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歌坦然回道:“寅主事说想来西山逛逛,我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接引一番的。”
昼还是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看向寅的眼神不善,他说:“你们行事出格也就算了,又何必拉无辜的人下水!”
寅看了眼疑似对方口中“无辜”的宫九歌,假笑道:“昼大人哪里话,在下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宗主手里不是还捏着底么?还怕出现什么意外不成!”
听着对方的挑衅,昼皱眉。
宫九歌默默地看着二人之间电光火石,良久,她开口说:“昼大人不如先进去坐坐?”
昼瞥了眼寅,点头。
等进去后,昼趁着寅出去的当儿,一脸正色地对宫九歌说:“万护法为何要与他来往?宗主近来并不满他们的行事作为,你参与进来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参与?”宫九歌面露不解,“何事参与?”
昼忽然想起来,就以万护法这现状,怕是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凑上去了。只是她不知道,他也不好都说出来。
昼越想越觉得宫九歌是被人利用了,他含蓄开口说:“这西山上有宗主极为看重的东西,不能被任何人寻得。”
宫九歌:“既然如此,又为何让本护法来守?”
这问题问的有点损,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昼被问难,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因为这东西一般人很难感知,有人守着是为了有备无患。”想来楚惊凰都没想到这一层。
宫九歌又问:“是要防着所有人,还是防着外人?”
昼:“自然是外人。”
宫九歌:“所以寅大人作为神王阁主事之一,算是外人吗?”
“不算,”昼答。
宫九歌:“所以,昼大人刚刚说的‘参与’,又是怎么回事?”
昼犹疑再三,还是摇头否决:“你只需要知道,别和这些人走太近,特别是寅主事,和卯主事他们。”
宫九歌没再追问上言:“所以进西山不需要宗主口喻,但是本护法还不能与他们接触。大人说的可是这个理?”
昼觉得这话没问题,刚要点头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嗤笑,是寅回来了。
“昼大人这话真有意思,”寅说,“这到底是是在防别人,还是在防万护法?”
昼后知后觉宫九歌话的意思。
“并非。”
宫九歌也不指望他解释的来了,开口道明自己的立场:“本护法在西山安分守己,未曾做出过出格的事,昼大人和宗主大可放心。”
昼默了半晌,然后点头。宫九歌忽然萌生了一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游行了这么一趟,回去后昼便如实相告,楚惊凰没把万护法当一回事,听说寅去了西山,也就想明白了卯进来的底气从何而来。不过他怕是要失望了,那阵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实验品们急于看到成果,宫九歌便如他们所愿。
“找到了?”辛今日恰好在场。
宫九歌点头,她站在山头的一块巨石上,手指指着东南的位置,说:“这是第一处。”
寅:“第一处?”这是什么说法?
宫九歌:“简单来讲,就是法阵成型的第一处。”
寅:“这法阵共有几处?”
“十三,”宫九歌说了个数,“寻常法阵以符文为基础,但是像这种以整座山为阵的,万某还是第一次接触,往常也只是书中所见。”
“这么久了,才找到十三分之一?”辛皱眉。
宫九歌:“半个月很久吗?你知不知道做这么个阵得多长时间?”
“对了,你一定不会知道,”宫九歌冷笑,“再怎么熟知法阵的人,起形便得一年,之后的速度更是不可估量,有的人用个几十年也不为过!”
“几十年?”辛一愣,接着他追问,“那最快呢,最快要多久?”
宫九歌被忽然暴起的辛猛地抓了一把,她淡定将人甩开,也不去管他发疯。
“三年起步吧。”
谁知她这话一出口,不说辛是什么反应,就连寅也瞪大了眼,显然是不敢置信。宫九歌被这两人的视线狂盯了一会儿,问说:
“怎么了?”
辛:“他,他竟然那么早就……”他喃喃自语,对上宫九歌眼睛的刹那又将话咽了下去。
“三年?你是说最少三年?”辛想要问问清楚。
宫九歌还在猜想为什么这二人对这个时间段这般敏感,听到辛问,她补充说:“三年起步创阵,还有一年起形,最少四年。”
“当然,”看着面前二人沉下去的脸,宫九歌又加了句,“如果是万某闻所未闻的绝世天才的话,一年零一天就搞定也说不准。”
二人脸色更精彩了。辛的反应最直接不过,扭头就走,寅没多久便恢复了,对上宫九歌的视线说了句“抱歉”。
宫九歌:“是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不,”寅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宫九歌看着辛离开的方向:“万某自觉速度不慢,难不成几位主事还不满意?”
“没有,”寅不懂法阵,但是他一个局外人也能意识到这事的难度不低,“是辛过于求成了,不用管他。”
宫九歌旁敲侧击:“难道是这法阵建好时发生过什么,提起时间来你们二人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寅不想就此事多言,他和宫九歌说了一声,也先回去了。
宫九歌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法阵是宫铭所致,如她所言,精通法阵的人建成此阵须得四年左右,法阵成型后的前四年,他们怕是处的极好的。乍听这个时间,或许会以为他们敬爱的长辈,慈和的脸背后却是想要致他们于死地。
人啊,总会在得到的时候以为理所应当,当事情不如他们所想的发展,不满就开始作祟了。
宫九歌看得出来,这些实验品是真的敬爱父亲和母亲,可就是这份敬爱,让她觉得反胃恶心。
宫铭和姬忘姝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过自己的孩子,从姬忘姝的记事本中便能看得出来,他二人对这些实验品们充满期许。这份期许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磨殆尽的?实验品们珍重爱护的这份情感,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他们自己给弄丢了?
宫九歌没说的是,法阵的建成需要四年,但却不是连续的四年。不过这些于她而言,并没有关系,说出来也没意义了。
她又在西山巡查许久,夜幕降临方才回去,就这段时间,她又找到了另外两处。当然,这两处要告诉实验品们,也得过一段时间,毕竟她只是“略懂”。寅再次过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恢复如常,跟平时一样和宫九歌有说有笑。
西山这边在努力,卯在另一边也不曾松懈,没几天时间,便传来几则于宫九歌而言相对重要的消息。
“枉城出了事,那离遵开始对神王阁出手了,”寅把带来的消息说给她听,“有一点你怕是不知道,不,不仅是你,怕是神王阁九成以上的人都被蒙在鼓里。”
“楚惊凰,饲养鬼灵!”寅说出这条消息的时候,想从宫九歌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表情。
宫九歌:“饲养?”这个词怕是和后面跟着的俩字不太搭。
寅一噎,瞥了她一眼:“你的关注点不该是鬼灵吗?”
“还是说,”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也查到过类似的消息?”
宫九歌感慨他的敏锐,点头承认:“是知道一些。不过你说的饲养又是怎么回事?”
寅解释说:“鬼灵呈魂状,但是可以寄生依附于人体,楚惊凰将部分鬼灵放到了枉城的一处乡镇,却是不知怎地,被那里的人早早察觉异样,被鬼灵依附的人一夜之间如数消失。”
“不过,”寅看着她道,“我还当你会更感兴趣,这些禁忌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宫九歌笑了:“万某身份摆在那儿,自然也有自己的人手行事。那鬼灵,是从枉城的封印中带出来的吧!”
寅对眼前的人再度高看了几分:“八九不离十。”
“既然消息送到万某这儿了,”宫九歌说,“看来几位主事也是意识到万某的目的,是什么了。”
寅笑着道:“说到底,我等也是依附于神王阁,对于谁管事这一点,并不在意。”这话便是变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宫九歌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转头说起法阵的事。
这个月对于神王阁来说,是个无形的转折点,在楚惊凰看不到的位置,西山也罢,其余地方也罢,一切都在慢慢改变。
宫九歌这边也不闲着,确定人可以用后,她开始交给卯一些东西,让他放在某个地方的某个位置不让人察觉。这些东西都并无可究之处,有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扔在那儿也不见得会有人注意,有的是一两张画着朱砂的符箓,这个得埋起来,藏于地下。
卯看不懂宫九歌的打算,而宫九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终于,宫九歌找齐全了十一个阵点,卯也将最后一样东西放置在了合适的方位,法阵的雏形有迹可循。
楚惊凰懂阵没错,甚至朝渺都对法阵精通,但是,他俩还是栽了!当楚惊凰察觉到宫九歌的动作时,一切已经晚了。
撞破这件事,不是忠属的警觉,也不是楚惊凰的强大,仅仅只是在一个平凡的下午,楚惊凰看到卯将一个黄色的东西埋入地下。
“你在做什么?”便是在这个时候,他都不曾对面前的一个指头便能碾死的小实验品上心。