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

算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唤声一落,一个小丫环,抱出一张古琴来,焚香点炉,布凳铺毡。那女子不看湖里人一眼,缓缓坐下,妙目朝他這边的小舟轻轻一扫,黑白分明,那么远,宛然就似把他深情顾盼。

  他站在舟首心里一颤,而后为她的冷漠大骇,這柳如是,凭着自己年轻貌美,這样玩下去会弄出人命。刚待启口,阻她先不要弹琴了,救人要紧。草衣道人却拉他衣袖,在他耳边悄悄的笑説,你不要説话,柳如是一向如此,关于她的传説多着呢。听説這个徐三公子,是个行武出身,求她多年,近身不得,今日好不容易可以跳湖明志,你可不要坏了人家的大好事情。

  他一愣,説的也是,看眼前情形,根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它做甚?管也无用。

  她琴不乱,音不躁,弹至低处,淡淡一笑,莫名心伤,樱唇一张,唱:

  楚怀王,忠臣跳入汨罗江。《离骚》读罢空惆怅,日月同光。伤心来笑一场,笑你个三闾强,为甚不身心放。沧浪污你,你污沧浪。

  ……

  他听着,這不是元曲[双调]殿前欢么?再看那湖里扑腾不止的年轻男子,他不由想笑,這柳如是,借着這曲把自个嘲笑,把湖里人嘲笑,喻那湖里人是屈原,喻自个是楚怀王,更嘲笑那跳湖人跳的不值,大抵他再怎么样为她死为她活,她也只会陪他一夜,所以才“笑你个三闾强,为甚不身心放。沧浪污你,你污沧浪”。

  可是为那般得事情才這样?

  曲终,他不由鼓掌,为她的妙音好曲,亦为她的风趣优雅。她站起,看他一眼,淡淡模样,并对舱里人説,拉上来吧。

  此话一出,這舱里奔出几个家奴一样的汉子,忙的扔绳的扔绳,拉扯的拉扯,好不容易把那快冻死了的年轻男子拉了上来。她把他一抱,也不怕弄湿衣裳,笑説,算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陪你一夜,我也不会亏的慌。

  這时草衣道人在舟首大声笑道,如是妹妹,别来无恙?

  她转了身来,哪位姐姐,也夜游西湖,不曾归家?

  如是妹妹,可还记得断桥东边草衣家?草衣道人笑问。

  我説是哪位知情识趣的在這琉璃夜赏雪,原来是草衣姐姐,怪不得,這月這雪這西湖,缺了姐姐还真真的少了一道风景。妹妹正打算明日登门拜访姐姐,想不到今夜可可的遇上,真是缘分。説着,娇笑着走了过来,轻轻的扫他一眼,這位是……

  草衣嫌她太会説话,隐而不告,他啊,他可是位大人物。如是妹妹,你猜,猜不对,明儿罚你多多吃酒。

  酒?那倒不怕,怕的是姐姐嫌我豪饮。她説着宛尔一笑,眼珠琉璃球般一眨,孩子猜谜似得把他细细打量,天真大方,宛若他的眉眉目目皆是谜面。半晌,笑,要我猜,我説這位先生是钱谦益钱学士。姐姐,你説对么?

  草衣道人奇了,如是妹妹,你怎么一下就猜着?

  她狡黠一笑,姐姐,他的额上凿了名儿的,你难道没有看到?

  好个活泼机智的姑娘,他不由把手往自己额上一覆,老夫怎么额上凿字了?望柳姑娘见告。

  她“咯咯”娇笑,摇头,边笑边退了身子。草衣姐姐,明儿我去府上,记得把酒备好,我要好好敬姐姐和钱学士几杯哦。

  説完,转身进了船舱,吱呀声里,蘅芜号渐行渐远,直至望不到,一如一个华丽的梦,让人难以确定它是真是幻,还是梦。

  他目送那舟渐远了,问,草衣,你和她説起过我么,她怎么一猜就着?

  草衣摇头,也笑着打量他,没有和她説过的。哦,她説你额上凿了字儿,我怎么就看不出?

  两个人猜测半天,终是无果,也就不猜了,等第二日她来了,再问个仔细好了。

  第二日她真的来了。只见她着了一袭大红猩猩毡斗篷,一双掐金挖云红色鹿皮小靴,站在草衣道人府第的满月门门口,美的几近一轴盗了唐寅的美人图,镶了框子,生生的挂着。

  草衣看的一呆,取笑她穿了一身的红説,哟,看看我這妹妹,怎么给西湖抹胭脂来了!

  她迈步走了进来,笑説,抹胭脂?西湖的脸也忑大了点儿,我這胭脂是抹不过来的,只配给草衣姐姐這儿上点颜色,给点喜气了。

  他呆看着,一时只觉画中人向他走了来。只见断桥残雪如银,冻湖似墨,美人如一枝红梅,艳艳的,开至他的眼前,活声生香,富丽堂皇,艳而不俗,美而不腻,红、白、黑三色,简单的颜色,却格外动人心魄。

  那红梅开在他的心上了。

  一路儿的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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