赶紧叫维警来,他妈的,我又忘了我们是汉族人。”顾鸣反应过来。
由于为了省钱,承包“巴坤里哈”到“喀什”这条路线搞长途客运的老板,没有雇人跟车,就是我们常说的“乘务员”,只是让司机兼任。
所以,车上到底有那些人,他也不是太清楚,只是依稀记得这些人的面孔。
“关内来的?好像有几个,你们自己找去吧!”西域人习惯把汉族人称作“关内人”,这可能跟历史上的大唐和都城长安有点关系吧? 司机愣了一会,摸摸脑袋对维警说道。维警又赶忙把司机的话翻译给顾鸣。
“有几个?……走……去乘客里面再找找吧!”顾鸣觉得有些蹊跷,一转身,喊上窦罡,二人急急忙忙地朝人堆里钻去。
最后,经过反复调查,终于得知了一条重要线索:
这辆车上面,的确有四名汉族乘客,中途也没有下车。
但是,在现场滞留的乘客当中,紧剩两名汉族旅客,这么说,另外两名汉族旅客,就不知去向了,而这两个人当中必定有一人就是高凌峰。
两个人同时失踪?他们彼此是什么关系啊?难道高凌峰有内线接应吗?……
“说不定这俩人是去野地里大小便了吧?”小魏人年轻,有什么事总爱瞎琢磨。
“你小子还愣着干嘛呢?……赶紧带人搜去呀!”窦罡一听颇有道理,随即下令,让小魏带人去野地搜寻失踪乘客的下落。
自己则留在原地,继续和顾鸣在一起研判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