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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有缘的婚姻无缘的爱(4)

大坡地 张金亮 2574 2024-11-19 04:28

  有田自从和狗剩抛坡了别人家的牛,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前年,有田终于给寄了一封信回来,说正式参加了工作,成了国家工人。满仓真有心到天津去看一看,又实在不忍心咣哩咣当的火车把自己的票子碾得粉碎。

  林大头最想念哥哥有田,想念哥哥的时候就免不了恨盖狗剩。他和陈宝妮的三个儿子所以叫大狗、二狗和三狗,就是为了在内心的最深处,切齿地诅咒叫骂那个不是东西的盖狗剩!就因为他在牛屁股里夹了一块火热的石头才出了那样的事,至如今害得哥哥像个风筝,不知在哪个树枝上挂着。满仓提起来往往骂儿子:“兔羔子!几分钱的邮票也舍不得花吔!”

  终于,林满仓第二次激荡起来,儿子有田又来信了,还寄了二十元钱!有田第一次在信里把漂泊多年的酸楚日子给讲了个明白,全家人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知道了,那个伤心的有田风筝一般飘摇的苦难。

  当年有田到了天津后老姑已去世了,老姑夫亦举家南迁,有田开始捡垃圾擦皮鞋,后来到码头当搬运工,再后来开拖船。码头是国民党的军港,天津解放时有田糊里糊涂上了国民党的船,在南方辗转几年又回到天津,政府给安排到自行车厂工作,刚提了个车间组长,去年娶了妻,今年生了女。有田说,等真混出个人样的时候,一定回来看一看。

  那一夜,满仓伤心不已,每过一会儿就嚎一声,像牛叫一样的“哞——哞”声。

  满仓娘就长叹:“俺的孙儿呦,啥叫个人样儿?蛤蟆过一天,蝌蚪儿也过一天。就是进了京城坐上轿,你还不就是个孙儿?”

  但认识有田的人就骄傲:前后都是胶皮胎的铁驴(自行车),原来是大坡地有田的手挨个儿摸索出来的!

  有田寄回来的二十元钱,满仓娘以有田的名义一个孙子给了一元后,宝妮就不断地想象着大伯子有田的模样。在盼望有田的日子里,宝妮又生了个儿子,总不能再叫啥狗了,就请林先生给四个孩子都取了名,江河,江海、江波和江涛。听起来倒也好听,但一家人总是感到叫起来别扭,于是前三个还是照旧喊大狗、二狗、三狗,老四的小名叫成了四江。

  陈宝妮生了四江后,满仓娘给孙媳妇儿攒了二十斤鸡蛋,老太太踮着小脚给送来后,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宝妮死活不要,满仓娘有些急。她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地打开后抽出一张拾元的票子,上面印着一个手指前方的工人和一个手抱麦穗的农民,老太太指着那张票子说:“看,俺这儿不是还有二十斤鸡蛋?”说着又抽出一张红色的一元票子,指了指上面的天安门后,给孩子压在了枕头下:“这儿是京城,俺重孙儿好好儿长能耐,出息了就住这里边儿。”

  后来就有许多人说:“陈宝妮一个个净生小子,身板也不嫌瘦,敢情是一天一斤鸡蛋!”

  有人看见了宝妮就问,宝妮一脸的自豪又加了百倍的肯定:“不差,二十斤,一天一斤,俺当家的就吃了仨,那个东西儿,他死活不吃!”人家就笑:“一月三十天哩!”

  宝妮就撩开怀露出一对肥硕的**和胖嘟嘟的腰:“俺生前仨,躺十天就起来做活儿了,这回生老四,老婆婆不让,有田也给打信,说俺给林家立了头功,叫好好儿将养将养,硬叫躺了二十天,不是一天一斤鸡蛋是啥!”

  后来,宝妮给屁三打了一架,似乎证实了她一天一斤鸡蛋的话不假。

  社里割麦子的时候,四麻子和屁三挨着,屁三总要留下一垄让四麻子割,四麻子就不住地嚷嚷,屁三也一直叨叨:“你挣六分儿俺挣七分儿,一分儿工合不了一垄,你割少半截儿俺割多半截儿就严对。”

  两个人嚷着嚷着就动起了手,四麻子才十六岁,劲头儿小了点儿,叫屁三压在了身下,恰好陈宝妮过来,拿手一搊屁三的屁股,掀麦秸捆一般就把屁三掀到了一边。屁三爬起来就骂,宝妮随手掐住脖子一拽,屁三就又趴到地上,宝妮坐住屁三的头,拾起他掉在地上的鞋就打了起来。

  陈宝妮走了之后,屁三对着呵呵笑的人群说:“笑啥!笑啥!她一天一斤鸡蛋,谁能打过她!”围观的人就又笑:“要是张雪梅坐上去,想起来还拉住人家不叫起来呢!”

  大西沟的东帮有一座炉渣山,传说是大宋年间的冶铁基地,当时的冶铁规模究竟有多大,尽管还没有见过史书上的完整记载,但经过近千年的风雨侵蚀后残存的炉渣,仍的的确确是一座山。在岁月的变迁里,百姓们在炉渣山顶上开垦出了二三十亩的地,因为离村子较近,就分给社员做了自留地。

  麦子黄梢的时候,瘦三在自己的地里早早套种了青豆,刚收了麦子,田野里到处灰黄一片,春天里青枝绿叶的王不留之类已开始寻找下一次的生命轮回,枯黄的棵子屁三一样地干瘪,在燥热的干风中静静地等待着耗完最后一点水分。

  瘦三的那块青豆有拃把高,阳光酷暑之下绿得有点儿娇艳,在苍茫起伏的山岭间,那片青豆远远望去,就像睡美人眉宇间的一点痣。在田野间到处一片青翠的平常日子里,不经意之间也能看见几堆兔子屎,此时此刻,才知道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兔子,它们成群结队地觊觎着瘦三的那块地,疯狂地咬啮着那一片鲜嫩欲滴的生命,挨着墙根的地方,一棵棵豆苗早成了一根根细细的绿橛子,瘦三娘没啥事,就拿个营生整日地看着。

  相近的一块地是满仓的,四五分的样子。这天,瘦三娘早早地就爬起来,胡乱吃了些早饭,赶到地里的时候,陈宝妮已送了一趟茅粪正往回走,一对**忽颤颤地一甩一甩,手里还拉着一大捆翠叶上闪着亮光的嫩圪针,像是喂羊的草。由于走得太快,红胶泥烧制的茅罐在铁梁子上欢快地来回跳跃着,发出“哧咕——哧咕”的闷响。她浑圆的***结实有力且似乎永无乏困,像一面能挡风遮雨的墙。大头比文昌仅大两岁,就成了四个孩子的爹,陈宝妮就像就着萝卜咸菜源源不断吞咽下去的小米稀饭,实实在在地滋养着林家的一切,林家也因此生动而鲜活。

  后来,瘦三娘就不愿意多看宝妮一眼,尤其是她胸前的那两个象征了多子多孙的**,永远像两只装满水的猪尿脬,汩汩不尽的奶水简直能养活一个大人,所以宝妮的四个孩子才都壮。瘦三娘坚信,生养子女就像烧窑,一样的坯子,好窑才能烧出坚硬如铁的砖,母大儿才肥。

  瘦三娘拐完两个线锭时,宝妮已担了十多担茅粪,整块地都浇洒得严严实实,近中午时,又把地翻了一多半,抡下去的镢头像挂着风,呼呼地响,不停不歇的劲头像在挖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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