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发现了珍珠天大秘密的姚氏没有再返回珍珠家，而是拎着点心和布料直奔了齐镇长府上。

　　齐府是珠镇上最阔气的院落，独占珠镇镇中最好的地段。乃是齐镇长二十年前所建。院外商户林立，将闹中取静的齐府围在其中。因姚氏与齐镇长的夫人的金氏素来相好，门上客客气气地将姚氏请进了后院的茶厅。香茶吃过一碗，齐夫人跟前的大丫鬟进来回禀道“夫人正在佛堂诵经，还请姚夫人稍等片刻。”

　　姚氏赶紧起陪笑道“有劳姐姐跑一趟，诵经的事儿要紧。”

　　那丫鬟再没说什么，轻俯下身子，转身回佛堂去了。姚氏复又落座继续吃茶。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齐夫人由媳妇邱氏扶着进了茶厅。姚氏立即迎上前去，笑着道“夫人这两日的气色可好多了。”

　　“烦姚夫人记挂，还知道来看看我这个黄土埋半截儿的人。”邱氏扶着齐夫人缓步移至桌儿前道。

　　姚氏干笑着道“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是有事儿来求……”姚氏故意拖了个长音儿，看一眼齐夫人，又瞧了瞧邱氏。见二人的兴致被引了起来，姚氏方才继续道“今日我是来求齐夫人您的。”

　　邱氏听到此言，不高兴道“求夫人，就说求夫人的事儿。何必吓我！”

　　姚氏道“此事儿虽然求得是齐夫人，可与少夫人也有关系。”

　　邱氏不解，瞪着双眼等着姚氏继续讲下去。

　　齐夫人最是个愿意积德行善的人了，道“什么难事儿，竟然让你亲自特地跑一趟。”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只是我怕将事情闹到了，给镇长老爷添麻烦。”姚氏一脸为难道。

　　“什么事儿直说，别拐弯抹角的。”等得不耐烦的邱氏快语道。

　　见邱氏发火了，姚氏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也不敢开口了。邱氏见自己把姚氏喝住了。立即笑着推了下姚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什么事儿。只管说就是了。”

　　见邱氏脸上有了笑容，姚氏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夫人也该听说了我的那个事儿。”

　　“不过是个江湖郎中的话，怎能信的。”邱氏立即道。“闲暇时我可听丫鬟说这些日子你没少折腾。”

　　从邱氏处听说过此事儿的齐夫人宽慰姚氏道“不过是个香火，大不了花几个钱买个小妾多生上几个，抱过来养就是了。”

　　“我正是为了这事儿来求夫人的。”姚氏赶紧接话儿道“外边买的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我打算从镇上合适的姑娘里选出来一个。”

　　“那可难办了。”邱氏动了动眉头道“咱们镇子上的姑娘，都属凤凰的。哪怕自家是个破鸡窝，也敢痴心往上。再说了，咱们镇子上哪有穷到过不下去的人家？”

　　“少夫人不用担心，人选我已有了。只是如今她拿大，不肯点头儿。”姚氏道。

　　“真有这样的姑娘？”齐夫人惊奇道。“是哪家的姑娘？难不成是叶家的那个疯丫头？”

　　姚氏先是一顿，才想起小叶子原姓叶。想起平日里小叶子的做派，姚氏就已经心惊肉跳了，哪里敢让这样的人进门。

　　“其实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外人，乃是我姨妈的女儿，名唤珍珠。”姚氏道。“我这妹妹命苦，自幼便没了娘。如今爹爹也去了。家里只剩下一个瞎了双眼的姑姑。”

　　邱氏并不知珍珠其人，只是听说过秦老爹的事儿。道“她可就是前几日淹死在珠塘里的秦老爹？”

　　“正是。”姚氏道。

　　“这么说来，到也合适。”邱氏道。“这样的人家，能做妾也是造化了。”

　　齐老夫人当然知道珍珠的身份来历，听了姚氏的话，半晌不开口。立在一旁的丫鬟秋莲不知为何晃动了下身子。齐夫人瞧见了立即问道“你这小蹄子又要说什么？”

　　心里有话的秋莲见夫人开口问，立即道“奴婢觉得此事不成。”

　　“为何不成？”齐夫人继续道。

　　秋莲俯首“奴婢常听人说那秦珍珠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针织农活样样精通。小小年纪便能当家立户。这样的姑娘去做妾岂不可惜了。所以奴婢说此事不成。”

　　“这么说来，确实可惜了。”齐夫人道。

　　“姐姐所言不假，可那秦珍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姚氏立即反驳道。“夫人还不知道，那珍珠竟敢私养珍珠。这可是天理不容的事儿。”

　　耷拉着眼皮的齐夫人闻得此言，立即睁大了双眼“私养珍珠？”邱氏等人也都惊呆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邱氏道。“依照镇归，可是要被逐出珠镇的。”

　　“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想来是珍珠见家中没有了进项，又有盲眼的姑姑要养活，无奈之下才偷做此事儿。”姚氏道。“所以我来请镇长夫人出面说和说和。只要珍珠进了我们家，我保她们娘俩三餐鱼肉。这样一来既免了镇长老爷的麻烦，珍珠又不用担心生计。我也可以放心了。”

　　“这么说来，到也有几分道理。”邱氏思量道。“只是此事与我有何关系？”

　　姚氏笑着道“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大爷拜访秦家一事儿吧？”

　　问得此言，邱氏立即暴跳如雷。道“我就是他这几日愁眉不展，定是有什么事儿。”说着邱氏不顾齐夫人冲出了茶厅。

　　姚氏毫不理会，继续对齐夫人道“夫人也看出来了，这珍珠不早日出嫁，恐这府里也不安宁。”

　　齐夫人见状熄了熄心头的火气，道“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去一趟。”

　　秋莲听闻此言，有心去给齐近之报信，可邱夫人不在。她这个贴身大丫鬟实在是抽不出身儿来。只得在心中默默祈求的上苍不要的刁难珍珠了。

　　已经过了晚饭时辰，一心想在今日就将此事儿定下来的姚氏硬着头皮赖在齐府里。正赶上齐镇长与几个乡绅吃酒。齐夫人命厨房单做了几样小菜摆到茶厅里，与姚氏一同吃了。

　　晚饭后，邱氏方才气鼓鼓地回了茶厅，看她那重整的发髻，新换的衣裳，姚氏暗暗笑了笑。

　　待丫鬟收去了碗筷，去珍珠家提亲的老妈子回来复命。

　　急不可待的姚氏跳起来到了老妈子跟前儿道“她可答应了？”

　　刚挨了秦大姑一棍子的老妈子一脸丧气道“再别提此事儿了，那些河蚌原是珍珠替钟家养的。老婆子我不过多问了几句，也不知那句话不对。引得秦大姑大怒，一棍子下来，打得老婆子我两眼冒金星。她还说了，让咱们家人老实些。别以为她们家没有男人，就好欺负。”

　　“钟家珠厂如今都成了钟家**了。哪里还有什么河蚌，必定是她唬你的。”姚氏不信道。

　　“真的，老婆子不敢有半点儿隐瞒，那珍珠姑娘确实是这么说的。”老妈子道。“她还说咱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钟夫人。那些河蚌都是钟夫人派人运到秦家的。”

　　“这就对了。”秋莲插嘴道。“钟家大爷糊涂，钟夫人定是心忧家业，故而做此安排。那秦老爹可是咱们镇子上最能养珠的人了。耳濡目染，珍珠的手艺自也不差。她们家又有河塘，如此这般最妥当。”

　　齐夫人听后点了点儿头儿，对那老妈子道“可怜你白跑了一趟，还挨了打。下去领赏钱去吧。”

　　老妈子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姚氏看出秋莲是铁了心要帮着珍珠了。轻笑了一声儿道“我看未必，钟夫人已经被钟老夫人关了起来。家门都不得踏出半步，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吩咐外边的人的人做这些事儿。”

　　“有人传话也未必。”秋莲立即道。“钟夫人的厨娘小叶子与珍珠情同姐妹。”

　　“姐姐怎么知道这么多？”姚氏突然转口道。

　　瞬间，众人将目光落在了秋莲的身上。

　　“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啊？”姚氏唯恐天下不乱地道。

　　邱夫人见姚氏竟直指齐夫人跟前的丫鬟，插了一句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将此事并报给老爷。老爷必定能将此事儿查明了。”

　　“这恐怕不妥吧？”姚氏心虚道。她只想让珍珠做妾。此事儿若到了齐镇长哪里，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珍珠果真私养了珍珠。那样一来，珍珠和秦大姑会被赶出珠镇。二是那些河蚌确实是珍珠替钟家养着的，这样一来便没有什么事儿了。自己半点儿好处也捞不着。

　　“没什么不妥的。”齐夫人发话道。“此事儿必要查清了才行。女人怎么可以养珍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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