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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铁打的姻缘纸糊的情殇(5)

大坡地 张金亮 3025 2024-11-19 04:28

  小桃把弟弟的婚事张罗得差不多时,就去把陈宝妮介绍给了林满仓的儿子林大头。大头刚十九岁,三四年前还是脖颈上插了个棉花桃形状的大头,三四年的光景一闪之后,就像得了几场透雨的欧李,眨眼间就疯长起来。比满仓高半头的个子,头虽不小却衬了圆呼呼的两腮和棱角分明的男子汉的脸,浑身透着一种成年人的雄壮。

  大头自从和陈宝妮见了一面之后,见了满仓就躲,躲不过的时候,也是一边应了一边哼哼唧唧地站着,眼看见的不自在就像生了一身的牛皮癣。

  满仓娘絮絮叨叨地数落:“这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这弯刀对了瓢儿切菜,人总要称称红薯量量姜!挑剔别人,先看看自个儿能吃几个窝头儿喝几碗稀饭!画儿上的人好看,不能跟你做伴儿过时光。《聊斋》里的人儿俊,人家看上的是相公,图个日后上皇榜呢;皇宫里的人都不丑,那是伺候皇帝呢!”

  满仓说话就更直接:“你也不尿泡尿照照你的影子儿,屙泡屎量量你的骨堆儿?大年五更孩子哭——你要啥没啥!茅缸里头拉大锯——你臭扯个啥!再臭扯俺卸了你腿!”说着就找棍子,大头就跑,满仓就在后边撵。

  到底是年轻人腿轻,满仓也是心急,没跑几步就摔了个跟头,裤子也摔破了,膝盖上摔了个大口子,鲜血汩汩直流。大头就又往回跑,满仓龇牙咧嘴一副痛楚难忍的样子,大头离满仓太近了怕挨打,又不忍心看父亲受罪的样子,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战战兢兢地说:“爹吔,愿意了,愿意了,行不行?别打了,行不行?”

  满仓说:“愿意了俺还打你咋?还不快把爹搊起来!哎哟——真疼,到底老了。”大头赶紧往起扶,满仓说:“愿意了你早说,非叫恁爹着急,就非叫爹着急?不着急了俺还能打你?”或许是刚才摔疼了,或许是大头同意了之后他太高兴了,满仓一边说着,一边紧攥着手里的鞋底子,在儿子头上“呱嗒——呱嗒”地又抡了几下。

  陈宝妮娶的时候,盖二楞领教了铁匠的力大无比。

  白天的时候盖二楞就在宝妮的屁股上拧了几下,还悄悄说:“这***像草篓,俺大头兄弟怕降不住呢!他要真不行,给咱言语一声儿,俺的那个,比恁公公漤的那些青柿蛋子还大!”晚上闹洞房的时候,又领了一堆人,动手动脚地在宝妮身上讨些便宜,陈宝妮寻个机会,拧了二楞的一块肉不松手,二楞哇哇地喊叫:“哎哟哟,哎哟哟!这钉驴蹄子的手劲儿太大了,拧掉肉了!”

  过了一会儿,那块肉不太疼的时候就又挑逗,这次宝妮急了,拉下蒙头红,一把扯过二楞就夹到两腿间,二楞四肢乱刨却不能动弹,宝妮抓住二楞的一只脚就脱下了鞋,一边拍打着他的屁股一边说:“这钉驴蹄子的手就是有劲儿,说说,还敢不敢?给你也钉一副?那东西儿壮得很,叫你一年都穿不坏一双,也省麻烦恁娘!”

  后来有人打趣二楞说:“二楞的头叫大头的媳妇儿在裤裆里给夹扁了。”

  李小旦娶蔡改改是在收了秋之后,蔡石匠最终也没有舍得送给闺女一头骡子,但总算陪嫁了一头灰不溜秋的毛驴。小旦赶着那头毛驴拉粪、犁地、耩地、碾米、磨面……改改在与不在,他都容光焕发红光满面。四邻八舍都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他们似乎不在意小旦的媳妇儿蔡改改,而更专注那头灰不溜秋的毛驴!在他们看来,能睡觉生孩子的女人满街都是,毛驴却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才能拥有的奢侈工具,能拉车,能驮粪、能犁地……能做的一切和他们的饭碗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那真是一件叫许多庄稼人朝思暮想的大物什。

  能和小旦牵上些瓜葛的人,都小心谨慎地和他说些恭维的话,为的是在他的心中早早地留下记号,把自己排到能用驴的队伍中去。周巧巧那样的人也争着给小旦套近乎,盖大全说:“巧巧注意点儿影响,小旦已是有家室的人,刚撑起来的小船儿,经不起你一脚踹,再说人家小旦也是只不闻腥的猫儿!”

  巧巧一副鄙夷的神情,她一边给毛驴挠着痒痒一边说:“嗨!——这世界大了也就是稀罕哎,还就有人不知道裤裆里的东西儿到底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扛个鸡毛儿不知道轻,背块磨扇也不知道重!老人不是常说?村儿里出了个大官儿,就还不抵邻家买头驴!买头驴还能借来使使耩地呢,出个官儿能整个啥!还不抵驴肚底下这俩蛋呢!——晃晃悠悠的臭显摆,也就能图个自己舒坦,顶不了张三饥也解不了李四渴!”说完就一摇一摆地去了,一路飘洒而下的“嘎——嘎——嘎”的笑声,像敲了一面镗镗锣。

  盖大全看看驴肚底下那个张张扬扬的宝贝,张了张嘴又搔了搔头,或许是因为一时没有想起来回敬回去的话,就狠命地冲着巧巧远去的屁股啐了一口痰。赵老拐围着毛驴转了两圈,好像是为了给农协主任挽回些灰头土脸的面皮,指着巧巧的屁股说:“这人浪笑,马*叫,驴浪叭叽嘴,狗浪跑折腿!这眼还嘣尖,肚底下的俩蛋一眼就相中了!”

  李小桃在弟弟娶了媳妇儿后真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的穿着打扮一天比一天鲜亮。她跟老大一块儿去了一趟白口镇后,自己又去了一趟,买了两套扬州谢馥春的香粉、唇彩和眉粉之类,蔡改改娶过来后,她给了弟媳妇儿一套。香粉就有四个椭圆形的盒子,紫、绿、红、黄四种颜色,四种香味儿,鸭蛋形状的粉饼,远远地就能闻见袅袅的奇香。

  改改在镜子中照照自己的脸,把拿在手中的香饼马上又放了回去,搂着小桃的脖子说:“俺可不使,俺可不使,俺这样儿的脸抹上去,糟蹋这好东西儿了,不要不要不要!要使还是姐姐使吧,人生得好,再使点儿好东西儿,叫贼眼的人见了摔跟头儿。”

  小桃原本就是一个俊生生的俏姑娘,描画之后就更像一朵娇艳的花:弯弯的眉朦胧的眼,平静如水的粉脸,加了身上飘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袅袅婷婷的就像花瓣中碰碰就折的花蕊。大坡地村越是有些姿色的闺女,就越是嫉妒这个从花中走出来一般的女人。人少的时候老大总爱说小桃越来越像妖精,越来越像《聊斋》里的狐狸精,但他却愈来愈爱看“妖精”的那张脸,越来越爱闻从“狐狸精”身上飘出来的香气。

  冬至那天,天上飘了一阵子雪花儿,小桃提了两个包袱来到弟弟小旦家,魏老大也在那里。回大圪梁时改改从娘家拿了块羊油回来,中午改改煮了白萝卜条儿,炒了花椒面儿,把羊油生好,搅进碎萝卜丝里包了顿饺子,老大到后边自己家里舀了一瓢面,几个人一家子似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改改早就看出老大和小桃有些意思,也是故意撮合,后半晌的时候,她给炒了两个菜,搬了一坛子酒,对小桃说:“姐姐,咱家的事儿老大哥前前后后也给**不少心,早就该致谢人家,一天天的也就忘了,家里东西儿也现成,咱家里来串门儿的多,不安生,要不就到后院儿去,实实诚诚的陪老大哥喝碗儿酒。”老大推让几句,就把酒和菜端到自己家来,不长工夫儿,改改就扯着小桃一路说着走了进来:“新社会了,哪有那些个事儿,一会儿俺也过来,老人不是常说,这‘正经好人不说人,养汉老婆说死人’!谁敢瞎说,俺听见了一锤子砸他个血窟窿。”

  老大和小桃两个人说了半晌话,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小桃又往脸上擦了擦粉,给老大说:“天黑了,今儿黑夜俺兴许就变妖精了,趁还是半个人儿,咱俩喝碗儿酒吧。”说着就倒了两碗酒,端起一碗一扬脖子喝下半碗,老大张着嘴瞪着眼皱着眉头,把小桃上上下下看了个够。

  小桃说:“看啥看,还没变成妖精呢!”说着又端起碗来和老大碰了碰:“喝口儿吧,过了这个村儿,就再也没有这个店儿了。”说着,又把半碗酒喝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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